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匹诺曹(48)

　　裴明峰是怎么说的来着？
　　裴明峰说：“嗯……别难过了。恶有恶报，你爸爸多行不义，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乔逸忽然就觉得心里特别慌，越是仔细想越是可怕，他都不大敢往下想了。
　　“哥？哥？你怎么了？”乔雨喊他，“你想到什么了？”
　　乔逸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失魂落魄地说：“我、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你让我想想。”
　　乔雨叹了口气，说：“可能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都什么事啊。”
　　乔逸挂了电话，他站在露天花园的围栏边，往下眺望，一片阑珊灯火，很安静。
　　裴明峰住的楼层很高，高得乔逸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夜风吹来，乔逸冷得哆嗦了一下，他抹了一把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
　　乔逸是个不太会撒谎瞒事的人，他心里塞着那么多怀疑和畏惧，再面对裴明峰时，难免有些不自在。
　　乔逸把大灯给关了，心下希望因为光线那么暗，裴明峰看不出他的神色不对。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乔逸才回屋，裴明峰见到他，没看几秒就关切地问：“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生病了？天气还是有点冷的，冻着了？我给你泡点药驱寒吧？”
　　要是裴明峰直接问他为什么神色奇怪就算了，偏偏裴明峰是嘘寒问暖，这样温柔亲切，对他深情款款的，乔逸心里又开始动摇，老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裴明峰。但是，是不是就是因为裴明峰太在意他？所以他随意的一句话，裴明峰就去做出那么可怕的事了。
　　乔逸摇摇头：“没事……”
　　乔逸满心纠结，看了一眼裴明峰，想了想，问：“小峰，我问你一件事……”
　　裴明峰认真地盯着他，一脸无辜：“什么？”
　　乔逸半晌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说：“小峰，你不是说你就算出国以后也一直喜欢我。那为什么，去年那次高中同学会，我遇见你的时候，你都没怎么搭理我啊？”
　　裴明峰很是可怜地说：“不是我不搭理你，是你不搭理我。我都在偷偷看你，你去上厕所，我还跟去了，你看都不看我的。”
　　乔逸：“……”没有啊，他看了啊，还偷偷比了叽叽的大小。
　　“我那不是不敢去和你搭讪吗？我们一个天一个地。”乔逸还是有些疑惑，“你回国以后就可以联系我啊，那时候你都回国有两个月了吧，我听他们说的。”
　　裴明峰小心翼翼地说：“我怕你不愿意理我，我们之前最后一次联系，你说的那么狠……”
　　锅一下子回到乔逸自己身上了，乔逸尴尬地“哦”了一声，没话好说了，但好像有什么事被他忘了。
　　乔逸去洗脸刷牙，换了睡衣，准备睡觉，裴明峰也洗漱了进被窝。
　　乔逸闭上眼睛要酝酿睡意，突然想到自己有什么漏了问：“小峰，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在天桥那里摔跤啊？”
　　裴明峰的公司又不在那附近，裴明峰出入都有司机开车，他为什么会去走天桥啊？还从天桥上摔下来？
　　裴明峰：“……”
　　乔逸：“小峰？”
　　裴明峰过了一会儿才淡然地说：“我记不太清了，刚好去那边谈生意，我想走两步路，一不小心摔了。哥，你问这个作什么？”
　　乔逸顿时紧张起来，赶忙说：“没、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睡觉吧。”
　　裴明峰的说辞并不能让乔逸完全信服，总觉得逻辑不太通顺，而且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正好裴明峰刚摔下去的时候他路过那里……
　　乔逸抱着疑惑、惊惶和害怕，一晚上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去到公司灌了两杯浓茶依然没什么精神。
　　乔逸瞒着裴明峰，又去找了那个王浩南。
　　反正乔逸早上上班时间比较迟，十点到公司都算早了，他开车送王浩南去医院，带他去大医院看病。
　　医生说得做手术，王浩南不敢说什么，乔逸替他拍板决定了：“做吧。”
　　医生效率也高，直接让办住院手续，等做手术。一向抠门的乔逸很痛快往账户里充了一万块医药费，多退少补。
　　王浩南感激又愧疚地对乔逸说：“谢谢你了。我以前那么做真是对不起你。”
　　乔逸一点也没有做好事的好心情，沉重地说：“是我该做的。”
　　乔逸问：“你爸妈还是兄弟姐妹能来医院照顾你吗？”
　　王浩南摇摇头说：“我爸妈都死了，也没有兄弟姐妹，我初中都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
　　乔逸愣了愣，他本来觉得自己挺惨了，和王浩南比，其实他都算是过得很好了。
　　人家这么孤苦伶仃又挺可怜的。
　　王浩南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后的上午，乔逸平时没陪床，等他手术那天过去陪了半天，等做完手术陪了一会儿以后才离开，还给他买了份鸽子汤喝。
　　做好人就做到底吧。
　　乔逸是今天和主管说有朋友做手术请了假过去的，王浩南做完手术他就回公司去了，能把工作任务完成就不扣他工资，乔逸准备今天加个班。
　　乔逸想起王浩南那惨样，心里就瘆得慌，有些集中不了精神。
　　乔逸专注弄了一个多小时工作，觉得该休息个五分钟了，把手机拿过来，看到了好多未读消息。
　　打开，都是高海发来了。
　　高海：「小乔，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之前我给你写推荐信的j公司是有人和hr打招呼，让他别要你，所以最后才把你刷了。这事真不能冤枉我。而且我很奇怪到底是谁这么三番两次跟你过不去，这次认真调查了一下。」
　　「还有些难查，我花了好几天才弄清楚。」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我最后查到很有可能是裴明峰让人这么做的。」
　　乔逸看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很难看了。
　　和之前在孤儿院听谢沂春说裴明峰可能装失忆骗他不同，那次他第一反应还是相信裴明峰的，但是现在他对裴明峰的信任已经很动摇了，顶多只有一半相信高海。
　　乔逸坐在那陷入沉思好半晌，不知道该给高海回什么消息，回句“谢谢”？
　　“谢谢”两个字刚打好，还没发出去。
　　高海继续发消息：「我还去查了下你以前就职的那家公司为什么开除你，应该也和裴明峰有关系，你的工作是裴明峰弄没的。」
　　猛然间，乔逸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颗炸-弹-炸-开，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50个红包！求营养液！
本来今天想加更的，还是没写完，明天加更吧，手感挺顺的。
明早7点见，晚安。

　　☆、当面对质

　　乔逸好半天都没从这个平地惊雷中回过神来, 他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消化这件事。
　　这……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以呢？？
　　裴明峰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啊？没道理啊！
　　裴明峰不是很喜欢他吗？既然喜欢他, 为什么要那么去伤害他呢？
　　裴明峰待他那么好, 平日里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他说，对他百依百顺、有求必应，没道理会这样做啊……不应该啊……
　　高海：「这都是我问来的, 你要特别确凿的证据的话, 我也不是当警察的，没有整理。信不信在你，我也不太敢相信。」
　　「然后我想起之前你辞职那事，不是因为你跟赵绫私下曝光了我的性向吗？赵绫和我提出分手时, 并没有透露消息来源。是有人匿名告诉我是你告密，我当时在气头上, 也没仔细想，更没想到我一诈你居然就承认了。你想一想, 你身边清楚我的性向并且可能会知道你做了这件事的能有谁？」
　　还能有谁？
　　窗户没关好, 一阵狂风忽然灌进来, 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啪”得一声，仿佛一记耳光抽在乔逸脸上。
　　乔逸呆愣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觉得自己像是突然一觉踩入许多琐事回忆的泥沼之中, 寸步难行，越陷越深。
　　心慌意乱之间，乔逸脑袋里冒出了裴明峰之前对他说的话, 那是裴明峰向他求婚时的事，温柔的烛光映照在那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裴明峰拿着戒指对他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在家里玩也没事，我养你。”
　　裴明峰对他说过好几次：“找不到工作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别找了吧，多辛苦，那才多少钱。”
　　“你要是去上班的话，每天回来那么晚，倒头就睡，都不理我了。”
　　之前乔逸每次听到裴明峰这样说，心里不是没有膈应的。
　　可是他也没有深想，他将自己的就业困难归咎在如今市场冬天和自己实力不足、运气不佳的上面，完全没想过会是自己身边的人背后捅刀。
　　乔逸气得手指都有点发抖，胸口像是压着一块重石，几乎喘不过气来，要窒息了。
　　难道裴明峰就只是因为想让他在家陪，所以搅黄他的工作？嫌弃他不够关心可以商量协调啊，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裴明峰怎么能一面装成温柔深情地安慰他没通过工作面试，一面背地里一次次害他失去工作啊！！
　　换成是哪个和他有仇的人也就罢了，怎么会是裴明峰？！
　　而且，他们相遇以后裴明峰搅黄他的工作还说是因为想要圈-养他，但是，他最早那次被辞职呢？是怎么回事？当时裴明峰不是刚回国？裴明峰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啊？当时他们连面都没见，同学会他都还没去参加。
　　乔逸揪着自己的头发，脑袋里塞满了东西，涨的要炸开，一下子理不清思绪来。
　　冷静，乔逸，冷静。乔逸对自己说，从头开始整理。
　　在如此烦躁的情形下，乔逸的思路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好多碎片被串联在了一起——他被公司开除，失业，走投无路，同学会再遇，发现裴明峰很有钱，在天桥偶遇裴明峰摔跤受伤，他送裴明峰去医院……
　　打从一开始，假如他没有被公司开除会怎样呢？
　　那他应该过着小富则安的生活，即便财产被崔小云都骗走，他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无论发不发生崔小云那档子事，他羞于面子，肯定不会去参加同学会……不参加同学会，他就不会知道归国后的裴明峰摇身一变成了有钱总裁……不知道现在的裴明峰，又不是那般缺钱的话，即便他在天桥看到了裴明峰受伤，也不会一时穷昏了头、财迷心窍而亲手送裴明峰去医院，多半会帮忙叫个120，通知一下亲属等人，然后就走了……
　　乔逸心一寸寸往下沉。
　　乔逸合上双眼，深呼吸。
　　当然他对失忆的裴明峰撒谎并不是直接被逼的，然而，如果不是当时被逼急了，他至于一时头昏说出这种话吗？
　　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撒这个谎，会是怎样的发展呢？乔逸设想了一下，如果他没撒谎，老老实实说是裴明峰的同学：裴明峰可能不会装失忆，那接下去可以用感谢他的理由继续发展；裴明峰也可能还是会装失忆，那更有理由了，他们是老同学，裴明峰说一句只敢相信他，他绝对会留下来多照顾几天。他当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绝对会接受裴明峰的好意。
　　先前乔逸只是知道裴明峰装失忆，他就很难受了，觉得自己被人当成猴子耍。
　　现在他猜测从头到尾都可能是裴明峰的手笔，乔逸是真的……这都不是耍他了，这完全是在玩弄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