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瑜点头,脸色却还是并不太好。
安定郡主怎么会出现在周明山猎场?
沈朔带来的?
来不及细想,外头已经传来侍臣的声音——
“大皇女殿下到……!”
天色已然黯淡,这别宫正殿中仍是灯火通明。卫景瑜抬头看,就见那抹翩翩身影踩着长靴大步走来。
从小,卫景珂就比他更强。
身为女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武者天赋,都远胜于他。
她越优秀,他便越嫉恨!
此刻看见卫景珂无恙,他真是恨不得把那群废物的尸体拖出来挨个鞭打!
说什么定是受伤了,可卫景珂步伐,呼吸都平稳有力,哪里是受伤的样子!
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参见父皇。”卫景珂站定,拱手行礼。
“免礼。”
卫景瑜的视线太扎人,她想不注意到也不行。
“二皇弟?从山里回来了?”
卫景瑜点头,“我收到了皇姐遇袭的消息,便立刻赶了回来,想来瞧瞧皇姐……”
卫景珂闻言点头,冷淡道:“我没出事,让二皇弟失望了吗?”
卫景瑜猛地抬头,一脸的无辜和难以置信,“大皇姐,这是何意?”
坐在上位的皇帝也沉声问:“什么意思?”
卫景珂冷脸别开头不看卫景瑜,抬手向皇帝呈上一件东西,“父皇,这是在那刺客身上找到的,只有一枚。儿臣倒想问问皇弟,为何二皇弟府上的影卫令牌会在那名五阶弓箭手刺客身上?”
卫景瑜瞳孔一缩。
“父皇,这不可能!”他拔高声调,喊道:“我怎么会派人刺杀皇姐!”
皇帝接过那影卫令仔细看了两边,才盯着他道:“但这令牌的确是你府上的。”
二皇子府的影卫令牌材质特殊,不是民间可以仿得出来的。
“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儿臣!”卫景瑜大呼冤枉,“父皇,我与皇姐可是亲手足,我怎会派人杀害大皇姐?”
皇帝也皱眉。
他这个儿子就算再傻,也不可能把这样的证据留在死士身上。
“景珂,此事恐有误会。”
“皇姐放心,影卫令一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卫景瑜信誓旦旦,背后却已经冷汗涔涔。
他的影卫令很少,卫景珂手里有,怕是已经杀了他的影卫了。
这一番在父皇面前的作为,是在警告自己吗?
卫景珂知道是他干的了?
他自问那些死士绝不会露出马脚……难道是那个弓箭手死前背叛了他?
卫景瑜心里百转千回,却感觉理不出头绪,因为一切已经死无对证。
卫景珂垂眸,寒声道:“儿臣当然相信不是二皇弟想害我,否则也就不会拿到这里当场来说了。不过父皇,儿臣认为,此番刺客能混进周明山必有内应,这别宫也不算太安全了,不如早些结束狩猎,早日结束春祭回宫。安定郡主的伤也需要尽快回京治疗静养。”
一提到安定郡主皇帝就露出了明显头疼的神色,“景珂说得有理。周明山刺客一事就交给景珂去查,朕把大内近卫先交给你,负责别宫的安全,尤其是安定郡主那处。”
“是。”
卫景瑜愕然。
别宫的安全,大内近卫令牌都在他手里,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要把这些从他手里夺走交给卫景珂?
“父皇,皇姐可是历年猎场的头名,若是留在别宫……”卫景瑜还不甘心。
“无碍,今年景珂也会是头名。”提起这个,皇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她猎下了六阶巨蛟异兽,以五阶实力拿下六阶异兽,朕的女儿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卫景珂看向一旁的卫景瑜,平静的眼神似在嘲笑——
我的好皇弟,六阶巨蛟,可是你送到我面前来的。
卫景瑜的心简直在滴血,是啊,六阶巨蛟是他送给卫景珂的‘大礼’!
“父皇说的是,皇姐就是我朱雀的荣光。”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这一遭,是舍了孩子也没套着狼,还搭进去不少根本!
“另外,儿臣要禀报关于安定郡主会出现在周明山一事。”卫景珂说。
“哦?此事还有内情?”
“是。是关于相府二房与安定王府的一件陈年恩怨……安定郡主也是受歹人算计,才会进了那周明山猎场……”卫景珂将事情娓娓道来,却几句话甩脱了这件事和沈沛的干系,全推到了相府二房的头上。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沈沛舍身救她,她自然投桃报李,替沈沛解决一点小麻烦。
……
走出大殿。
卫景瑜跟在她身后。
“大皇姐好厉害,居然连六阶的巨蛟也能猎到,皇弟拜服。”卫景瑜收敛了眼神,笑起来说道。
“嗯。”卫景珂淡定道,“今年的头名又是本宫了。”
卫景瑜握住袖子的手一紧。
“天色已晚,二皇弟早些休息。大内近卫令明日我让人去你殿中取。”
“……好。”
卫景珂大步离去。
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毒蛇般的眼神却时刻跟随在背后。
若是旁人见了,只会觉得汗毛竖立。就像被毒蛇缠住,蛇信子在脸颊周围伸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张口吞下的那股紧张绝望感,使人窒息。
但在卫景珂看来……
卫景瑜根本不算什么毒蛇。
顶多算一只地上的蚯蚓,入了泥便幻想着化龙登天。
她不是不能直接杀了卫景瑜。
只是害怕太轻易放过了他,‘劫数’未能了结,天道亦不肯让她成仙罢了。
罢了。
就慢慢来报这个仇吧。
‘前世’因果,也是卫景瑜欠她的债。
……
另一头,卫景珂的寝殿里,沈朔已经闯了进去。
自然,没人拦他,也无人敢拦。
“姐……你没事……”沈朔急匆匆推门而入。却又因为眼前的一幕所顿住。
房内烛火明亮,自家姐姐衣着单薄,正坐在窗前看那月光,脸上仍没什么血色,但那神情,竟然是有几分喜悦的。
“我没事,只是肩膀受了点伤,修养一段时日就会痊愈。”沈沛微笑道。
沈朔反手将门关上,将屏风上搭着的披风取下,小心地披在沈沛身上,才说道:“姐姐受了伤怎么还笑得出来?”
“别做这哭丧脸。”沈沛捏了捏弟弟年轻的脸颊,“我同你说过的,今日我有血光之灾。”
“但你也没说会伤得这么重。”沈朔显然不高兴,“我不曾去过姐姐的梦里,也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凶险,但姐你受伤了,我就不开心。”
“虽然受伤了,但也值得。”沈沛望向窗外,凝视那皎白月光,淡淡地勾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只是一点小伤,能换安定王府一世安稳,算得了什么。”
“何况,今日就算受伤,我也还是高兴的。”沈沛一双乌黑的眸子里盛满月光,轻轻一弯便好像会溢出来一般。
沈朔抬眸,“高兴什么?”
沈沛眉睫轻颤,红唇轻启,“时光倒转,明月犹在。”
身上的疼不是作假。
时光当真倒转,她也重新活了过来。
还回到了还在凡世里做郡主的时候,不曾颠沛流离,也不曾手染鲜血。
“明月犹在?不是一直在吗?”沈朔不解地看了看天上那高高挂着的月亮。
沈沛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沈朔虽然才十几岁,但也是上过战场的小将军,对于一些婉转□□,说不明白其实也明白一点。
想明白后当即气急,“姐,你告诉我是谁,我这就把那明月给……”
“给如何?”沈沛挑眉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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