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那十年(18)
邱示君全射在了许庭深手上,许庭深连擦都不舍得。
鸣金收兵后,邱示君靠在许庭深的胸口。许庭深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一只手攥着邱示君放在胸口。邱示君很困,也没力气再说话。他的眼皮微阖,昏昏欲睡。
许庭深吻他的额头,陪着他一起睡。
“......”半夜时分,邱示君突然醒了。他微微张开眼睛,他还陷在许庭深的怀里。邱示君的心跳漏跳了好几拍,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许庭深,继而小心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许庭深的怀里顿时空了。
邱示君趿着鞋,从床头柜上摸了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上。他轻轻地拉开移门走进去,反手把门锁上了。
邱示君倚着栏杆,他把烟塞到嘴里,低头点火。他刚抽一口就皱起了眉,这不是他的烟,是许庭深的。没开灯,看不清包装,所以拿错了。
邱示君的表情有些苦痛,这烟熏得很,吐出的烟圈蒙得他睁不开眼。
他和许庭深做了。过程和结果他都是清醒的,倒也没有借口能找了。邱示君又抽了口烟,晚上的风很狂劲,吹在身上很阴冷。邱示君只裹了浴袍,两条腿晃荡着,忍不住打寒颤。
许庭深醒来的时候一摸旁边冰凉凉的,他心头一吓,急急忙忙撑起身体下了床。
“示君!.....”许庭深在阳台的躺椅里发现了邱示君。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浴衣,许庭深轻手轻脚地接近,他悄悄去拉邱示君的手,冰得他心尖抽痛。
邱示君近期有些神经衰弱,一点声音他都能醒,睡觉也不踏实,经常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许庭深的手刚碰上来,他就咻然睁开眼,眼下青黑一片,表情惊恐,像是做了噩梦。
“你怎么睡这儿了?”许庭深在他面前蹲下,他不停地搓着邱示君的双手,企图传递些热量给他。邱示君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把手抽走了。
“睡不着起来抽烟.....靠着靠着又困了。”邱示君垂眸看着手边的烟灰缸,他昨晚抽了四根,这烟太呛人,他抽不惯,加之又被冷风吹了一晚,嗓子都哑了。
许庭深刚想说怎么又抽烟,邱示君已经站了起来径直略过许庭深往房间里去了。
许庭深转头看他,心里突生不安。
“吃完我们........”
“吃完回去吧。”许庭深给邱示君点了粥,邱示君吃了两口突然截住许庭深的话头。
“.......你不还想去逛逛集市上的唱片店吗?”许庭深一愣,邱示君连眼皮都没掀,他舀着碗里的粥,冷淡地说:“不想去了。”
许庭深语塞,他咬了咬下唇温柔地说:“怎么了?”
邱示君心里一凛,他松开手,陶瓷勺子掉在碗里,碰出声响。
“你不工作吗?”
许庭深瞥了眼邱示君的动作,心里一沉。他盯着邱示君的眼睛轻轻地说:“没关系的,晚一天不要紧。”
“还是早点回去吧。”邱示君一推椅子站了起来,这回被许庭深握住了手腕。
“示君。”这一声有些颤,许庭深隐藏地好,所以听上去还不至于太失态。邱示君却抬手把他的手给扯开了。
“走吧。”
回程的路那么仓促。许庭深开着车,车里连音乐都没有放。邱示君扭着头看窗外一句话都不说。许庭深连话题都找不到。
一路尴尬气氛冰点。许庭深将邱示君送回家后,自己调头回了公司。他半路接到律师的电话,要他赶回去处理林昊的事。
“为什么这点钱就把歌卖了?”许庭深再次回到邱示君的家都快午夜十二点,他开了一天的车本就很疲劳,下午又从林昊嘴里得知邱示君以原定价40%的总价卖了歌,他气愤极了,又心疼不已。
邱示君又在抽烟,他听到许庭深的责问,拧眉转头看他,语气不善。
“我觉得这个价格没问题。你急什么?”
许庭深怎么会不知道邱示君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他最忍受不了曾经养尊处优的少爷,现如今要为了钱折腰屈尊。他看不得他受这个委屈。
“你卖给我,我按原价给你。”许庭深认认真真地说,他转身就拿支票夹,笔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抽走了。
“你干什么?!”邱示君的声音不由地拔高了,许庭深去抢笔,邱示君死活不给。
“他明摆着吭你,你这...........”
“我愿意!你要钱多往别处花,别花在我身上。”邱示君捏着笔,手指骨节都白了。他朝许庭深大吼道,他的脸色本就因为睡眠不够而显得难看,此时更是因为自尊心折损而难堪。
许庭深的脸也发白了,他的手一下子握成拳,他艰涩地开口:“示君,我不想你受委屈。”
“人活着就是受委屈的。”邱示君把笔一丢,笔从半空落到地板上,发出的声响惊心动魄。
邱示君刚要转身便被抱住了,他的身体又想被点开了防护罩,他激烈地挣扎了一下,以至于许庭深不得不松开手。
“对不起。”许庭深道歉,邱示君一低头险些落泪。他强撑着心酸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当着许庭深的面,把门狠狠地甩上了。
许庭深垂眸盯着地板上的笔,他看了好一会才弯腰把它捡起来。
俩人之间似乎开始心生芥蒂。邱示君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吃安眠药,半粒不起作用,就吃一片。许庭深发现了,心急如焚。他请私人医生来给邱示君看病,被邱示君拒绝。他没收邱示君的安眠药,邱示君为此大发雷霆,和他大吵了一架。
“你能不能别管我!离我远点!”邱示君瘦了十几斤,他随手抓了东西就朝许庭深丢,许庭深被烟灰缸的玻璃砸中了手背,鲜血直流。
许庭深却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他做投降状,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
“我走,我走。你别伤害自己。”许庭深几近是在哀求,他退出房间,然后捏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喂,王老师?我是许庭深,我朋友.....最近家里出了事,情绪很不好。我想带他来您这儿行吗?”
“示君,我带你去王老师那里好吗?就聊聊天而已。”许庭深单膝跪在邱示君身边,他都不敢碰邱示君的手。
从他们交往开始已经快三个月了,除了Y市的那一次,邱示君没再让许庭深碰自己。
“是心理医生吗?”邱示君的眼睛灰败地盯着对面的墙,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许庭深紧张地揪了揪裤子,他生怕邱示君另有想法,他着急地说:“是的.......我想如果你肯和他聊一聊.....”
“我去。”
“....真的?”出乎意料地邱示君答应地很干脆,许庭深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邱示君眉头一皱,有些蛮力地把手抽了出来。
许庭深太高兴了,以至于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我....我就在外面等你。要有事就喊我,不要紧张。”许庭深陪着邱示君去了心理咨询室,邱示君敷衍地嗯了声,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你好示君,就随便和我聊聊。”王老师在他的对面坐下,两张椅子一样高,故而在心理上让邱示君没有被俯视的感觉。
“我不知道要聊什么。”
“那.....我们聊聊庭深吧。”王老师给邱示君倒了杯水,他朝邱示君笑笑,示意他放轻松。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许庭深站在走廊里等,他的手背上贴着一张胶布,是前几天被邱示君拿烟灰缸砸的。邱示君自Y市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他变得更敏感,攻击性更强。情绪奔溃很快,失眠也变得更严重。
许庭深有时候见他和自己躺在一起,汗一身一身地出,许庭深心疼得都快死了。
希望这次王老师能帮帮示君。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邱示君突然打断王老师,王老师一愣,点头说好。邱示君就出了房间。
“诶,示君.....”许庭深一见邱示君出来赶紧追上去,却没能追上。
过了十多分钟,邱示君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许庭深跟上去。邱示君看他一眼,没搭理他,并当着他的面把门再次掩上。
但是他忘了把门关紧。所以那句话轻飘飘地落进了许庭深的耳朵里,连躲都没地方躲。
“我是一时心软...........才答应他的。我不想伤害他,他看上去太绝望了。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情谊.........他为什么不能安分地只做我的兄弟呢?”
“.........”
许庭深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伤透人心的定义。他的手一用力,手背上又渗出血来。他眨了眨眼睛,眼底太干涩了,流不出东西的。
对于他和邱示君的这段恋爱关系中,他不是在谈恋爱,他是把他整颗心都付诸给邱示君,任他践踏。
一个人可以打开胸膛,任由另外一个人把手/?插/进来,这不是一般的感情堆积地起来的。
但是这一切在邱示君看来,皆是负担。皆是痛苦。
许庭深踉跄了两步,才勉强靠墙站住,不至于一下子就摔下来。他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邱示君从里面出来了,还提着一堆药。其中有一个药的名字特别可笑——叫百忧解。邱示君嗤笑一声,不屑地抖了抖肩。
“走吧。”邱示君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许庭深仿佛行尸走肉一样跟着他。
许庭深以为这就是最后了。他绝对没有想到,那把刀有那么长,捅了他的心不算,还想要他的命。
邱示君回了家就嚷着头痛要睡觉,许庭深默默地帮他把床铺了,又替他把窗帘拉上。邱示君前段时间抱怨窗帘布不遮光,许庭深就找人换了遮光的窗帘。
“你睡吧。”许庭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说得出话,背后无人响应他,邱示君已经背过身蒙着被子睡了。
许庭深把门关上,并退出房间。他折回客厅,把邱示君配的药一一放回抽屉里,他刚要把百忧解放进去,抽屉里的一盒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盒白色包装的药,药名被撕了。许庭深拿起来,他打开药盒抽出一看——阿西氟唑林。
那是抑制生理的,可以使人毫无欲望,并且无法勃/起。
第十九章
药盒从许庭的手里脱落,砸在他的脚背上。这次他没站住,人摇晃了几下然后摔倒在地。许庭深后脑勺着地,嗑得他脸都扭曲。邱示君以前在日本的时候也是这么摔得,只不过自己垫在他下面,帮他缓解了些许疼痛。
轮到自己摔下来的时候,只有硬梆梆的地板迎接自己。许庭深抬起手臂遮在自己的脸上,他无声地哭了。
他真是一个窝囊废。三十岁的男人了,还要为失恋而哭,为不可得而哭。他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