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她不娶妻(195)
这个答案太过荒谬,让林傲雪难以置信,但如果不是云烟,南疆人又何故突然出手搭救旧部之人?
林傲雪牙关紧咬,一时间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她心里已暗下决心,待天晚一些,纵然冒着被北辰贺发现踪迹的风险,她也要自行去那翠玉轩看一看。
她没有在军营停留太久,从影叁口中获悉有关笛音的消息之后,她立马又回了将军府。
当日晚,林傲雪将自己的枕头塞进床铺,做出有一人安寝的样子,然后穿了一身夜行衣,偷偷翻窗溜出屋子,借着夜色掩映,避开院内眼线,从将军府中离开。
她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去金雀楼,二楼厅内的惨状已经收拾整理过了,尸体被挪走,但地上还留有血迹,遍地都是毒虫的尸体。林傲雪绕行一圈,并未有旁的发现,她立即撤出金雀楼,来到金雀楼对侧的小楼,翠玉轩。
据影叁所言,那影卫听到的笛音是从翠玉轩第三层传出来的,街上人很少,林傲雪沿着外层攀楼上去,用力推开窗户,在空荡荡的楼阁里走了两圈,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很沮丧,不管那鸣笛之人是不是云烟,这人走了之后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金雀楼内的惨状又是一桩悬案,尚无人去破解。
林傲雪咬牙切齿,她查不到任何有关云烟的消息,她不知道她的烟儿被那群可恶的南疆人带去了什么地方,她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却半点出路也寻不到。
她站在窗边,朝对面的金雀楼看过去,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十分难受。
就在林傲雪万念俱灰,即将放弃回将军府的时候,一只拇指大小的毒虫摇摇晃晃地自她耳侧飞过,旋即又盘旋着从窗户飞出去。
林傲雪愣了一下,那虫子生得古怪,是黑色的,与金雀楼里那厅内满地的毒虫尸体一模一样。虽然个头挺大,但却是在夜里,若非林傲雪目力极好,肯定就错过了。
这还是林傲雪头一回见到活着的毒虫,但她没有立即将其杀死,她看着那虫子飞出窗户后晃晃悠悠地朝翠玉轩顶层上飞,林傲雪心头一动,回想起南疆的毒虫都会认主,且他们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就会死去。
这一只毒虫明显是快死了,但不知为何还没死,它现在飞出去,极有可能会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林傲雪脑海中电光石火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她立即掀开窗子探出身去,隐约见那小虫子越飞越高,已经腾上翠玉轩的屋顶。
林傲雪当机立断地从窗户翻出去,攀着楼阁侧边直上碎玉轩的屋顶,随后便见那毒虫摇摇晃晃地朝更远地地方飞去,林傲雪眼眸一暗,循着毒虫飞行的方向跟过去,在楼阁之间起落穿梭。
她跟在这毒虫身后一直往西去,直至出了闹市,来到荒僻的郊外,毒虫飞进一座废弃的庄园,林傲雪先在暗处隐了身形,在外边观察了一阵,心想这庄园中不知有些什么人在,自己独身前往恐怕不利,便想着先将此地记下,回头再派人来查。
岂料她刚想撤走,两处便有神秘人现身,不由分说直接与林傲雪动手。
林傲雪心头震动,很是惊诧,旋即她耳尖微微一颤,心思转动,很快便明白过来,是这庄子外边的毒虫发现了她。她暗自冷哼,这些南疆人真是厉害,她此前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认寻常人不会发现她的踪迹,岂料还是没能瞒过这些南疆人的耳目。
这南疆巫蛊之术,当真玄之又玄。
身份已经暴露,她便不再束手束脚,进庄子里不知有多少人埋伏,所以她只能尽快解决了这两人先行撤走。
只可惜今日打草惊蛇,回头再来查,恐怕人又走了,线索就该再次断了。
她心里虽然觉得遗憾,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见身侧两人来势汹汹,林傲雪也拔出了袖口暗藏的匕首与其过招。南疆人的毒术厉害,武功却不怎么样,区区十招不到,林傲雪便将来袭的两人击退,一死一伤。
林傲雪正待退走,忽然有一大群毒虫从庄子里涌出来,林傲雪见状不妙,足尖一点就要撤退,岂料那些毒虫飞得极快,几乎几个瞬息便临近其身。她心里暗自咬牙,难怪玄鹤面对这些毒虫都只能暂避锋芒,这些虫子无孔不入,一旦被其咬伤,恐怕就会疯魔。
林傲雪一退再退,退无可退,眼看一只毒虫扑面而来,已躲避不开,林傲雪心中大呼万事皆休。
岂料庄内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笛音,那飞扑至林傲雪面门上的毒虫闻声竟后退回去,不止这一只虫子,笛声响起之后,铺天盖地的毒虫全都朝庄内回退。
林傲雪猛然抬头,朝着笛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便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女子并膝侧坐在屋脊上,嘴边横了一道长笛,余音袅袅,回环不歇。
哪怕夜色朦胧,视野昏惑,她们之间尚有数十丈的距离,林傲雪依旧一眼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一时间,她心跳如鼓,思念如潮,掩盖了涌上心间的疑惑与疼痛。
那道身影实在太熟悉了,曾与她朝夕相处,日夜思慕的人。
是她的烟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半章送上,先吃个晚饭再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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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妖女·下
再顾不上撤走,林傲雪不退反进, 朝前行了几步, 大声朝那屋顶上的唤道:
“烟儿!”
笛声一歇, 毒虫已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人影却未回应林傲雪的呼唤, 她只远远地朝林傲雪望了一眼,距离太远, 林傲雪看不真切她那一双眼睛里蕴藏的思绪。
林傲雪暗自咬牙,再顾不得什么, 足尖一点, 飞快朝庄园里冲过去,又有暗卫从院中涌出来, 试图阻止林傲雪,但无人是其手下一合之敌。
一连十人被林傲雪打翻在地,她行至屋脚, 抬头朝屋顶上的人望过去,云烟也回眸望着她, 眼里盛着几许无奈。
她没想到林傲雪竟能找到这里来。
“烟儿!”
林傲雪又唤了一声, 旋即意图攀上屋顶,岂料此时屋中忽然攒出数枚飞镖, 将林傲雪意图靠近的脚步阻止,林傲雪眉头一皱,扫了一眼落在她脚边的飞镖,神情凝重。
“老身给阁下一炷香的时间同我族圣女叙旧, 待一炷香后,还请阁下自行离去。”
老妇喑哑的嗓音从屋内传出,淡漠无波,丝毫不予林傲雪留什么情面。
圣女?
林傲雪心中疑窦丛生,好不容易找到云烟,还横生诸多指节,让她心里愠怒不已,但她没有一头脑热地出言挑衅,因这屋中之人开口,她便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此人武功不一定如何厉害,但其蛊术,必定出神入化。
刚才那一堆毒虫,绝不可能是云烟放出来的,多半是此人的手笔。
林傲雪暗自咬牙,凝眸高喝:
“想必阁下便是已故妖妃的婢女,烟儿的乳母,阙容阁下。”
隋椋与林傲雪讲说当初宫中秘事,曾提及了此人姓名,林傲雪断定这个妇人就是当初南疆妖姬的婢女,同时也是这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
林傲雪这一声断喝,不仅令屋中之人惊诧,就连屋顶上的云烟,也讶异回眸,眼现震惊之色。
她很诧异林傲雪能一下子就推算出屋中之人的身份。
“呵……倒是老身小看了阁下。”
屋门缓缓打开,林傲雪伫立于屋前,见屋中之人缓步走了出来,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两鬓花白,她穿着异于北辰人的衣服,身上坠着些银饰,脚步一动,顿时有叮铃铃的声响在院内回荡。
“圣女,下来吧,请林小将军入室一叙。”
屋顶上的女子闻言起身,下一刻,在林傲雪震惊的目光中,云烟竟步态轻盈地从那屋顶上跳了下来。她知道云烟不会武功,故而下意识地要去扶,然而在她即将迈步的同时,阙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林将军且慢动手。”
被她这话一打岔,林傲雪的腿只迈了半步,云烟婷婷落下,毫发无伤,回头还朝林傲雪挑了挑眉,一股娇嗔的意味油然而生。
云烟学会了轻功,虽然只是最简单的轻功,却已足够颠覆林傲雪以往对她的印象。
林傲雪见状,凝望着云烟眼角的妆花发愣,却在此时,云烟的声音响起,再一次叫她极为意外:
“妾身身上有毒,你要小心一些哦。”
林傲雪一头雾水,满脸迷茫。
云烟言罢,抬步走进屋里。
林傲雪犹豫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云烟刚才那句话是在提醒她为何阙容不让她去扶。她眼中暗芒一闪,随即便跟着进去。
待云烟和林傲雪皆走进屋里,阙容抬手将屋子合上,屋内烛火通明,林傲雪听见叮叮当当的银饰和鸣之下,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闻声回头,便惊悚地发现有黑色的毒虫顺着门缝攀爬,直将整个屋门和窗户都堵死。
若有人破门或破窗而入,且不说有这些毒虫在,他能不能保住性命,只要闹出动静,就必定会惊动施术之人。林傲雪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毒虫头皮发麻,好在云烟的声音及时响起,缓解了她心里的紧张:
“夫君莫怕,有妾身在,这些毒物不会近夫君之身。”
林傲雪松了一口气,至少,云烟没有故意不理她,也没有故意避着不见她,甚至当着阙容的面唤她夫君,看样子,她们之间的关系,云烟应该是已经告诉阙容了,但她应当还没有透露林傲雪真正的身份。
至于云烟为何不主动联系她,想来也与云烟眼下这些神秘古怪的东西有所联系。只要见到了云烟,林傲雪就不着急了,不管她的烟儿是什么身份,身上又藏了多少秘密,她始终相信,云烟不会害她。
林傲雪欲答云烟之言,岂料阙容却先一步斥道:
“你未嫁他未娶,何来夫妻之谈,莫要胡言乱语,注意你的身份!”
阙容似是对林傲雪很不喜,更对云烟唤林傲雪夫君的举动厌恶至极。
林傲雪面现尴尬之色,在北境时,她和云烟的婚事就一拖再拖,此时阙容这一番话也没错,她的确还未娶云烟过门,何况阙容还是云烟名义上的长辈,林傲雪百口莫辩,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但云烟却不惧怕阙容,立即反驳:
“傲雪就是烟儿的夫君,婚礼不过一个过场,只要人是对的人,不就好了吗?”
云烟这话一出,阙容更是生气,她两眼一瞪,眼中寒芒如瀑,自林傲雪面上扫过,仿佛化作实质的刀锋,割得她脸颊生疼。
“你和你娘简直一个性子,都为男人着了魔,这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都一个德行!他现在对你好,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转脸就不认人了!”
云烟和阙容斗嘴,丝毫没有避讳林傲雪,拿她当个透明人似的,林傲雪插不上话,也不敢贸然出声,便硬着头皮在旁候着,直到云烟出言替她解围:
“行了,别动不动就提我娘,我不是她,傲雪也不是北辰贺,我答应跟你学巫蛊,可没答应过不嫁林傲雪,等你们的目的达成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林傲雪震惊极了,她从未见过如此任性的云烟,她上一回在医馆里受了惊吓,还怕得要死,抱着林傲雪哭哭啼啼日夜提心吊胆,但看她这会儿这个样子,想必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和解了。
此刻云烟对阙容表现出任性娇纵的模样,事实上,是因为信任和习惯吧。
相比于她早亡的亲生母亲,阙容将她一手带大,才与她最为亲近,论亲疏,即便是林傲雪,都比不过阙容的。否则,当时在医馆里误会阙容欲取她性命的时候,云烟才如此惊慌失措。
阙容被云烟的话气得脸色发青,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云烟,怒斥道:
“你简直鬼迷心窍了!”
云烟不再答话,却娇俏地做了个鬼脸,朝阙容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