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45)
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了上来。
谢栗这会终于明白学生办的老师说那句“废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谈恪还是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这会也顾不上谈恪是不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了,谢栗非得赶紧弄清楚谈启生和谈恪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可。但电话拨出去,忙音响过七八声,那边丝毫没有要被接起来的意思。
谢栗正心急如焚,打算去打长鲸的前台时,学生办的老师忽然推了他一下:“快,谈教授过来了。”
谢栗捏着还停留在拨号界面的手机,一步一挪,心里祈祷着,恨不得突然冒出成千上万个人来挡在中间。
可惜他一个在社会主义阳光雨露下成长起来的无神论青年,众神早把他屏蔽了。
谈启生和谈恪实在长得太像了。像到这种地步,还特地要见谢栗一面,已经用不着谈恪专门告知,谢栗心里也明白,这八成就是谈恪的父亲。
学生办的老师领着谢栗站在谈启生的面前,谢栗连头都不敢抬。
谈恪的凶是不爱笑外加霸道总裁当惯了,习惯指挥人说话从不打商量。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也是一只纸老虎,并不难相处。
谈启生看起来不如谈恪难以接近。甚至光看电子屏的演讲,还会觉得他是有学者的儒雅和老者的慈祥。
但当谢栗站在谈启生跟前,才觉得儒雅和慈祥都是表象。
谈启生的眼神锐利得可怕,像是要从谢栗身上裹着的那张皮囊下,看穿他内里的灵魂一样。
他往那里一立,像根定海神针,周遭的人就都自发自觉地不说话了。
那是在几千平方公里的试验区里,日复一日面对着辐射和临界事故的风险,面对着无限巨大的政|治压力下,所锤炼出来的钢铁一般的脾性和常人绝难以企及的对细微事物的洞察力。
谢栗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做“金钟罩”。
谈启生终于开了口:“这位就是谢同学啊。”
谢栗甚至听见旁边一直绷着的学生办老师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谢栗点点头说了句“是我”,紧张得差点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音量小得像蚊子。
他半低着头,余光瞥见谈启生的表情好像还算放松,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他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谈启生这样的人得知自己的儿子在和同□□往,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周围的人也在偷偷观察谈启生的态度。
“你是学天体物理的?” 谈启生又开口,“什么方向的?”
谢栗犹豫了一下,据实以告:“我才博一,现在还没有和导师定下具体的方向。但是手里正在做一个大尺度模拟,做完以后,我还是想沿着做演化方向做下去。”
谈启生点点头,谢栗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生怕谈启生下一秒当着老师领导的面问些关于谈恪的问题。
“天体物理是很重要的学科,许多前沿技术和理念都从这里出来。” 谈启生说,“你们年轻人前途大有可期,多用功,不要浪费光阴。”
谢栗咬着嘴唇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院长在旁边又附和了几句,谈启生就开口说要走了。
谢栗被夹在一群老师中间,一起送谈启生出去。他听见谈启生时不时就要咳几声,咳得很深,好像身体并不很好的样子。
一群人把谈启生一直送到多媒体礼堂门口,门口有车等着。
高院长过去替谈启生开门,谈启生临上车前,还在人群里回望了一眼。谢栗躲在学生办的老师后面不敢露头。
直到谈启生的车开走了,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办公室的路上,谢栗越想越不安。谈启生最后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乍一听好像就是句很普通的勉励后辈的话。但谢栗忍不住越想越多。什么叫做不要浪费光阴,是不是谈教授在暗示他,他和谈恪注定没有结果?是不是谈教授并不赞同谈恪和自己交往?
进办公室前,他看看手机,仍然没有一丝一毫有关谈恪的消息。
谢栗叹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打眼就看见平日里恨不得躺在椅子里办公的程光,这会腰杆挺得笔直,如钟一样坐在电脑前疯狂敲键盘。
接着他就看见沈之川正翘着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看他的电脑。
沈之川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小徒弟回来了,立刻抬脚踹踹大徒弟的椅子腿儿:“程光,你出去抽烟吧。”
第44章 银河系 四
程光一步三回头, 连打火机都没拿。
沈之川恨不得站起来给他一脚:“赶紧出去,把门关上。”
师兄弟两个身形交错的瞬间, 谢栗求救地看着程光,程光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望师弟一路走好。
沈之川靠在椅子里看着自己招的这两个抓马坤在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恨不得演一出十八相送,终于忍无可忍, 语带警告:“谢栗。”
程光立刻关上门,丢下他师弟就跑了。
谢栗一步三挪地走过来, 在程光的椅子上坐下,低眉顺眼地喊了句老师。
“你见过谈教授了?” 沈之川开口。
谢栗还有些茫然:“学生办的老师找您了?”
沈之川一晒。
谈启生因为身体原因刚从西北回来的那两年, 多少学校趁着他的名气大人正热乎想反聘谈启生, 想请谈启生去做演讲做报告,都被谈启生拒绝了,最后只松口在核科院搞搞科研带带学生,还放话说绝不参与任何行政工作。
兰大是个好学校,但比兰大更好的学校不是没有,高院长哪来那么大的脸能把别人都请不到的谈启生请出来做演讲站台?就凭一个高能物理论坛吗?
明眼人都清楚谈启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只有谢栗这个傻孩子不明白。
但沈之川才不愿意替谈恪做这个好人。要有事情该说清楚, 也该是谈恪来告诉谢栗。
“谈老爷子见你,说什么了?” 沈之川岔开话题。
谢栗照实一五一十地说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不要浪费光阴”。他盯着沈之川的表情,指望着沈之川能替他稍稍答疑解惑, 好让他安心一些。
沈之川听完没说话, 站起来就要走。
谢栗没忍住, 喊了句老师,巴巴地望着沈之川,还等着沈之川能在这种事情上传个道授个业。
沈之川被他望得直想叹气,欲言又止,末了指指谢栗拿在手里的手机,说:“该问谁就问谁去吧。”
谈恪把客户送出长鲸,肖助理跟在他后面,这才欲言又止地把手机递上去:“老板,你刚才有电话。”
谈恪拿过来一看,连着两个未接都是谢栗打的。他皱着眉头回拨过去,面色不善地看了肖助理一眼。
肖助理汗都快下来了。
谢栗打的是谈恪的工作手机,以前他从来不打这个手机。肖助理没法判断这通电话是真有事还是打错了,里面开会正谈到关键的地方,他哪敢用这种事情进去打断。
电话拨过去,谢栗也没有接。
谈恪收起手机,领着人回办公楼。
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开过来。肖助理眼尖,老远看见车玻璃上头贴的那张蓝黄相间的核科院通行证,心里咯噔一跳:“老老老老板,老爷子来了。”
他话音刚落,车已经开到跟前。
谈启生不等车停稳就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一步迈下来,吓得司机和在场所有人都差点心脏停跳。
“谈恪!” 一声中气不怎么十足的怒吼接踵而至。
肖助理忍不住打了个颤。
在长鲸,比老板更可怕的存在就是老板他爹。但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老板他爹,所以老板他爹的可怕也只是长鲸的都市传说罢了。
但肖助理倒霉,每回谈启生来长鲸都能让他赶上,而且次次身处前线。
谈启生最看不得肖助理鞍前马后伺候谈恪的样子。每回他来骂谈恪,必要先拿肖助理做个药引子。
肖助理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一般人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都要去烧香了,偏偏谈启生看自己的儿子左看右看不顺眼。
肖助理赶紧迎上去要去搀谈启生,谈启生一手给他挥边上去:“用不着,老头儿自己能走。”
肖助理讪讪一笑,赶紧蹿到前边去开门按电梯。
等把老板和老板的爹送进会客室,肖助理衬衣里面的短袖衫都被汗打湿了。没等他擦擦汗,底下前台又打电话上来,捂着话筒声音小小的:“肖助,老板娘来了。你要是有空就下来接一下吧?”
肖助理回头看看会客室大门和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的咆哮声,心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谈启生一激动就连咳带喘。
谈恪抱着胳膊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我又没有答应宋家人什么。再说医生反复交代,叫您不要情绪激动。”
谈启生咳完了,喘平气:“没有你和宋濂那一家子来来往往的,他们能把这种歪脑筋动到我的头上来吗?”
谈恪心里也窝火。
上回他拒绝了宋濂的请托,没想到宋濂干脆厚着脸皮自己找到谈启生跟前去。
谈启生这辈子刚正不阿,怎么可能替一个学术不端的宋易去活动门路?当即连人带礼一块轰出门去。
宋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居心,还向谈启生透露了谈恪正在和一个兰大博士生交往的事情。
谈启生找人到兰大去一查,果然确有其事,而且学院上下基本都知道。气得谈启生差点爬起来吸氧。
“还有你那个小博士,我今天见到人了。” 谈启生见儿子不说话,又扔下一颗大雷。
谈恪立刻抬头,警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你去兰大了?你和他说什么?”
谈启生一看儿子这个反应,越发来气:“你还怕我去找他的麻烦?我自己的儿子没有养好,我去找人家的麻烦干什么?我连你都管不了,当年你背着我说退学就退学,不是人家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还一点不知道,我管得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