别来有恙(79)
姐弟俩同时从沙发上起身,帮忙布置碗筷。彭永超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某些意义上已经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了,说是为了陪木枕溪,把家里藏着的一瓶酒拿了出来,小斟几口,表示郑重,木枕溪开车不能喝,以茶代酒。
临走的时候彭奶奶又往木枕溪手里塞了两个安神的香囊。这地方是城中村,治安不好,彭永超负责送木枕溪到停车的地方。
小伙子酒量太次,送到车边就开始真情流露,眼泪汪汪,一会儿说木枕溪救了他奶奶救了他一家,一会儿又是做牛做马来生结草衔环,听得木枕溪脑仁儿一抽一抽地疼,赶紧把他轰走了。
她驱车离开这里,这会儿月白风清,木枕溪等红灯的时候,从开着的天窗仰望夜空,心情通畅。
想起彭永超祖孙俩来,露出个浅浅的笑。
木枕溪没告诉过彭永超,当年她走投无路时,也有一个陌生人看到走廊尽头哭泣的自己,也是像天神降临似的,朝她伸出了援手。虽然木枕溪外婆最后还是没能等到第四次化疗,却也让她多活了一个月。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她不过是将那份善意传递了下去。
木枕溪回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现在按照老年人作息,洗完澡就睡了。接连要风度不要温度地在寒风里冻了六天,木枕溪早上起来咽喉肿痛,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病来如山倒,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去了公司,看到露天咖啡厅都躲着走。
肖瑾接连两天开车路过没见到木枕溪,颇为失望,直到第三天她刷到了殷笑梨的朋友圈。
【亲亲闺蜜感冒了,高烧,我在外地,也没个人来照顾她[叹气][图片][图片]】
配图两张,一张是木枕溪戴着口罩,脸色苍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张是体温计,显示发烧39c。
肖瑾:“!!!”
第49章 高中(3)
“我知道你, 你是那个年级第一!”
——《小奶喵观察日记》
林城位处于中部偏南地区,它的冬天惯例湿润且寒冷, 12月初, 肖瑾在看到班里的第一个女生穿起羽绒服后,毫无心理压力地让阿姨从衣帽间把自己的羽绒服都分了出来,挑了件薄款的上身, 自己在外面再套件校服。
她身材纤瘦, 就算里面多穿了件, 从外面看起来竟还是苗条的。
肖瑾在高一年级声名鹊起,她们那栋楼整栋都是高一的,在期中考试过后,着实被围观过好一阵。尤其是她们班级所在的那层,肖瑾走着走着就会听到奇怪的讨论声。
“肖瑾是哪位?”
“你认识吗?”
“她长什么样子?”
“我们组团去一班看看?”
肖瑾:“……”
听到这里她就会默默低下头加快脚步, 和她同行的同班同学吃吃地笑。
还真有组团来看她的, 就站在门口,拉着一班相熟的学生望着里面神神秘秘、嘀嘀咕咕:“哪个是肖瑾?”
一班学生挺挺胸,不无自豪地说:“最里面靠窗第三排,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又低声, “悄悄告诉你,她还是我们班班花。”
被同桌告知已经被当成猴子看的肖瑾:“……”
好在这样看猴子的热闹没有持续太久,期中考试过去一个星期,肖瑾耳根就恢复了清净, 毕竟大家都是奔着学习来的学校, 而不是别的, 更多的人把肖瑾当成竞争对手,发奋学习,力争在期末考试超过她。只是在走廊里,同学叫肖瑾的名字,间或会引起其他人的侧目。
肖瑾再度经过二班门口,想的却是:这回木枕溪能认识自己了吗?那些打听自己的人中会不会也有她一个?
事实的真相是……
期中考试排名公布后,木枕溪和二班所有同学一样,在第一时间记住了榜首那个高得不可思议的分数,以及那个自带光环的名字。
之后?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木枕溪的同桌碰碰她的肩膀:“我们要去隔壁看看肖瑾是何方神圣,你去吗?”
木枕溪好不容易趁着课间光明正大地眯一会儿,将脸深深地埋进胳膊里,脑子已经提前进入了休息阶段,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胳膊深处传出来:“不去了,我想睡觉。”
同桌摸摸她柔软的短发,说:“那我自己去啦。”
木枕溪吭都没吭一声,彻底昏睡过去。
肖瑾心里的揣测,在又一次的洗手间偶遇,被对方又一次的无视过后,得到了答案。
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没有很意外。
好像木枕溪不认识她才是正常的。
郝悠芜看着给自己看着看着题就开始发笑的肖瑾,心里一阵挫败:把自己难得抓耳挠腮的数学题,在学神眼里竟至于发出轻蔑的笑。
郝悠芜垂下眼,掩去一闪而过的沮丧,强打精神道:“肖瑾,这道题很简单吗?”
肖瑾连忙抿了抿唇,把分散的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题目上,说:“没有啊,怎么了?”她仔细阅读了一遍,又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郝悠芜问:“那你笑什么?”
肖瑾眨眼:“我笑了吗?”
郝悠芜说:“笑了。”
肖瑾胡说八道:“我是苦中作乐呢。”
郝悠芜懵道:“啊?”
“没什么。”肖瑾甩去脑海中女生的身影,将试题转到郝悠芜面前,正色道,“这道题的解法前两问 比较简单,第三问的解法有三种……”
郝悠芜:“……”
所以你刚才这么几秒钟就想到了三种解法吗?算哪门子的苦中作乐?我也想拥有这样的苦恼可以吗?
郝悠芜觉得再这么下去她可能在肖瑾身边待不下去了,不行,冥冥之中的指引告诉她,她是肩负重大责任的,肖瑾在哪儿,她就得在哪儿!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要努力!一定要跟上肖瑾的脚步!
郝悠芜前所未有地迸发出一种上进的力量,肖瑾若有所感地抬头,对上郝悠芜闪闪发亮的眼睛,心中莫名一震,将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
“打发”走了郝悠芜,肖瑾抬腕看了眼手表,离上课还有两分钟,向来对时间有着精准规划的肖瑾决定再放纵两分钟,于是单手托着下巴,看向人来人往的教室门口,心里升起隐约的期盼。
听人说,如果一直在心中祈求一件事,老天爷就会听到,总有一天会满足你的心愿。
肖瑾此刻希望:能够在教室门口看到木枕溪。
下一秒,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表情。
肖瑾:“!!!”
她竟真的看到了木枕溪!
很少在课间出来活动的木枕溪和一个女生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一班教室门口路过。女生两指捏着个妙脆角,往她嘴里送,木枕溪乖巧张口,贝齿轻咬,妙脆角消失在她唇边。
肖瑾突然站了起来,桌椅摩擦发出声响,吓了前后的同学一跳。
郝悠芜坐在她隔壁的隔壁,闻声跟着望了过来:“怎么了?”
肖瑾把失态的表情慢慢收了回去,缓缓地坐了下来,道:“没什么。”
她短暂地失了会儿神。
方才那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重复,渐渐的,在想象里木枕溪挽着的那个女生变成了自己,投喂她食物的人也变成了自己。
想让木枕溪也用那样柔软得像小奶猫一样的眼神看自己,想让她……舔一舔自己的手心。
这样的念头如同野草,一遇春风,长势疯狂,一发而不可收拾,顷刻间覆盖了整座心田。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狂风涌起、惊涛骇浪。
上课铃响。
出去走廊放松的同桌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不经意看向她的脸,双眼睁大,露出惊讶:“你脸怎么这么红?”
肖瑾若无其事抬手开了一条窗缝,以手作扇给自己扇着风:“闷的。”
同桌不作多想:“哦。”
肖瑾吹了会儿冷风,把脸上的热意降下去,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提笔开始写最近见过的新题型和总结,刚写下三个字,她蓦地怔了下,纸上赫然是木枕溪的名字。
她用笔在木枕溪名字上划了一条杠,闭了闭眼,才继续写了下去。
这堂课后,肖瑾决定主动去认识木枕溪,山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山。
其实碰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同一个年级,相邻的两个班,不用制造偶遇,平时就有不少机会能遇见。但肖瑾想找一个独处的机会,就只剩下一个了——体育课。
高一年级一周有两节体育课,而高一有几十个班,每周的课程就那么多,总有那么一些班级的体育课是撞到一起的。一班和二班就是。
周一下午的第二节,一班和二班都是体育课,但是两个班上体育课的场地离得比较远,彼此没什么交集。
说来奇怪,开学大半个学期了,肖瑾在体育课上见到木枕溪的次数寥寥无几,先前是没注意过二班都有些什么人,后来知道木枕溪是二班的以后,肖瑾特意注意过,自由活动时间就往二班那边晃悠,也没见到过木枕溪人,不知道是有事请假了还是什么原因。
12月中 旬,一个周一的体育课,望眼欲穿的肖瑾终于等到了对方出现在操场上。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自己班体育老师讲话,被老师带到塑胶跑道跑了两圈,眼睛一直往二班的方向看,二班这节课跳远,两边差不多同时结束。
之后打篮球的打篮球,打羽毛球的打羽毛球,打兵乓球的拿着球拍边颠球边去学校另一边的乒乓球台,跟出了笼的鸟儿似的,充满了热闹的欢声笑语。
肖瑾心里的蝴蝶也要飞出来了,婉拒了一位同学一起打羽毛球的邀请,朝二班的方向走去。
木枕溪在和同学打羽毛球,弹跳力很好,挥拍的动作很干脆,技术嘛……肖瑾看了会儿,咬着唇笑,似乎不怎么样,但她很有一股蛮力,打出去的球非常远,对面的同学经常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