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时候来绥州找我啊?我前几天发现了一家情趣酒店,花样很多。”
“今晚不行,项目组聚餐。”
“后面几天OK,你来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
电话挂断,喻卉看了眼时间,快速拿起今天找周学礼要的测试结果往出走。
这些是她向领导汇报项目进展的支撑材料。
工作场里想受到领导赏识,有时候看的不是你做了多少,而是领导看见你做了多少。
“咔。”
会议室的门自动上锁,移动侦测录像结束。
秦越看着恢复寂静的屏幕,从记忆里筛出来一句话——“你信不信我能卡她第一年,就能卡她第二年第三年。”
这是喻卉威胁沈见清时说的,沈见清带着玫瑰去找她那晚告诉了她。
喻卉只是一个研究员,再厉害也不可能左右学校招生,而黄文丰,这个名字,秦越在研究生入学的时候听到过——他是研究生院院长,也是她们学院的执行院长。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
但能让她过不了研究生报名确认的,不会那么巧就有第二个。
秦越收起手机,把身后的包拉过来,取出电脑,凭记忆输入CAT_Security所用服务器的登录账号和密码。
成功了。
这两年,沈见清一直在给这台服务器续费、扩容。
秦越导出刚才那段视频存进手机,接着从服务器永久删除,并清除了所有残留痕迹,就像从来没有拍到过喻卉。
至于猫,喻卉能随意进出会议室,把猫留在那里,喻卉迟早会发现它能拍照能录像,对沈见清很不利。
秦越把电脑装回去,给沈见清发了条微信:【沈老师,你的一只猫已经在床上躺着准备睡觉了,另一只还在外面流浪,你不准备把它也接回家吗?】
沈见清刚喝完一轮酒,胃里烧得厉害,突然收到秦越的微信,她下意识想要嘴角上扬,又在听见喻卉的声音时沉了眸光。
沈见清身体后倾,靠着椅背打字。
【秦师傅这是同类相惜?】
【行~】
【沈老师今天就再爱屋及乌一回】
【等会儿吃完饭了就去接它,行不行?】
秦越拉着行李箱,站在路边回她:【晚上不要抱着它睡觉。】
沈见清:【为什么?】
秦越:【吃醋。】
秦越:【下次见面,我会忍不住和它同类相残。】
沈见清一下子没绷住,嘴角迅速牵出弧度。
几乎同时,喻卉的声音再次响起:“沈老师看什么呢,这么高兴?不会是……”
喻卉故意拖长了声音,再开口,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和对象聊天呢吧?”
沈见清握了一下手机,锋锐目光射向喻卉。
楼老师酒量浅,一轮下去已经有些飘了,他听到喻卉的话,立刻站出来说:“沈老师还是单身,没有对象。”
喻卉笑着,像是自我反问般说了句:“是吗?”
楼老师没听见,自顾说道:“喻工肯定结婚了吧?你人这么漂亮,能力还强,先生和你出门有面子,私下肯定要对你百依百顺,疼爱有加。”
喻卉脸上的僵硬一闪而过,楼老师和在座其他人完全没有发现。目光还沉的沈见清看到了,而且,一清二楚。
她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拇指搭着酒盅,食指缓慢地上下摩挲。
没结婚却有孩子?
早期论文写得一塌糊涂,最后却能打败名校毕业的仝河?
要不是有马克思,她就信了有人能靠神学同时做到这两件事。
没有神,那就一定有见不了的人。
沈见清端起酒盅送到唇边,借助仰头的动作将又一次上扬的嘴角藏了起来。
路边,没再收到沈见清微信的秦越把手机装进口袋,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她要找地方住宿。
不能离沈见清太近,被她发现,也不能离她太远,让她继续独自面对风险。
秦越在连绵的风雪里走了很久,一步比一步缓慢,但没有哪一秒原地停下。
九点,入住办理成功。
秦越打开行李箱,蹲在地上找洗漱用品。
前后不过两分钟,起身的时候,秦越的头忽然一阵眩晕。她迅速扶住桌子,头低垂,眼紧闭,抿唇缓解强烈的不适。
过了很久,眩晕感过去。
秦越睁开眼,透过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看到了路对面熟悉的宾馆。
属于沈见清的那扇窗还暗着。
秦越极慢地眨了一下眼,微低着头,把腕上的串珠一圈圈摘下来,垫了围巾,将它仔细地摆在桌上。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
秦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上床睡觉。
她以前很少做梦。
自从那晚知道喻卉,她的梦从来就没有断过。
每次都是从4岁温暖的阳光中,忽然坠入黑暗。
沈见清怀里靠着素未谋面的沈同宜,她的眼睛紧闭着,血沾了沈见清满身,沈见清失心一样抱着她,不说话,不哭,不闹。
蓦地,画面一转,到了江坪的医院。
她高烧不退,医生一遍又一遍给沈见清下病危通知,她好像已经看惯了生死,很冷静地请医生再想想办法,不要放弃,医生却只是不停地叹气、摇头。
又一声叹息从医生口中传出,沈见清静在了哪里,她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笑着问:“黄泉是不是只有一条路?”
只要去了那里,就一定不会错过。
秦越惊醒,额头冷汗密布,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剧烈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
秦越看着天花板上光怪陆离的线条,混乱瞳孔里黑得不见一丝光亮。
很久,秦越撑着坐起来,看到对面那扇窗里的灯亮了。
距离很远,她即使视力正常,也看不清沈见清在做什么。
静默片刻,秦越打开了APP——镜头斜对着沈见清,她鼻梁上架着那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平光眼镜,眉头紧蹙,似乎正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一看就是一整晚。
早上六点,沈见清摘下眼镜,双肘撑在桌上,头低垂,前额抵着凸出的腕骨缓解疲惫。
昨晚回来,她马不停蹄又翻了几篇喻卉的论文,水平像是旱地拔葱,从6年前开始突然出现了质的飞跃,之后始终高产,而她的研究方向,看似一致,又在同一个领域里跨度极大。
一个只能被称作“能力强”的研究员根本做不到同时深耕两个领域。
况且,喻卉根本没有能力。
那她的这些论文……
沈见清最近连着加班,昨天又是酒后通宵,头疼得厉害。
她将眼镜放在桌上,身体往后一靠,把自己扔进椅背里,难捱地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传进一夜未睡的秦越耳朵里,像是无形的刀割。
她靠坐在床头咳着,虚得接近气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
雪后初霁的阳光慢慢爬上沈见清窗台。
秦越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自己那扇背光的窗边,给沈见清发送微信。
【沈老师,早上好。】
【我睡醒了,来找你报道。】
沈见清刚刚睡着,没能听见掩在外套口袋里的细微震动。
————
沈见清去〇七一之后,秦越睡了半天。
午饭后,秦越在附近租了一辆共享汽车。她把电脑和羽绒服扔进副驾,“砰”一声关上门,开到〇七一东边的道路停车位着。
她需要一些喻卉和黄文丰有关系的证据,但不知道黄文丰什么时候过来找喻卉,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的过程中,秦越改了一个12V转19V的电源适配器,在车上给电脑充电,然后和沈见清不谋而合地收集了喻卉的论文,一篇一篇翻阅;她们的不同之处则是,沈见清在找这些论文不是喻卉写的蛛丝马迹,而秦越在找这些论文和黄文丰有关的证据。
很快,夜色渐浓,街灯亮了起来。
秦越合上电脑,看着三五成群的人从〇七一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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