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实绑架的人,还都是一群当年刚十六七岁的孩子,他们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拥有了成熟的思维,他们并不知道把他们聚集起来,领导他们实施犯罪的人是谁,但据他们的供认,听那人在电话中的口音,是个女孩,且具有明显的东关县口音。
而关矜的海外公司也证明了这一点,年纪轻轻便积累了诸多财富,通过那样的手段。
林熙走出一段距离,右转,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旁都是被积雪覆盖的树枝,光秃秃的树干因为雪下了许久未停的缘故,积攒了一层薄薄的晶莹冰层。
林熙十分缓步的向前走着,她知道关矜就在身后,可她并不怎么害怕。
直到她穿到这条小路的尽头,才转过头来,望着身后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头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的高挑长发女人。
女人只有眼睛露出来,目光透着几分哂笑。
林熙目光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同样也扯着唇角笑了。
小路尽头和宽阔马路的交界处,不时有光鲜亮丽,衣着得体的年轻男女们经过,新年的假期已经接近尾声,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外出,要么约饭,要么逛商场,要么就随便闲逛,走哪儿在哪儿停。
年轻人们谈论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车?”
“少见啊,看起来挺值钱的。”
“值个屁的钱啊,这牌子也就不到十万,你要是想要给你买一辆?”
“不是吧?只有十万吗?”
“你们眼前的这些破车,似乎都不怎么值钱啊。”
街上的行人并不少,但这并不是林熙不恐惧的原因。
事实上,面对着一个连环杀人犯,她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林熙没说话,反而是关矜缓步向她走过来,她眼中持续勾着几分笑,目光中似乎……透着那么几分狂热,几分兴奋。
林熙明白,那更像是热带雨林的毒蛇猛兽,在面对猎物时,所透露出来的兴奋的表情。
关矜走到她身前,接近一米的距离,停下来。
“好久不见啊,林总。”
关矜的语气都透着平和温暖,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林熙微微颔首:“是许久不见。”
“你的反应……”关矜眯起眼,起了几分兴趣:“就像是知道我会出现。”
林熙无所谓的耸耸肩:“也就是随便猜猜看,出来碰一下运气。”
关矜笑起来:“那你能遇到我,是说明你的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
林熙想了想,有些失落的说:“应该是不好吧,我觉得如果我是你,我的账户被冻结,然后全世界都在找我的话,那应该也会不怎么甘心。”
关矜眼睛打量着她,似乎在想林熙到底是不是装的。
“很抱歉,要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和你见面。”
林熙客气道:“理解理解。”
关矜仔细看了看她,才问道:“你为什么故意出来见我?闭门不出这么多天,怎么忽然想通了?”
林熙坦白的说:“因为我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的解答。”
“楚暮云的死?”
林熙敛了敛眉,才应道:“对,楚暮云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矜的一只手放进口袋,她里面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可以随时拿出来,要了林熙的命。
林熙目光在扫向她口袋的时候,极为的镇定,目光甚至没有任何的闪烁。
关矜眼神彻底变得冷漠:“我没必要告诉你的。”
林熙笑起来:“如今的情况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派死于话多只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我真的特别想知道,楚暮云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不惜冒死出来见你,你就不能大方点,让我死个明白吗?”
关矜目光一沉。
立刻四顾看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经过,有的,依旧是那些聒噪的年轻人,他们在大声嚷嚷着,辩论着,停在他们眼前的这些车,究竟是破车,还是豪车。
她眼中涌上了浓重的厌恶感,这些人大声的叫嚷,就像烦人的蝼蚁。
关矜嗤笑:“你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宁愿死也出来见我,只为了求一个真相?”
林熙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态度,她抿了下唇,才说:“侥幸心理,我对自己的身手,拥有着足够的自信,可以在你手上逃走。”
关矜彻底笑出声来。
无知的人,果然都十分的乐观。
“那你可以试试。”
林熙从善如流的笑:“做人总要有梦想的,我想知道的是,楚暮云的死。”
“楚暮云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和我其实说不上太大的关系。”关矜评价道:“她很特别,和我交往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怎么说?”
“从哪里开始说呢……”关矜轻哼了一声,似乎回忆起了某一些快乐的事情:“从一开始说起吧。”
“我小学的时候,父亲不工作,母亲每一天很早就起床,然后瞪着自行车去隔壁县的学校教书,她很辛苦。”
“我上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一个同学问我,你的母亲的头总是歪着,我妈妈说你妈妈有大脖颈病!”
“她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么说的,我委屈的趴在桌上哭,然后同桌就踹我的凳子,我站起来哭,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了我的裤子。”
林熙:……
“钳哨村吗?”她问。
关矜点了点头:“钳哨村那群小畜生什么样,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嗯,一群老畜生,教育出来的小畜生,对吧?林总您应该很能理解我,也很同情我,对不对?”
林熙没有回答,而是问:“后来呢?”
“林熙。”关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或许可以对我说一句,你同情我,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林熙目光定格在她的眼睛上:“可你需要别人的同情吗?”
关矜低沉的笑出声来:“当然不需要。”
“我那个时候,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喊我的绰号——大脖颈病。”
“你知道的,那时候我很小,我怎么能承受那个?一个孩子能承受那个吗?”
“也就是同一年,我父亲下岗了,一年级之前,他是有工作的,可他忽然被辞退,就只能暂时靠我母亲一个人养家,她身体真的有病,右边脖颈上长了一个肿瘤,那手术要花不少钱,关漠臣袖手旁观,我父亲失了业,压根没办法做手术的。”
“可我爸,我爸在重新找到了工作之后的第三天,他回了家,大发雷霆,说他不想工作了。”
“我母亲和他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直接疯了一样的,要去厨房拿刀,说要杀了她,再杀了我。”
“我那时候都吓坏了,吓得只知道哭,那把厨房的刀,太锋利了,我好怕死啊,真的。我怕他真的发疯,真的杀了我们。”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声,让我的母亲觉得,她应该和那个畜生说好话,所以,她哀求了那个畜生,想求那个畜生去睡觉,已经很晚了。”
“畜生骂骂咧咧的,扔了刀,去睡了。”
“打那一天开始,我的母亲就一直,拖着脖颈上那一颗肿瘤,歪着脖子去高中教书,而我,也在后来的某一天,再一次被当众羞辱,说我父亲没有工作,靠我妈在养着。”
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她的过往了,所以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人憋得久了,没人说话,可能真的会变疯。
林熙此刻宛若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在听着她的一切过往。
“我每一天都活在那样的家里,父亲是个疯子,情绪不定,动不动就因为在外面受了气,回了家,拿我和我妈发火,他会疯狂的暴打我,我经常鼻青脸肿的上学,对别人说我是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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