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画师(34)
不愿说出口的猜测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别人一句话给打入了深渊。
“没错,我三弟便是那柳小姐的未婚夫”说这话的是钱肃,他看不得三个人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的说话,索性说了个明白。
酒精搅动着负面情绪,年少气盛的人都忘了伪装,有些酒后的话恰是真心话。
“钱兄说笑了,据在下所知,柳小姐的未婚夫好像不是褚兄吧”
“怎么?不是我三弟难道是你不成?”
“正是在下”
“我怎么听说这柳小姐已经跟你何府没关系了呢”
“我不会答应的”是恼羞成怒的何迢。
钱肃正要再说,一旁的褚回猛地站起来:“在下不胜酒力,先走一步了”
她做不来与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可也见不得别人这样谈论着自己心上的姑娘,与其勉强自己去面对,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既然大家都不胜酒力,这便回了吧,我们改日再叙”宋民略显生涩的转移话题,努力缓和着针锋相对的气氛。
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次会面,钱肃给出的答案一定是:不欢而散。
可此刻他还要再补上一句:败兴而归。
因为何迢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褚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肃看着走路有些摇晃的何迢,为自家三弟担起了心,那单薄的身子怕不是姓何的对手啊,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然后转进一个小巷里,他着急的跺了跺脚,悄悄跟了上去。
跟着何迢走进巷子里的褚回停下脚:“不知何兄有何指教”
夜色下看不真切对方的表情,何迢垂着头,良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满带着企求与奢望:“褚兄,把她…还给我好吗”
褚回没有声响,她不知道面前的男子怀揣着怎样的深情,但她大概能理解这种卑微,为了一个人而低下自己高昂着的头,在感情里动了真心的人,或许都有过类似的心情吧。
可这世间,最难也最不该相让的便是爱情,她抬起头:“何公子醉了”
黑暗里静默了几分或者几秒,当褚回的情绪逐渐不佳,准备不再奉陪的时候,离开的脚步刚抬起,胸前的衣服就被一双手抓在了一起,身子也随之被抵压在了墙上。
“把她还给我…我让你把她还给我,你你…你是你是女人,你竟然是个女人,荒唐…啊”
“咚”何迢的手松了松,身子站不稳般的晃了晃。
“咚”比方才更响的敲击声,何迢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褚回睁大眼睛看着手举木棒的钱肃,大脑停止了思考,空气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三…三弟,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埋了”钱肃丢掉手里的木棒,语气里透着紧张和慌乱。
“噗”本来受到惊吓的心情一秒破功,褚回笑出声,眼睛里有晶莹的液体浮动,她这个活宝一样的二哥啊。
“你别笑啊,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三弟你不会真傻了吧,快说句话呀”钱肃愈发急躁的催促声起。
“先带回柳府再说吧”褚回恢复镇定,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弯下腰探了探何迢的鼻子,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昏过去 。
先是钱肃一个人背着,然后又换两个人各搀扶着一条胳膊,眼看着柳府就要到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钱肃沉沉的道了句:“不管你是我三弟还是我三妹,二哥都护着你,别怕”
“嗯”褚回只用鼻音应了一个字,因为开口出声一定是哽咽。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从最初的无依无靠,到把柳子轻放在心里,再到此刻酸涩的感动,有些牵绊已经注定无法割舍了。
柳府。
东院里,整个下午都忧心忡忡的柳子轻在看到来人时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那放在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你和弟…弟妹进屋去说,我先把他扶我那屋去”钱肃体贴的开口。
“二哥…”褚回喃喃出声,除了一声‘二哥’就说不出别的话来。
“快去,放心吧”钱肃把何迢整个人背起来回了房,一进门就把人丢在了地上,他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入口冰凉,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头脑也更清醒了些。
他想起自己跟上去,在巷子口远远看见两人在说什么,只不过一晃神的时间,就见那姓何的小子在欺负自家三弟,大步走过去,近了便听清了何迢的声音。
“你把她还给我”这样的话让他尴尬的站在一旁,正在想要不要管上一管,那何迢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做了决定,不假思索的捡起一根棍子打下去,没晕,再打,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边,钱肃独自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
那边,褚回房间,同样也是风起云涌。
“怎么把喝醉的人给带到府里来了,我这就差人送他回去”柳子轻带着一丝埋怨,才嗔怪一句,下一瞬就被人抱在怀里。
“子轻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我应该听你话的,今日就不该去赴什么约,都怪我都怪我”褚回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语气越说越自责。
柳子轻抬起双臂,柔柔的回抱褚回,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纵容:“怎么了,我们的褚大哥哪里对不起我了,嗯?先说来听听,我再决定是不是怪你”
本来是宽慰的话,听在褚回耳朵里却更难受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她应该好好护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惹来一身麻烦。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褚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松开双手, 目光正视着柳子轻道:“子轻, 那何迢知道我是女子了”
面前的人依旧神色淡然, 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只静静的站着, 如果不是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褚回都要以为这人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呢。
“还有谁知道, 二哥?”柳子轻屛住呼吸,语气里带了丝丝急切, 刚问出口, 她就自己找到了答案,甚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二哥’, 是了,那钱公子一定也知道了。
“这次还要多谢他,不然就糟了”
“钱公子他怎么看这件事”
“二哥可信, 他会帮着我们的”
“那事情就好办了,你且安心, 不会有事的”
“可是那何迢怎么办, 他能靠的住吗,更何况我们…”褚回忍不住担忧的道。
沉默片刻, 柳子轻起身走向门外:“无碍,此事交予我处理吧”
于是,褚回就眼睁睁地看着柳子轻吩咐下人,把那讨人厌的何迢抬到她旁边的厢房, 然后还找来郎中医治,并且寸步不离的守在那。
她大概知道了柳子轻的打算,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酸涩难忍,自己喜欢的姑娘,时刻守在别的男子床边,哪怕这事因自己而起,她仍旧做不到视如无睹。
何迢房外,褚回眼巴巴的盯着里面的人,她也想躺床上让子轻守着,心里正泪流成河,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了。
钱肃慢悠悠的走过来,看了眼房里的人,然后又看向自家三弟:“三…三弟你来”
褚回不放心的转过身,见钱肃面色凝重,她便明白自己又要经历查户口了。
钱肃房间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是女子”
“那你…”
“我与子轻是两情相悦”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们这是…这是…哎,罢了”
“二哥,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吗”
“说什么傻话呢,管你是谁,我都是你二哥”钱肃大手一挥,习惯的想拍一下褚回的肩膀,手伸了一半,他才想起自己这三弟是个姑娘家,便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二哥无需在意这些小节,我身体好着呢”褚回眼底含着泪,声音哽咽,在这个古代男子的观念里,女子相恋应该是于世不容的吧,可他既然能接受,便是抛却了那些礼法,真的把自己当兄弟了吧。
钱肃也不再顾及,伸手一拍,是熟悉的动作,他大笑出声:“你这小身板以后还是要多练练,别跟个姑娘似的,想开点,弟妹聪慧过人,一定能够解决的,实在不行我就再去打那小子一顿,打到他说不出话来”
“嗯嗯”褚回颔首答应着,心里却软糯一片,方才肩膀上的比往常轻了许多的力道,便是这男子的为人吧,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重情重义。
没有人知道柳子轻和何迢谈了些什么,只见那何公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柳府,见到褚回时还拱手行礼:“以后子轻就劳烦褚公子费心了”
如果不是褚回拉着,一旁的钱肃怕是又要冲上去给他一顿好打。
二月中旬,永安公主广发请帖,邀请众多世家子弟和官家小姐于公主府一聚。
这永安公主与当今太子乃是同胞所生,且面容相似,与现代的双胞胎一样,自从太子病倒之后,这永安公主,便早早出宫建府,又到处招贤纳士,隐隐有要与她皇兄抗衡的意思。
柳尚书府,柳子轻拿着手里的帖子沉思,她是尚书千金,收到请帖本是无可厚非,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府中会收到三张帖子。
这两位整日无所事事的人,什么时候入了人家公主的眼,可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两脸懵X的两个人,她显然是得不到答案了,到时候也只能静观其变。
二月二十,永安公主府。
当褚回与钱肃看到所谓的永安公主时,简直被吓到了,还有一位也被惊吓到的便是何迢。
因为这公主除却衣物和发式变了之外,明明就是他们前不久在醉香楼结识的宋民。
不,也可以换种解释,公主与太子乃是双胞胎,那么宋民就是当今太子了,可是太子与公主素来不和,这说不通啊。
可是容不得他们想通,那位公主就自人群中走过来了,她先是熟稔的挽了柳子轻的胳膊,然后便屈尊降贵的道:“柳姐姐你总算来了,可让妹妹好等,
柳子轻不露声色的顺着公主的话道:“妹妹说笑了,我们可是一早就赶来了呢”自然的像是好姐妹一般,让外人分不清真假,只在心里疑惑,这柳尚书的女儿什么时候和公主有这么好的交情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众人所料了,只见公主上前两步,站到褚回边上,先是向褚回问好,然后又向众人介绍到:“褚兄安好,给诸位介绍一下,褚兄乃忠义伯义子,初次来京,大家可不要生分了”
褚回闻言尴尬的抱手行礼:“在下褚回,见过诸位”
“褚兄快别拘礼了,来入座吧”在公主的指引下,褚回一行人有幸,仅次于公主本人,坐在了最上首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