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太郎之夏(26)
真司听了大惊失色,连忙去夺,等他把手机抢到手上,幸太郎已经把话说完了。真司揍了他一下,盯着手机看,生怕那边传来震惊的嚎叫。
等了半晌,反应并没有真司想像的那么惨烈,那边只说:“好呀,什么时候回来?”
幸太郎又把手机劈手夺了过去,瞪了真司一眼:“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吧,我们大概就到了。”
幸太郎妈妈在那边又说了什么,幸太郎点着头嗯了几声。敷衍过后,他挂断电话,冲真司说:“我说了没事的,走吧。”说着他便大步向前走去。
真司快步跟了上去:“去哪儿?”
“回家!”幸太郎转了过来,和真司说话的同时,反身向前走着,夕阳在他身后,散漫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橘红色。
两人又坐上了短途火车,这次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就到达了幸太郎的家乡。幸太郎的家乡是比神奈川还要清净的存在,在这里大家是靠务农和做工生活,两人在平房间穿梭,干净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幸太郎说:“现在天黑了,大家都回家吃饭了,所以道路上没人,乡下是没有夜生活的,小司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真司说,“但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突然了,他们该不会在家里埋伏、准备干掉我吧?”
“诶。”幸太郎呲着牙,一副“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他挠挠脑袋说:“应该不会吧?我家里一直对我都很宽松的,没有过多要求,我妈妈说就算我一辈子单身也没关系,我现在找到男朋友,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真司心想单身一辈子和突然变弯脱单,这两者根本就是不同的概念吧。但看着幸太郎平和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也许幸太郎家里人就是比较无所谓。想到这里,真司猛地想起幸太郎往家里寄钱的事,他对幸太郎家里人的印象十分不好,就算自己去了给人添堵,他也毫不愧疚。
两人在夜里慢慢走着,晚凉风吹了起来,房屋墙角间有虫鸣声,走到一个坡道处,幸太郎指着坡上道:“爬上这个坡就到我家了。”
真司闻言,加快步伐爬了上去,果然看到一间年头已久的屋子,门口挂的木牌写着「柴田家」,看来就是这里了。
走到家门口,幸太郎坐在门口木台阶上,懒洋洋地蹬掉鞋子,同时扯开嗓门叫道:“我们回来了!很饿!可以吃饭了吗?”说着他站起身来,踏过布满青苔和灰尘的木台阶,推开了家里的门。
在屋里,幸太郎的妈妈刚刚把炖汤端上桌子,她说:“回来啦?快来吃饭吧。”
儿子离家打工许久,突然回到家里,母亲却没有惊喜或者开心的反应,真司心里觉得不悦,好像幸太郎受到了冷落。
幸太郎的爸爸则在一旁看电视,看到幸太郎回来,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旁,准备开饭。
幸太郎似乎对这种情景已经习惯,他说:“这是我男朋友日暮真司,我们正好在神奈川玩,想到离得很近就回来了。”
妈妈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又说:“真司坐吧,我去把菜端上来。”
真司环顾四周,幸太郎家里很暗,呆久了也许会让人抑郁。家具摆设似乎很久都没更新过了,有木头腐朽的味道,门口挂了一本没撕完的单向历,竟然还是平成年间的。老电视旁边,一个电风扇半死不活地垂着头,吹出来的风还不如个屁大。
他再看人,幸太郎的爸爸坐在餐桌旁,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不顾其他家人,已经自顾自开始吃了。幸太郎的妈妈则手忙脚乱地搬上来一堆菜,灯光暗淡之下,也不见得可口,但爸爸只管吃,嘴巴机械地咀嚼,神情颇为麻木。
幸太郎看着这幅场景,很是后悔,心想不应该让小司看到自家的这种情况。
爸爸吃了两口,才猛然回神,他说:“日暮是吧,愣着干嘛,赶紧坐下吃饭。”照幸太郎的年纪推算,他应该仍是壮年,但容貌已经未老先衰。而他的声音沙哑,竟然比容貌更为衰老。
“还是爸爸先吃吧。”幸太郎说着,又低头对真司耳语道;“小司不要介意,我爸爸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还会去跟船捕鱼,所以我们都是让他先吃。”
真司没说什么,坐在暗暗的屋子里,闻到并无香味的食物,幸太郎羞愧地坐在一边……一切的一切,他嗅到了糟糕的气息。
第40章
按理说儿子的另一半第一次到家里做客,父母都会嘘寒问暖,问一些有的没的问题,比如“是哪里人?”、“多大了?”或者“在哪里工作?”。但幸太郎的父母却丝毫没问,爸爸默默吃完饭,闷声闷气地说了句:“我吃好了。”之后便匆匆离开。
幸太郎叹口气,拿起筷子扒拉两下菜,一副毫无胃口的样子。他妈妈走了过来,悄悄地吃完自己那一小碟,看到真司不吃,她轻声问:“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真司忙说,“之前来的路上和幸太郎已经吃过了。”其实根本没有。
“嗯。”妈妈应声,“真司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明天可以做。”
幸太郎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真的很想说,小司爱吃的那些东西,家里砸锅卖铁也弄不出来,吃一顿饭花几万块,爸妈根本没有见识过,但这是自己和小司在东京时的荒诞常态。
“啊,不用特地做了,就吃普通的菜式就可以。”真司干巴巴地寒暄,他心想这种情况,自己推拒后,对方都会客气一番,然后再端上一些待客的丰富菜肴才对。
不料幸太郎的妈妈却根本没有客气,她点点头说:“好的,那我就按照平时的饭菜做了。”这倒是令真司有点意外。她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真司观察着她,幸太郎的妈妈神情忧郁,年轻时应该长相不错,只是现在面部塌陷了下去,显得枯干了些,但仍是个温和瘦弱的妇人形象。
吃完了饭,她站起身说:“我吃好咯,我得去上班了,你们在家里玩吧,幸太郎去收拾间屋子给真司住。”
“不用了吧。”幸太郎说,“小司跟我住一间就行。”
“啊……”她尴尬地笑笑,“忘了你们在谈恋爱。没关系,那就住一起吧。”说着她收拾起了桌上餐盘,幸太郎见状也连忙帮她收拾,桌上收拾干净之后,幸太郎妈妈从里屋里挎着布包出来,又说:“我去吉泽家了,小孩子需要人陪,今晚也许不回来,你们好好相处吧。”她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好像嘱咐在读小学的儿子要和同学好好玩,不许欺负对方。
“走咯。”她走到门边说。
“妈妈拜拜。”幸太郎说。
等到她关门离开,平底鞋踩在木台阶上的声音渐渐远去,幸太郎才松了口气,苦笑着看着真司:“本来想给小司一个好印象的……不过爸妈上班都太累了,没办法营造全家福的气氛。”
“没关系,不用在意这个。”真司如是说。他现在已将原来的想法全部推翻,为自己小人般的揣摩而惭愧:柴田家不止压榨了幸太郎一个,而是全家人都背负着惨淡的生活。
幸太郎叹了口气,又说:“别在这里,我讨厌这种气氛,到我的卧室去聊吧。”
进到幸太郎的卧室,真司顿时松了口气,和下面腐朽的气氛比起来,男孩的房间是块净土。房间上贴着一些漫画海报,床上是干净的蓝色格子四件套,床下放了一些运动鞋,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没什么书,看来幸太郎不是爱读书的学生,桌上只摆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橡皮,真司拿起一个细看,是做成汉堡包形状的橡皮擦。
幸太郎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就喜欢收集各种形状的橡皮,这个是汉堡,还有冰淇淋、可乐瓶、波子水、热狗、可丽饼、锅碗瓢盆什么的。”
真司饶有兴趣地端详,发现都是一些形状可爱、散发廉价香味的小学生用橡皮。应该是幸太郎学生年代的藏品,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橡皮颜色仍然鲜艳。真司忍不住说:“你爸妈很细心,虽然你不在,但屋子里的东西都很干净。”
“是噢!”幸太郎不乏骄傲地说,“我爸妈很关心我的。”
“但刚才——”真司迟疑了,不想让幸太郎不悦。
“嗯……看不出来吧,其实我觉得我们家很幸福的,只是大家工作都太忙了,所以没法好好表现。”幸太郎一屁股坐到床上,猛地瘫倒下去,长吟一声:“好丢脸啊,小司来看到的是这副鬼样子。”
“总比我家好吧。”真司本来又想道歉,却发现自己道了太多歉,还不如直接把家里人拉出来转移视线。
幸太郎躺在床上,一手遮住双眼,他听见这话,笑了一下,又说:“我没有幸灾乐祸哦。”
“才怪。”真司嘴上说着,又把被子展开,脱掉外套,和幸太郎一起钻到被窝里。
“你的床好小。”真司说,“两个人只能侧着睡。”
“那不然呢!这是我小学时候买的床,那时候怎么会想到现在会跟另外一个大男人睡一起。”
“哈哈。”真司皮笑肉不笑,他让幸太郎背对自己睡,同时自己搂住对方。就这样,幸太郎的背贴着真司的身前,英文中把这种睡姿叫做小勺子,是情侣睡姿的一种。
幸太郎的床面对窗户,窗户向外打开,外面人家俱已熄灯,乡村无灯,平添寂寥,只有细细的虫鸣声。远处有月光洒在海浪上的粼粼光线,在月亮的引力下,海水发生着潮汐的变化。
幸太郎闭上眼睛,聆听着自然的声音,晚风拂动着他脸上桃绒一样的细毛。他听了好久好久,好像潜入很深的海里,清凉而轻若无物,只有上面一束月光照了下来。幸太郎悬浮在海水中,顺着月光看去,稍微一扭头,就看到了真司的脸。
此时真司闭目凝神,有规律地轻浅呼吸,好像已经睡着了,幸太郎看着他的脸,渐渐沦陷了进去——真司是有威严的长相,却又不乏美丽,他的眉毛浓长,鼻梁直挺,如刻如画。那双总是神情冷漠的大眼睛,此刻也阖上了,垂着睫羽,宛如神像一样的高洁。
幸太郎扭着脖子,静静地看,冷不防真司突然说一句:“看什么呢?”
“我就看。”幸太郎直接转了过来,一脸耍无赖的表情。
真司闭着眼睛笑了,在薄被底下,他伸出手去,摸到幸太郎的两|腿|之间,隔着裤子揉了几下,又扯开幸太郎的运动裤,直接探了进去,捉住男孩的弱点。
幸太郎脸红红,明明夜晚风凉,他却又开始出汗,鬈发被打湿粘在脸上。本来被轻薄就应该推拒,他却张开双腿,一条腿直接搭在真司腰上,另一条挤到真司腿中间,他做着无赖的行为,嘴上却喘道:“小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