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得有情郎(8)

　　很不想开门，也很想装作不在，但曾逸扬知道自己过得了今天，还有明天，明天的明天。
　　“来了。”曾逸扬应了一声，走向门口，他想看看他们到底又想如何。
　　门一开，小姑的脸便映入曾逸扬眼中，此事的她一脸急色，一头的汗，一只手还拿着未曾息屏的手机，看起来真的是有急事。
　　“逸扬你手机怎么回事，一直关机？”见到了人，小姑马上开了口，“快跟我回去，奶奶摔伤了，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曾逸扬没应声，侧过身子，示意小姑进来。这个消息，曾逸扬并不意外，上次他们为了让自己回去，连病危通知书都来了，这一回断腿断胳膊的，倒是轻了许多。不过，对于小姑，曾逸扬印象一直不错。许是因为长辈之中，她的年龄最小，和自己代沟最少，很多时候也能顺利沟通，就是出柜的时候，小姑隐隐也在支持自己。所以，也就是因为面前之人是小姑，曾逸扬才会很平静。
　　小姑叹了口气，没有进屋，一看曾逸扬脸色就知道他不信。说实话，一家人闹成这样，任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事千真万确，若不然她也不会一大早来这一趟。
　　“逸扬，你听我说……”
　　“奶奶同意了吗？”曾逸扬打断小姑的话，将心里的那份侥幸还是问了出来。
　　小姑没吭声，曾逸扬却得了答案，自己果然还是痴心妄想了一些。声音放低，曾逸扬将心一狠，到底还是关了门，“对不起。”
　　三个字，是歉意，源于人子人孙，源于孝道，也是坚定，曾逸扬再次做了选择，自己关上了再次和家人沟通的大门。
　　轻微的声响，隔绝了外面。一扇门，两个人，一段亲情。
　　想么？愿么？


第十四章 ：宏愿
　　小姑走了，曾逸扬的心也跟着走了，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奶奶要强了一辈子，凡事只有全家听她的，绝对没有她听大家的时候，更何况自己和成立的事情，事关她心心不忘的传宗接代，那便更没了商量的余地。但不管怎么说，奶奶毕竟是奶奶，如今年纪大了，真要有点什么……
　　想到这里，曾逸扬内心的烦闷又翻了上来，如同阳台上开着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听见声，曾逸扬迈开了脚步，关了水、也想到了成立，想到了之前在家的时候，家人对他的态度。
　　曾逸扬再也待不住，进了屋、换了衣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伤不伤，换了衣服便匆匆下了楼，他得去诊所，他得守在成立的身边。
　　…
　　“立扬”中医诊所内，成立忙得水也喝不上一口，他没想到今天的病人会如此之多，从开门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断过人。
　　诊所并不大，也就是一个门脸带两间房，接诊、抓药，甚至是帮病人熬药都在门脸，两间房一间是观察兼针灸室，另一间既做储物室又当他和曾逸扬临时休息的地方。地方虽不大，但周围小区多，更架不住三年的口碑积累，周边之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习惯了到这里来找两位年轻专家，甚至有些附近区县的人也慕名而来。人多，锦旗、牌匾也多，左右两面墙挂了个层层叠叠，少了两百之数根本就打不住。
　　号了脉、望了病人气色，又问了病人几句，成立便提笔开始写处方，一边写一边还抱歉地说：“王伯，今天您可得等会，我先把这两位阿姨一起看完，再给你拿药，你看成么？”
　　“成啊，不就是等会的事吗？我要是知道成老师您这么忙，我就下午来了。”王伯笑着摆手，一面从椅子上起身，一面凑近了问：“对了，曾老师怎么没来，他是不是谈恋爱去了？”
　　成立手中的笔一顿，还不等他开口，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王伯您又说笑了，我和小成可都是发了宏愿的……”
　　听见声，王伯马上接连摇头，心中急切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敬不尊敬、老师不老师，直接抢白，“得了吧，哪有这么发愿的，你们真要学地藏菩萨，世上还有病人就真不找女朋友？”
　　这话曾逸扬和成立真说过，也是真心实意的，原因就是病人大妈大叔们太过热情，三天两头给两人介绍女朋友，若是两人真需要也就罢了，关键是真用不上啊。所以，曾逸扬不得不想到这招。还别说，此话一出口，曾逸扬、成立在他们的眼中形象越发高大，但到底还是有不死心的，王伯就是其中的中坚力量。
　　宏愿的事，听过的人叹息，没听过的肃然起敬，甚至有人发了微博、朋友圈，直说“这才是事业心”。
　　成立看着走近的曾逸扬眉头皱成一团，明显是抱怨他为什么来了。
　　曾逸扬只当做不见，拿了桌上的处方单就要往后台去。成立赶紧给拦了，身子也立马站了起来，将接诊的事情交了出来。当然不是他选轻松的，而是抓药要爬上爬下，曾逸扬膝盖还有伤，一会再出点什么意外，成立可要心疼死。曾逸扬也没多说，往椅子上一坐，正式开工，心里的慌乱也终于消散了。
　　“哎呀，曾老师您这是？”王伯走近一步，看到了曾逸扬额头上的创可贴。
　　“没啥事，就是开车时的一点小碰撞。”曾逸扬淡然道，来的时候这个借口他就已经想好了。
　　王伯松了口气，马上又很不放心地叮嘱到：“以后开车小心点啊，咱可都指望你和成老师了。”
　　曾逸扬点头，王伯对自己是真关心，除了介绍女朋友这一条。
　　有了曾逸扬的帮忙，进展一下就快了很多，病人拿了药、道了谢，陆陆续续走了，哪怕是还有人持续不断地来，也总算是让诊所不打挤了。
　　得了空的成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开始翻着几张菜单，找着适合逸扬吃的东西。
　　只是，还不等他做出决定，王伯又回来了，而且这一回是两个人，他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盒，边上的人提着一个大口袋，一边走一边就喊上了，“曾老师，您受伤了，我让老伴抓紧熬了鸡汤，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哎，不行，这可不行。”曾逸扬马上起身，成立也赶了出来，他们怎么能接受病人除诊金之外的东西呢？诊所开业之时，两人就立了公告，谢绝一些送礼。
　　王伯一听立马板着脸，直接将东西往柜台上一放，转身就走。
　　成立追，曾逸扬拿了东西也跟着追。到底还是成立腿脚快，拦下了王伯。
　　“你们是不是嫌弃？”王伯瞪眼，边上的老伴马上扯了他一下，帮腔道：“两位老师，这不值当几个钱，就是一份心意。您俩是咱家老王的救命恩人，我就请你喝一口汤、吃点水果又怎么不行？大伙，你们说说。”
　　到底还是王伯的老伴更会来事，她一说还在的病人马上帮她，曾逸扬拎着两包东西就是送不出去，成立也只能着急。反倒是王伯夫妻一人主讲、一人补充，将他“起死回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引得大家更加地崇敬，更加地让成立他们推脱不过。
　　王伯原本就有高血压，又住在老式楼梯房里面。一天晚上，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成了脑溢血。家人送到了医院，医院说要开颅，但成功的几率很低，若是不这样，王伯就肯定会瘫痪。左右都是为难，王家人没敢开刀，一听说这边有两位大夫不错，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曾逸扬给他用了祖传的针灸之术开阳针，一个多星期后，王伯眼不歪了，口也不斜了，说话也勉强成句了。这一番治疗就是半年，王伯不仅没瘫痪，还比之前更加健康，就连高血压也得到了有效的抑制。
　　所以，王伯夫妇说曾逸扬他们是他的救命恩人并未夸大。
　　推脱不过，成立和曾逸扬只能接下了，所有在场的病人才放过了他们，而曾逸扬他们也只能从王伯后续的治疗费用中去减免，而且还不能一次性太多，免得又惹他急眼。
　　送走了两人，等候的病人仿佛商量好的，说了一句“我们先吃饭，一会再来”，说完，他们真走了，成立也只能招呼曾逸扬先吃饭。
　　医患关系，长久以来很多地方都很紧张，可若是有人见了此间和睦得急眼，一定会摇头叹息不已。
　　鸡汤味道不错，王伯贴心准备的米饭，外加一份小炒也足够。
　　然而，他们到底没有吃上几口，因为成立的电话响了，里面传来了一个暴怒的女声。


第十五章 ：前往
　　挂了电话，成立起身就走，曾逸扬赶紧跟上。虽然刚才他只隐约听出是一个女人在怒吼，但曾逸扬知道她是谁，她是成立的母亲。
　　“你留在这里，别跟去了。”成立扭头吩咐，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汗珠。
　　曾逸扬越发不放心，一看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而且直觉告诉他，此事说不定和自己还有关系。成立现在慌成了这样，曾逸扬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万一应付不来可如何是好。
　　看着不听劝的曾逸扬，成立转过身，难得地板了脸，“逸扬，别跟着了。我妈刚莫名其妙骂了我一顿，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先别担心了，有事我会和你联系的好不？”
　　近乎哀求的语气，压抑着怒火。可越是这样，曾逸扬越是放心不下，那点猜测也随之无限放大。成立的家人——母亲和姐姐，曾逸扬没见过，但曾逸扬绝对相信，她们不会像自己的家人一样蛮不讲理，甚至会对自己动手。所以，成立的担心根本就没必要，他到底太过紧张自己了。
　　成立手上骤然用力，在曾逸扬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抽回了手。然后成立手一招，一辆路过的空的士停在了路边。
　　曾逸扬紧跟而上，成立叹了口气，一手把住车门，一手拦住曾逸扬，“真没事。”
　　感觉手臂上传来成立的力道，曾逸扬知道自己明着是跟不上去了。
　　似乎知道曾逸扬所想，成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会带你去，但不是现在，时机不对。”
　　成立的手撤回了，曾逸扬没再动，看着他上了车，很快消失在正午的烈日之中。去成立家两人从蓉城回来的路上就在商量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行动，她母亲的电话却来了，而且是如此的愤怒。为什么会如此愤怒，而且是对着成立吼，曾逸扬一想，越发觉得和自己有关。时机的确不对，自己现在过去，说不定能成的事情也眼瞅着不成了，或许等成立先回去看看情况也是对的。
　　曾逸扬一边想着，一边往诊所走，尽管太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但此刻的曾逸扬却感到了冷意，从内而外。
　　没了胃口，曾逸扬将柜台上的东西收到了储物间，坐在椅子里，想的还是之前的事情。
　　骤然，曾逸扬动了，担忧到底战胜了之前的决定，掏出了手机，然后开了机。
　　一开机，音乐声响个不停，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未读、未接通知，曾逸扬的呼吸不由得重了。十几个来电，有母亲的，有大姑的，也有小姑的，无一例外都是他的家人。短信、微信，同样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