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苗寨做直播[GL](74)
阿瑶朵挪揄道:“人家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嘛,我还没计较你跟那个刘绪林的事呢,小气。”
“刘绪林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着,到底谁小气?”
“我小气行了吧?”中午休息间隙,薛一把金兰婶做好的午饭拿过来给阿瑶朵,阿瑶朵戴着厚厚的手套,不好脱,扬了扬下巴,张嘴,“我要吃那个。”
“哪个?这个?给你。”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津津有味,没注意窗外游客朝里面多看了几眼。
“你们有没有觉得阿瑶朵和那个支教老师关系不一般?”
“听说那个支教老师原本是个记者,前途无量,却选择来这里支教,对了,阿瑶朵的父亲也是个支教老师,你说她们会不会……”
“我听寨上的小孩说这个支教老师也会拍照,拍得特别好……”
“你是说……那个放学就是这个老师?”
“对,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叫放学的人一直没出现,主办方宁愿自毁形象也要解释照片的含义不过是个误会了。”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秘密!”几人像判案一样,最后得出真相的瞬间像解开什么千古谜团一样兴奋。
那几人走的时候在阿瑶朵那买了不少银饰,故意多给了钱,阿瑶朵追出去,说你们多给钱了,这是找的零。
那几人怎么都不要,有个人犹豫了好久,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位摄影师还在你身边,对吗?”
阿瑶朵心说好啊,猜出来了,眼睛够毒的,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反驳,把钱给他们,“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钱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那几人点点头,“好,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
那些人走后阿瑶朵心跳得很快,回去跟薛一说了这个事,还是静不下来,不是害怕,只是第一次遇到看穿她们并表示支持的人,莫名有种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世界还是好人居多的,他们不支持不是讨厌,只是不理解,不明白,进而厌恶、恐惧,恶语相向。
阿瑶朵不知道她和薛一的事母亲知道多少,那些话骗骗外人可以,骗母亲不行。
阿瑶朵说好像有个叫放学的汉族男子来过,也许不经意拍了几张照片什么的,不小心把她拍进去了。按理来说金兰婶会问她和那个汉人男子的关系,甚至会幻想她和那个汉人男子有没有可能。
但金兰婶没有,对这件事情始终保持沉默,阿瑶朵猜想她大概是知道的,但是不好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藏在心里一个人别扭。
斗牛节的时候,金兰婶跟阿瑶朵说,要不要穿上银饰去看斗牛?
阿瑶朵没有反对,乖巧地穿上满身银饰,想到自己刚满14岁那会,母亲帮她穿戴好满身银饰,给了她一个花篮,里面放了各种信物,阿瑶朵早就知道这些信物是有含义的,但还是缠着母亲告诉她这些信物的含义,说万一送错了怎么办。
金兰婶:“不会送错的,老天自有安排。”
“要是真送错了怎么办,万一万一真的送错了怎么办?”
金兰婶笑说:“错了就错了。听老天的安排就是。”
四五年过去了,母女俩似乎突然想起当年的对话,都是一愣,阿瑶朵:“妈,你说过,这信物不会送错,可是万一真有人送错了怎么办,我要不要收?”
金兰婶浑身一震,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阿瑶朵心疼地帮她擦去眼泪,她心里也很难过,她也不想母亲为难,可是她真的放不下薛一,带着哭腔说:“妈,我们听老天爷的好不好?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好不好?”
“孩子,这条路很难走,我怕你……”金兰婶哽咽着说不下去。
阿瑶朵看着怕她,其实心里很有谱,自己决定的事谁都改不了,现在的阿瑶朵和她当年一样,越劝越死心塌地。
她也知道,只要她要求,阿瑶朵肯定会听她的,至少绝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可是她经历过这种苦,怎么舍得阿瑶朵再经历一遍?
薛一走进来,跪在金兰婶面前,说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再坚定一点,或许不会这样。
金兰婶看到薛一就像看到了方建文,当初方建文也是这般跪在金老爷子面前,真是命啊!
说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自己想好了就行,以后的路再难走也自己走下去,我也没几年好活了,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要好好的,把两人赶出去,自己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阿瑶朵和薛一就在房门外守了一晚上,怕金兰婶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金兰婶第二天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阿瑶朵和薛一长松一口气,相视一笑,最难的这一关过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用害怕了。
没了后顾之忧的阿瑶朵银饰生意越做越大,兼顾学业和生意变得越来越难。
学校好几次跟薛一反应阿瑶朵的学业问题,一星期就上五天的课,阿瑶朵能旷课四天,薛一说你这样不行的,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跟你妈讲,看你怕不怕。
阿瑶朵:怕,怕,知道你婆婆更疼你,行了吧?
薛一:你再说一遍?
阿瑶朵嬉笑:不敢不敢。
明明知道薛一会生气,却还是忍不住逗她,两人闹了一会,阿瑶朵突然严肃地说:我不太想读书了,感觉读书也没什么用。
照她这个样子,读得再好毕业了还不是要做银饰?不如现在抓住时机,大赚一笔,最好把名气打出去,做成品牌,占有市场先机。
薛一: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不管怎么样,书都要读下去,你现在看不出读书有什么用,万一以后有呢?别看现在找工作不需要太高的文凭,以后对文凭的要求肯定越来越高,高中学历肯定不行。
阿瑶朵:“照这样发展下去,我都成大老板,我还找什么工作?”
薛一:我竟没法反驳。
好说歹说硬是把阿瑶朵赶回学校,本以为阿瑶朵去学校没几天肯定找各种理由回来,没想到阿瑶朵挺安生的,竟然没闹出什么事。
对薛一来说,阿瑶朵有事才叫正常,没事是不正常的,去阿瑶朵学校一问才知道,阿瑶朵转专业了,改学首饰设计。
“你说的没错,书还是要读的,现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说不定以后有用呢?我觉得首饰设计这个专业不错,以后肯定能帮到我不少忙,就是龙昌镇校区没有这个专业,得去省城学。”
这意味着家里的小银坊很长时间都没人管,成文在她这学过几天,成文要天赋有天赋,要兴趣有兴趣,除了这年纪的孩子有些坐不住的毛病外,其他都挺好的,可惜成文学的时间太短,又要读书,会的不过皮毛,根本没法经营起来。
阿瑶朵很是为难,金家银饰有不少巧夺天工的地方,但受苗族“以大为美,以重为美,以多为美”的审美观念影响,银饰风格颇有些笨重粗犷,和汉人纤巧灵动的审美不符,阿瑶朵很想知道汉人喜欢的首饰究竟是什么样的,到底什么才叫纤巧灵动,可小银坊又没人看管,阿瑶朵实在不想丢了这块蛋糕。
“要不让你三姨夫过来帮忙?”金兰婶听说阿瑶朵要去省里学做首饰,家里的银坊没人看管,就推荐了她三姨夫王平。
去年金老爷子过世后,金家四分五裂,王平得了金老爷子的模具,在崇南市开了家银坊,生意极好。
不知是谁看不过去,一把火烧了王平的银饰店,暗黑中有一伙流氓冲进去,抢的抢砸的砸,拿了不少贵重物品。王平请警察来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出是谁干的。
好在王平一家人都没事,模具也都无损,王平找人借了点钱,又把银坊开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银坊重新开张没多久,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回那些人不但抢劫贵重物品,还抢砸模具,王平曾在黑暗中摸到一个人的头发,可惜最后也没抓到那人是谁。
警察和上次一样,还是没查出是谁干的,但王平心里有数,除了金老表,没人那么恨他,连模具都砸坏了,存心不想让他做下去。
金老爷子什么都交给他,就是没教他做模具,他记性又不如阿瑶朵,能把模具一个不漏的做出来。
经历了两次打击,王平在再想翻身就难了,一家人拮据地挤在一个小屋子里,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金兰婶看着心疼,心想既然阿瑶朵这里缺人,要不就把王平叫来,不教他做模具就是了。
阿瑶朵对王平这人倒没什么成见,遇上金老表那样的小舅子和金老婆子那样的丈母娘,是个人都想出一出这口恶气。
王平在帮五姐妹争家产的时候的确没有占一分一厘的便宜,那些模具也是金老表不识货,塞给他的。
这人是有点心机和城府,但本质不坏,今年清明节的时候还来给金老爷子上香,阿瑶朵仔细思量了下,可与之谋皮。
打定主意后阿瑶朵便和母亲一道去崇南市看他们,一年不见,小葡萄长高了,但也瘦了很多,但见到阿瑶朵,还是和以前一样,表姐表姐的喊,伸着小手就要抱抱。
阿瑶朵心疼地抱住她,狠狠地亲了她一口,把准备的糖果衣裳水果全都塞给她。
三姨不好意思要,说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浪费钱。
王平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阿瑶朵。
金老爷子过世后阿瑶朵就不怎么和母亲这边的亲戚走动,王平两次起落以前多次和阿瑶朵示好,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但他也是没办法 ,金老表那边是没法沟通,但对阿瑶朵,他还是想说一句抱歉。
“三姨夫,好久不见。”阿瑶朵倒没有那么多芥蒂,见到王平和以前一样,王平讪讪地应了声欸,来家里坐来家里坐,站着干什么。
尽管阿瑶朵有意示好,金兰婶也提前和三妹打过招呼,但场面还是很僵。
阿瑶朵笑了笑,开门见山,“三姨夫,我要去省里读书,家里就我妈一个人,怕她一个人闷得慌,我想请我三姨和小葡萄下去和我妈住几天,你要是不嫌弃,也一块过来吧,乡下虽然没城里那么好,但各种人来来往往,也挺好玩的,您就当到乡下度假,怎么样?”
阿瑶朵说的极为诚恳,话说的很有分寸,也很给面子,甚至还拿出模具的图纸,向王平请教:“我在乡下没事就做点银饰玩玩,外公教了我很多,可惜我太笨,有些地方研究来研究去,还想请姨父帮我看看,这张图纸里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也是实话,金老爷子确实教了阿瑶朵关于模具的所有知识,但阿瑶朵阅历毕竟太少,很多东西只有理论,没有实践,总的来说不如王平老练,有些东西还非得王平帮忙参考不可。
王平是个聪明人,知道阿瑶朵的意思。
他们两人就像两个武林高手,一人得了秘笈的一半,都练不成绝世神功,除非两人交换秘籍,否则什么事都成不了,遂回道:“这个地方是说这种模具得隔着锡纸做摸,否则模具上的铜染在上面,做出来的银饰不好看。”
“还是三姨夫厉害。”阿瑶朵豁然开朗,知道王平这是同意了。
回龙昌镇的路上王平专门找了个机会,跟阿瑶朵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厚道,我确有夺取金家银饰的心,现在弄成这样也算报应,你能这样对我,我真的非常感谢。”
阿瑶朵说哪的话,严格说来我和你一样,都没资格继承金家银饰的技艺,都要感谢外公,是他开明,要不然我根本学不了,还有你,我听我妈说我学银饰这事你也帮了不少。
王平:哪里,我只是看你有天赋,跟金家这些不肖子孙不一样,随口说了两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