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离永州大学很近,公交才两站,余抒坐在窗边发呆,看着水珠顺着车窗玻璃滚落,再看路面上飞扬的水花,松了一口气。
她揉了下脸:“今天真是…太丢脸了。”
路上她捏着手机编辑短信,反反复复打了一大段又删掉,算了…还是晚点当面说吧。
刚到学校,她看见群里发了一则通知,临时办了场大牛讲座,辅导员让有空的学生都过来参加。
余抒被一个学姐叫去帮忙拍照,她一口答应,拿了相机过去,正好帘子掀开,有人走出来:“程教授,您临时过来辛苦了。”
程教授……
余抒懵了。
一个谎言不仅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更要用无数次翻车来偿还!
昨晚她被严悦的台词洗脑,晕乎乎地说了自己是打工人,结果不仅替课被罚站,现在竟然又在明大看见她了!
余抒低下头,拿相机挡住脸,缩在角落里,低声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学姐出来叫她:“小抒往这边站点,把程教授的幻灯片拍清楚。”
余抒心里咯噔一下。
大投影在前,程倾在后,她要拍清楚,只能往后退。
学姐催得厉害,余抒只能保持着相机遮住脸的姿势,半蹲着往后慢慢挪,没想到一不小心后脑撞上了别人的膝盖,差点往后一倒。
——下一秒她被轻轻扶住肩膀:“小心。”
余抒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下意识抬起头,正好撞进程倾的眼睛里。
目光中有淡淡的了然,似乎还有一点…笑意。
没有生气,倒像是觉得她挺好玩的。
程倾不是个爱笑的人。
余抒被那点笑意看得脸颊一烫。
她这辈子所有的翻车都用在程倾这里了。
余抒再蹲好,找准位置、对焦、按下快门,赶紧离开。
等讲座结束,她没走远,背着相机,站在外面。
程倾被专车送回,跟人寒暄着往附近看了看。
这时雨停了,天际挂着一点暖黄的夕阳余晖,照在不停踱步的年轻女孩身上,她的丸子头此刻炸了点毛,可怜兮兮地团成一团。
程倾脚步未停,收回了目光。
—
吃过晚饭,余抒骑了个单车到永州大学。
站在办公室门前,她犹豫再三,才敲了门。
“请进。”
余抒推开门,一进去先恭恭敬敬鞠了个躬:“程老师。”
程倾站在书架旁,正好推了下眼镜,侧过身看她时目光清清淡淡:“坐吧。”
余抒捏紧了衣角坐下。
程倾站在书架旁没动:“你既然来上我的课,就要遵守我的课堂纪律。”
余抒:“好的老师,谢谢老师,我知道错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在长辈或者老师训话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会认错。
程倾哦了声:“认错还挺快。”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把三角木尺。
余抒紧张起来:“就、就打一下可以吗?”
这么厚实的板子,打一下…会很疼吧。
程倾怔了下。
过了两秒,那双冷淡的眼眸微弯了弯,问她:“就只能打一下?”
余抒被她潋滟目光晃了眼,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说:“你多打两下也可以!”
程倾没再开玩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兴体罚这一套了。”
余抒长舒一口气
…吓死她了。
程倾:“把今天上课的第一章 内容抄二十遍,下周给我。”
余抒:“…好的。”
呼…在一夜情对象的教室门外罚站,上课回答不上来问题,还被罚抄教材…
程倾放下三角尺放下,静静看着她。
余抒知道到她解释的时候了,她语速很慢:“我替朋友来签到的,她有点事不在学校。对不起程老师。”
程倾若有所思。
女孩眉眼清秀,背白色帆布包,简单的款式,只别了一枚银色徽章。
程倾问:“余抒同学,你在学校打工?”
余抒红着脸:“不是…”
程倾点头:“我想我们的接触应该是以坦诚为前提的。”
余抒:“我知道的…昨晚我朋友说,别人会觉得学生年纪小,没有阅历,很好欺负,叫我不要说自己是学生。而且我那时候脑子晕晕的,根本没多想。”
程倾没说话。
余抒小声补充:“而且我不是永州大学的学生,我给你看明大的学生证!”
程倾:“我知道。我对师生恋不感兴趣。”
余抒:“啊?”
程倾指了指她帆布包上别着的徽章:“这栋建筑,我设计的。校学生会的人找我要的授权。”
她又补充一句:“我从明大毕业的。”
如果不是上午看见了这枚徽章,她也不会再在办公室等她。
她会直接从永州大学辞职,毕竟昨晚的事有违师德。
余抒愣了一下:“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学、学姐?”
说完她自己先觉得不合适:“还是不了,有点没大没小的。”
程倾略挑了下眉。
没大没小?
片刻前她给朋友打了电话。
朋友说她要求太高,要求找简单真诚的人,这个要求不找年轻小姑娘,难不成非要找跟她岁数差不多的?
再说了,人家需要钱,她需要满足自己,一拍即合的事情。
末了又问宁姐具体介绍了什么人,还八卦兮兮地问她,是不是跟人家姑娘睡了。
程倾没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余抒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会很生我的气吗?”
程倾收回思绪,平静陈述:“谈不上生气。只是你年纪太小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找这么年轻的姑娘,谁知道朋友这么不靠谱。
余抒:“我成年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程倾忽然问:“你非常需要钱?”
余抒啊了一声,没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
但她还是点了头,她最近确实很需要钱。
程倾:“我考虑一下,三天内给你答复。”
她又补充一句:“不许再对我撒谎。”
余抒用力点头,竖起白白胖胖的三根手指:“好的,我等你消息,一定不会打扰你。我发si!”
程倾抬起手,掌心把她三根手指往下拍了拍:“发shi不是发si。”
余抒忽然脸红。
心头小鹿撞了下。
她想起来刚刚的对话,又问:“那,教材我是不是不用抄啦?”
毕竟她都不是永州大学的学生嘛。
程倾偏了头,黑发垂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秒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下周交给我。二十遍,一个字都不能少。”
余抒:“……”
很好,小鹿它刚刚把自己撞死了。
第04章
回宿舍的路上又下了小雨。
余抒满脑子都想着罚抄二十遍,心不在焉的,站在门口找钥匙都找了半天。
这时门从里面开了。
室友安可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出来:“听到动静我就知道是你,又没带钥匙,丢三落四的。”
余抒正好找出钥匙,举到她眼前:“谁说我丢三落四,我带钥匙了。”
安可盯着她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余抒进宿舍:“没有啊。她们都不在,就你一个人?”
安可嗯了声:“我刚睡醒。”
余抒把雨伞在阳台上挂好,又进来收拾桌子,哼着歌。
她在桌边坐下,修了修指甲。
安可从睡意中缓过来,打着哈欠问:“你昨晚去哪啦,辅导员查寝了,我们说你在操场跑步。”
余抒笑:“改天请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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