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狗蛋变形记(12)

　　甘波学了一天的初中知识，也是头昏脑涨，现在终于放学，心都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就飞到校外去。
　　他道：“哎，你们这儿有什么游戏厅吗？咱们去那儿玩一下也算是庆祝了。”
　　原来是想去玩，端方仰着头看着他俩渴望的眼神，淡定地摇了摇头：“不庆祝。”
　　“袁老师说让我回去多看书。”他是有正当理由的。
　　“方狗蛋你太无聊了，真是没劲。”
　　汪明一脸丧气地垮下肩膀，将背包丢回了端方身上。
　　甘波心里头却还是惦记着游戏厅，两天没玩游戏，他哪儿都不自在。
　　他道：“反正天还早，你这个本地人不应该带我们转转吗？”


第14章
　　说要转转，那也得有地方转才行啊。
　　龙团二中健在山脚不远处的镇上，小镇三两面环山，交通不发达，镇上的居民不算多，也有一些简单的小店卖杂货。
　　一路上经过好几家老旧的铺子，甘波和汪明都没有提起兴趣，因为那都是卖粮食种子和打虫药、化肥的。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这个点干农活的还没收工，待在家里的人已经要开始准备晚饭，没有人出来逛街。
　　PD们扛着摄像机拍摄着简陋的街道，感觉像是进入了七十年代，这种窄小矮旧的小楼房，一面门开着摆几个玻璃柜子装着货物，另一面门后则是主人家的饭桌子，加个滤镜还真像影片记录中七十年代的样子。
　　说是杂货店，其实还算不太上，这些小铺子都是民宿改的，并不是正儿八经在开门做生意，好多人的牌子都是手写的，能用上塑料招牌的都不多。
　　一路走过来，甘波和汪明一开始还非常期待，昨天在村子里见到的那个卖盐的小卖铺并没有完全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可是跟着端方走了十来分钟，见了好几家这种老旧的铺子后，他们的那点儿兴奋劲早就被磨没了。
　　“该不会整个镇子里都是这样吧？”
　　“就没有一个稍微像样点的铺子吗？”
　　汪明和甘波眼睛眉毛都耷拉下去了，没劲，太没劲了，这比今天在学校上课还要没劲一点。
　　像样点的店铺？
　　当然有了，可那在整个镇子的另一边，如果开车的话可能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但是要靠他们几个人去走的话，绝对要走到天黑。
　　因为交通的原因，镇子挨着山的这一边都很贫穷，而相反方向连着平地的那一边则要稍微好一点，虽然谈不上繁华，但至少有超市，有大一点的市集，甚至还有甘波心心念念的网吧。
　　不过端方从前很少去到镇上的那一边，毕竟家里能顶事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有妹妹和家禽要照看，就算有空闲的时候也要去帮邻居砍些柴火，平时都是村里的邻居帮他们家的忙，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报答恩情。
　　听到网吧的消息，甘波眉一挑，又来劲了。
　　汪明给他泼了头冷水：“哥们，你有钱吗你。再说了你听听，现在哪还有管那儿叫网吧的，不都早该改成网咖了吗？”
　　甘波不听，眼睛兴奋地冒光。于他而言钱不是问题，他有的是办法能弄到钱。
　　汪明打了个哈欠：“你就别折腾了，依我看呐，他们这儿的网吧指不定还全是大屁股老台式机呢。”
　　大屁股台式机？
　　那不是连学校机房都不要的老款了吗，网吧用那个还能有生意？
　　甘波有点不信，他从前去过的网咖不说那种带沙发、空调的游戏专用小包间了，就算是普通的大厅，那里面也全都是用的苹果一体机。
　　“而且不仅是台式机，这边的网速也肯定不怎么样，就算你真的有钱去玩，估计你才登陆就被卡掉线了。”
　　这还真不是汪明危言耸听，老旧的台式机再加上慢悠悠的网速，刷个网页估计都是慢动作。
　　见甘波终于打消了想法，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是检查过，确定了甘波身上没有钱，但是现在的小孩子聪明着呢，万一真有办法弄到钱呢？那去网吧他们到底是拦还是不拦呢？
　　汪明和甘波都颓了兴致，百无聊奈地跟在端方身后走着，而程逸却像是在看风景一样，悠哉地欣赏着小镇上的景色。
　　金色的落日依在青色山头，满天红霞缱绻为幕，天空美得像画一样，看得人的心都跟着安静下来。
　　端方凭着记忆走到了一家矮小的房子面前，敲了敲半人高的玻璃柜。
　　“叔，我要买电池。”
　　店里打着盹的人和猫都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看了下汪明三人，半睁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浑。
　　“是你啊。”老板打了个招呼，接过端方手里的钱，将电池给他。
　　“来，吃几块糖。”说着，又给了几块糖放到端方手里，神色间的熟稔一看之前就没少给。
　　“谢谢叔。”端方开心地道了谢，“叔你早点休息啊，我回去了。”
　　从前的端方都是来这里买电池，每次老板都会给一两颗散糖，他会带回去跟妹妹一起吃。现在妹妹不在这里，他就把糖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个。
　　看着手上的这颗包着花纸的糖，花花绿绿的样子，汪明见都没见过这是哪家零食厂的产品，将糖纸剥开，一股子廉价的香精味就冲了上来。
　　这香过头了，一闻就知道很廉价。汪明皱起眉，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种东西，可端方手上总共就那么几颗，还特地给他分了一颗，他不吃不够意思。
　　奶糖放到口中，一股子甜甜腻腻的味道直冲上头，他差点没一激动用舌头将糖块给抵出来。
　　这也太甜了吧，鬼知道放了多少种乱七八糟的添加剂，汪明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他听到旁边的端方发出了了满足的叹息。
　　“真甜呀。”他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像是品尝到了梦寐以求的的美味，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这个奶糖太好吃了。”他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迫切地和朋友们分享着美味与快乐。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汪明想问一下他，却不知道为说出口的话变成了：
　　“嗯，味道还行吧。”
　　甘波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确实不错，好吃。”
　　程逸垂下眼眸，他手上的糖还没剥开，在落日的余晖下，亮色的糖纸显得意外的好看。
　　他收到过很多份礼物，有大的有小的，但是每一份礼物都有价格，他手上的这颗糖也许是其中最便宜的，但对于送出的端方来讲或许是非常难得的吧。
　　看着那小鬼吃着糖开心得像过年的样子，不难想象出之前他应该是很少能吃到糖的。这种糖在城市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于端方这样的小孩来说，却很难能有机会尝上一次。
　　他的视线落在了端方身上，像是陷入了沉思。
　　温柔的霞光洒在路上，将每个人都映成了美好的模样。
　　端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一张笑脸，眼神干净，红霞映了进去变了一团火焰，看到的人心里被烫了一下。
　　太阳渐渐落下，天色也越来越暗。终于在口中的糖化了之前，端方找到了一个矮小的瓦房。瓦房的女主人系着围裙在理着摊子，旁边堆了一摞饼。
　　“这个……”汪明推了推甘波，示意他看房里的竹桌子，只见那桌子上全是早上端方吃的那种米饼子。
　　“原来他是在这儿买的饼。”这间铺子又小又偏，也真亏他找得到。
　　“张姨，我来换饼子。”端方将书包打开，拿出了一样东西。
　　“你！”这回连程逸也开口了。
　　没想到端方拿出来的居然是早上在学校里PD给他买的那个馒头。
　　馒头已经冷了，外还包着塑料袋，端方将其递给张姨。
　　张姨打量了一下，就从旁边拨了2个米饼子，塑料袋一装拿给了端方。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之前他早上省下馒头不吃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要来这里换更多的米饼子，米饼便宜还耐放，多换一些就能多吃几天，这是端方的划算。
　　一个小孩的划算，看上去似乎换到了更多的食物，可是他们都知道那个米饼子有多硬，有多难咬，吃下去的口感有多粗糙。
　　端方不知道这些，他的书包里有饼子，有电池，还有悄悄带上的闹钟，他正在和小圆分享刚才吃糖的滋味。
　　‘你知道吗，那味道可真好吃，原来糖是这么好吃的东西，等以后我有钱了，还要请大家吃更多的糖。’


第15章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四人终于回到了端方的泥瓦房。
　　说起来奇怪，明明之前还嫌弃的不得了的烂房子，他们一回来倒在床上后反倒有种安心感。在这个落后贫穷的山村，这里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
　　端方放下书包后，就去捡柴火烧饭去了，今天因为带着三人去逛街的原因，回来的晚了，也不知道一会儿饭做熟了会是什么时候。
　　这时，木板被人敲了几下，有人过来了。
　　“狗蛋，我奶奶让我给你送饭过来。”
　　来人是赵土，之前那个常常天没亮就去下田的赵河的儿子。赵土敲了下门就直接进来了。
　　看到屋里的三个新面孔楞了一下，“你们就是住在狗蛋家的人啊？”
　　他跟端方一样黑，但是却比端方要高的大半个头，身体看上去也比端方要结实得多，年纪却比端方要小三岁。
　　汪明最先和赵土打了个招呼，将端方叫了出来。
　　赵土看到人比较多，又跑了回去带了一大海碗的饭过来。
　　“给，我奶奶说让你多吃点。”他将碗放下，看着之前端来的那点菜，觉得四个人应该不太够吃。
　　赵奶奶是赵土的亲奶奶，腿脚不太好，不怎么出门，平常很照顾端方兄妹。
　　端方将饭菜分成了四份，每个人碗里都差不多。
　　“菜有点少。”赵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去跟我妈说再炒一点吧。”
　　“没事儿，这些够吃了。”端方拦住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他。
　　“有糖！”赵土惊讶地看了下，一下子将糖纸剥掉，把糖扔进口中。
　　他们家虽然比端方好上一点，但是家里头要用钱的地方多，糖又不是什么吃了饱肚子长个子的东西，赵土也很少能吃到。
　　他吃着糖，心满意足地端着空碗回去了，屋里的四个人端着饭碗默默地吃完了这碗饭。
　　饭菜有些凉了，他们却一点抱怨都没有的全部吃完了，从昨天起，他们已经明白，没有人会无偿给他们食物，今天的这顿晚饭，是赵土的奶奶给端方的，他们只是跟着沾了光。
　　这里不是他们自己的家，有人把饭做好了等着他们吃，不好吃还可以随便发脾气。这里是现实，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好，没有人会纵容他们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