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染吸吸鼻子,逼回眼眶里的湿热,赌气地想,装什么大头菜,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么?说不定顾若存的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主意。
顾若耳朵灵,姜新染拧开房门她就坐起来了,和姜新染对望,有种小动作被揭穿的难堪,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姜新染一点没客气,走过去踢了她一脚,沙哑道:“滚到隔壁床上睡觉去。”
“只有一张床,那床太小了。”顾若说。
“睡个觉你要多大地方!把皇帝的龙床搬来给你睡觉你要不要啊?当了总裁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是吧?那床装我俩绰绰有余了,给你惯的!赶紧给我滚过来!”
姜新染放完狠话转头就走,背过身去之后才悄悄抹了抹眼角。
顾若没有发现。
顾若只知道自己好像把心上人惹毛了,不敢和姜新染拧着来,落缩缩地跟姜新染进了有床的那间屋。
不同于前次的大床,这次的床很窄。
两人挤着一张一米来宽的小床,姜新染睡靠墙的那边,顾若睡外面那边,肩膀碰着肩膀,没有抱,平躺,却比上次还要紧密暧昧,叫人燥热。
只有一个枕头,所以也是两人共用。
脑袋往中间凹陷的地方滑,慢慢地,额头就蹭在一处。
姜新染看着天花板问顾若:“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
“那咱俩睡一张床怎么了?”
“我害怕。”
“怕什么?”
顾若没说话。
“不说拉倒。”姜新染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背对顾若。
只听顾若叹了声,“我不想对你说谎。”
“谁要你说谎了?”姜新染又转过来,面对着顾若,“我也不想听假话,我要你老实说。”
黑暗中,顾若吞咽了一下,接着开口,声音沉沉的。
“我怕对你见色=起意。”
“……”姜新染的脸一下红到脖颈,无语了半天,挤出一句:“你就不能憋着么?”
不说还好,一说更暧昧了,让顾若的笑闷在胸腔里,痒痒的,搔人耳朵。
第十七章 风波
顾若睡觉很规矩,但是姜新染就不怎么规矩了,刚睡那会儿还算好,两手搭在肚子上平躺着,等熟睡以后就原形毕露,翻了个身,面对着顾若,先是手臂横在了顾若胸前,接着腿往顾若身上一架,变成了像八爪鱼一样缠在顾若身上的姿势。
顾若不禁在深夜里头疼苦笑,无奈地想,这叫自己怎么忍得住?
忍不住也得忍,谁叫她这辈子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姜新染?不纵容她还要纵容谁去?
同时顾若也不由得想,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
真到了忍不住的那一天,会做出什么事来,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
唯一可以预料的是,姜新染恐怕会打心眼里恨死了她。
……
姜新染体寒,怀里抱着个大暖炉,别提睡得多舒服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昨夜折腾到凌晨四五点,睡眠时间不够,刚睁眼时人发懵,姜新染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呆呆地坐了一分钟,咂咂嘴,记忆才逐渐苏醒,想起了自己身处何方。
姜新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也跟着张大,打了个哈欠,发觉房间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哈欠打到一半,她愣神。
对了,顾若呢?
昨晚她明明就和自己共用一个枕头睡觉的。
姜新染手在旁边枕头上一摸,早凉了。
再一摸被窝,也是凉的。
姜新染心窝上被揣了一块冰,一个激灵,大脑立时清醒了。
顾若不会故技重施,又趁自己睡觉的时候脚底抹油逃跑了吧?
一阵恐慌涌上心头,姜新染翻身下床,鞋都来不及穿了,在各个房间里四处找寻顾若的踪迹。
客厅,没有;浴室,没有;卫生间,没有……
还有乱七八糟的沙袋房、阳台、不知道用途的空房间……
姜新染把整套公寓都找遍了,连顾若一根毛都没找到。
姜新染一屁股坐回床上,半边心凉半边心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人都呆傻了,不知所措,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顾若又跑了。
她的心里茫然又悲哀,痴痴地想,大概只有自己这样的蠢人,才会相信顾若,两次。
六年前和今天如出一辙,顾若都是一声不响消失的,上次等了六年,这次又要等多久?
姜新染的脸颊有些冰凉,抬手一摸,原来是眼睛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流下泪来。
还好,还好。
她心痛得打颤,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自我安慰,这次和上次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至少……至少自己这次已经提前跟顾若分了手,做了了断。顾若走就走吧,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或者永远不回来了都好,她不会像六年前那样傻等着了,她会让自己的心走出去,认识新的人,顾若只是一个过去式……
姜新染正绝望地漫天胡想,突然听到公寓外面有人用钥匙拧锁,她蹭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客厅,提着心脏,望向玄关处。
门被打开,从外面逆着光走进来的那个漂亮女人,不是顾若还是谁?
“你怎么醒了?”顾若似乎没料到姜新染会出现在客厅里,略带惊讶,垂眼看到她光脚踩着冰冷的水泥地,又皱起眉道:“快回去穿鞋。”
而姜新染看着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带着不可思议,眼眶里很快变得泪汪汪的,声音都哑了:“你去哪儿了?”
顾若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买早餐。”
姜新染的眼泪刹不住闸,顺着下睫毛往下淌,鼻头都红了,她迅速转身进屋,抄起枕头扔在顾若身上:“你个王八蛋出门怎么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顾若接住枕头,怔怔地望向姜新染。
只见她顶着红得像桃子似的眼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回屋,脸对着墙壁,盘腿坐在床上。
顾若跟着她进屋,只能看到她轻微耸动的后背,还有手背不时抬到眼角边,又迅速放下。
姜新染一声不吭,可是她又在哭。
倔强又孤独的背影,让人心疼。
顾若了然。
姜新染是怕她跑了,就像六年前那样。
六年前顾若没有亲眼所见的那个姜新染,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无人可说的委屈,只能对着墙壁哭?
顾若的心疼得一哆嗦,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有放下手中的早餐,上前抱她,把她的整个孤单的后背都拢进自己怀中,贴在她的耳根处颤音说对不起。
姜新染的眼泪砸在她小臂上,滚烫心酸。
“再也……”顾若咬着牙才忍住颤抖的舌根,稳住了声音,“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她的眼睛酸涩涨痛,情不自禁地吻过姜新染的耳垂,嘴唇对着姜新染的耳朵眼里,打着颤唤了声:“染染……”
这声呼唤击溃了姜新染的心理防线,她把自己全靠在了顾若怀中,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她以为她的眼泪已经为身后抱着她这个人流干了,原来没有,竟然还能汹涌而来。
“染染,染染……”顾若心痛到无以复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她,胸口被她的哭声狠凿。
哭到心力交瘁,也让顾若的心脏痛到麻痹,姜新染渐渐安静下来,歪头靠在她锁骨边抽噎,身子在她怀里一抖一抖的。
昨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今天一醒来又痛哭一场,姜新染身心俱疲,人都有些恍惚了,大脑正放空着,只听咕噜一声响,回荡在两人的耳边。
顾若一愣。
姜新染捏紧了衣服。
咕噜……咕噜……
接连传来几声,顾若弄清了声源,低头看着姜新染的侧脸。
而姜新染已经从脸颊到耳根红了一片。
是她肚子在叫。
昨天晚餐吃得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会儿都十点多了,不饿才怪。
顾若的眉眼在姜新染看不见的脑后无声化开,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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