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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相许(39)

作者:苍梧宾白 时间:2019-01-16 01:51:14 标签:都市情缘 娱乐圈

  他眨了眨眼,茫然的目光终于慢慢回笼,定格在面前这个同样狼狈不已的英俊男人身上,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明钧……”
  霍明钧心都要疼碎了。
  谢观说法这句话,好像出窍的三魂七魄终于重新回到身体里,停滞的机能恢复正常,他猛一偏头,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霍明钧当着所有保镖的面俯身把他横抱起来,抱回了车上。
  “喝点水。”
  霍明钧从车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谢观。背后的烧伤找回了存在感,像是要变本加厉地疼回来。谢观无法靠在椅背上,他半身都疼麻了,只好身姿笔挺的端坐着,把自己坐成了一块僵硬的人形棺材板。
  捏在手中的水瓶微微变形,水面一直在小幅度地晃动着。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冰凉的液体流过灼痛的喉管,一直凉到因紧张而痉挛的胃里。谢观没觉出任何安慰效果,只是借这个机械的动作掩饰恐惧。太阳穴也开始不安分,与后背交相呼应地抽痛起来。
  霍明钧看不下去,按住他递向嘴边的手,抽走了即将见底的水瓶。
  他曾告诉自己要慢慢等,如同在石山上一锤一斧地开凿水渠,总有拨云见日,得引源头活水的一天。可他现在终于看清,悬在头顶的叵测命运,未必愿意施舍给等待的人一个成熟的“契机”。
  家财万贯和一无所有,权势滔天和卑微下尘,于“生死无常”之下,皆为蝼蚁。
  不需要再等什么合适的时机了,他想要谢观,现在就要。
  霍明钧伸手抱住他,感觉谢观身子骨还是僵硬的,硌得他从胸口一直疼到心里。
  他沉着镇静地低头,清醒地吻住了谢观。
  恐慌被更巨大的惊吓盖过,谢观冷不丁被人强吻,遽然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唔!”
  霍明钧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在目不能视的黑暗里,唯有嘴唇上吮吻的触感是最清晰的知觉。霍明钧亲的很专注,也很强势,几乎是在谢观出声的瞬间就强硬地顺着缝隙撬开齿关,尝到他被水浸润过的,冰凉又稍微带点甘甜的唇舌。
  谢观被噙住了舌尖,浑身过电似的一哆嗦。
  刹那间所有往事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轮转一圈,最后落定在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上,长久以来的自我约束碎得一干二净,藏在心底最深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破土而出,冒出个带血的尖头。
  他对霍明钧并非没有占有欲,而是触发的代价太惨烈,偏执得不可理喻,才一直蛰伏在不见光的角落,假装从未存在过。
  而现在,猛兽终于见了血。
  谢观猛地翻身而起,瞬间把霍明钧压在椅背上,带着几欲噬人的凶狠一口啃上了他的嘴唇。
  穷途末路的绝望与孤注一掷的挣扎在他心里烧成了一把飞灰,落在断壁残垣、满目疮痍的焦土之上。
  “他是我的。”
  他像个被逼急了会咬人的动物一样亲着霍明钧,戾气冲天地心想:“谁都别想抢走他,去他妈的听天由命,谁都不行。”
  “好了,好了,”霍明钧被他咬破了嘴,却仍然舍不得放开,就着被压倒的姿势搂住谢观,一只手搭在他脑后,轻柔地一下一下顺着后颈,是个惯用的安抚动作,“不怕了,都过去了,嗯?”
  一滴小水珠“啪嗒”砸在他的脸上。
  霍明钧刹那静了。
  谢观泄愤似地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这会儿像是终于被安抚过来,知道收着劲,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他红着眼眶直起身,盯着霍明钧的眼睛,掷地有声地宣布道:“我喜欢你。”
  霍明钧活了三十来年,别人跟他说话时都少用强硬语气,更别提第一次被人这么气势汹汹地表白,不由得愣了一下。
  谢观见他不答,敏感的小情绪登时炸了:“给个准话,答不答应?”
  霍明钧有点想叹气,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笑意霎时间盈满眼底:“答应,我也喜欢你。”
  他想了想,又仰头吻了他一下,贴着唇瓣补充道:“最喜欢你。”
  消防官兵和警方赶来后,霍明钧以谢观受伤为由带人先行离开。然而谢观身份特殊,不便出现在医院,怕引起不实传闻,霍明钧拗不过他,只得请医生来家里处理伤口。
  谢观有自己的房间,但霍明钧就像失忆了一样直接把他带进了主卧。医生两次来出诊,每次床上都是谢观,渐渐从这“巧合”之中咂摸出点不对味儿来,对谢观的身体情况立刻谨慎了好几个档次,生怕稍有疏忽,开罪了霍明钧。
  谢观背上被烫出了一片条状的红肿水泡,中间一块是被棱角砸中的淤青,泛着不正常的焦黑颜色。伤势其实并不算太重,可看上去简直是触目惊心。
  霍明钧简直不敢深想,如果不是谢观身手敏捷躲过了倒下来的架子,如果不是他机灵知道在身上多披一层毯子……
  他们的“正果”险伶伶地系在一根头发丝上,但凡当时行差踏错一步,结局就是万劫不复。
  谢观上完药,裸/着上半身从床上爬起来,见他在出神,不肯消停地抬腿在他小腿上蹭了一下。
  霍明钧立刻回神,怕他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谢观在火场里伤了嗓子,现在哑的彻底说不出话,只好眼巴巴地瞅着他,视线意味不明地在他嘴唇上停顿了一下。
  两人在车里互通心意后,仿佛同时解锁了“脑电波同频”权限,谢观一个眼神,霍明钧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小男朋友刚才没亲够,现在正光明正大地跟他耍流氓讨吻。
  他换了个位置坐到床边,伸手揽过谢观的腰,俯下身去,温柔地叩开了唇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在~一~起~
  这两个棒槌,累死爹了。


第45章 诛心
  这个亲吻跟之前急于宣泄的激烈啃咬完全不同,满是纯粹的温柔和爱意,像是彼此间的互相抚慰,带着一点懒洋洋的从容。两人唇齿缠绵,吻的难舍难分,直到舌尖发麻才恋恋不舍地收兵。
  谢观几乎后悔起自己先前的犹豫来,简直就是在浪费大好时光。
  他在火场里那一身神挡杀神的硬骨头被情爱化成绕指柔,此时软趴趴地赖在霍明钧胸前,像只身残志坚的无尾熊。谢观缓了一会儿,想起正事,凑到霍明钧耳边问:“给我解释一下,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
  霍明钧略显不自然地将视线从他脸上撕下来,免得一看见谢观就控制不住脑海里的播放器。心里仿佛开了个动物园,豢养的无数心猿意马排着队呼啸而过。
  他倘若生在古代,搞不好真是个美色误国的昏君。
  “那个工厂有问题,我确实早就知道,”霍明钧先跟他道了个歉,“对不起,事先没告诉你。让你担惊受怕还受伤了,是我的错。”
  “这事先搁着,一会儿再说,”谢观费劲地发声,“你继续讲。”
  霍明钧见他说话实在困难,拿过手机开了便签,让他用打字代替讲话。
  “爆炸这部分还在调查,但具体是谁我大概能猜到,这事说来话长,”霍明钧道,“跟十年前那件绑架案也有点关系。”
  “恒瑞是霍家最主要的产业,按照霍家的继承顺序,集团要传给长子长孙。我爷爷娶了两任妻子,生了四个儿子。老大霍中忱,也就是我父亲;老二霍中廷,是当年出事善后的主要负责人;老三霍中博,霍至宽霍至容的父亲;老四霍中晗,这个比较不成气候,前几年跟在老大后面当应声虫,后来娶妻生子,收敛了不少。”
  “名义上我是霍家的长房长孙,但实际上我上面还有个‘哥哥’,”他眼中的冷厉之色一闪即逝,“是个私生子,在外面养到五岁才被认回霍家。他原本随母姓,叫孔飞,认祖归宗后随‘明’字,叫霍明飞。”
  “霍中忱是霍家长子,私生子这种事本来应该杜绝,但他自己不上心,让别的女人在我妈之前怀上了他的孩子。不过霍明飞他母亲孔霓也是个有手腕的主,知道自己怀孕后说走就走,在外面一躲就是五年。直到那年我妈病重,才领着孩子上门认亲。”
  谢观震惊地打下一个“我操”,后面跟了一串叹号。
  “我妈去世跟私生子这事没有直接关系,她是先心(先天心脏病),生下我之后身体就垮了。”霍明钧拍拍他的手背,“当然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妈走了之后,霍中忱求了老爷子很长时间,我爷爷才松口答应让那孩子进家门,条件是孔霓不能一起进门,也是怕她心太大,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我是老爷子带大的,霍明飞则一直跟在霍中忱身边。霍中忱这个人相当自负,经不起撺掇,还自诩重情重义,孔霓被他养在外面,吹点枕头风就能哄他得晕头转向。霍明飞在这两个人‘熏陶’下长了二十年来年,自然结不出什么好果。”
  “我大学毕业后进集团工作,被老爷子当接班人培养。霍明飞那时心已经野了,所以联合我二叔的儿子霍德熙,一起策划了十年前那桩绑架案。”
  霍明钧道:“如果我死了……”话还没说完,被谢观扑上来一把捂住嘴,完全听不得他说那个字。
  “好,不说,”霍明钧好脾气地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换了个委婉说法,“如果没有我,霍明飞就是长房唯一的儿子,或者如果老爷子不认他,霍德熙就是这一代的继承人。所以他俩都没打算给我留活路。”
  “孔霓拖住了霍中忱,几个人把老爷子瞒在鼓里,直到身边保镖发现我失踪,霍家才开始救援。后来经过你都知道了,我大难不死,霍明飞和霍德熙的计划彻底流产。”
  谢观打字:那俩人渣后来怎么处理的?
  “老爷子当然怒了,”霍明钧话里带上点不自觉的讽刺意味,“霍明飞是个野种,他下的了狠心去收拾,霍德熙毕竟是亲孙子,又是我二叔唯一的儿子,老爷子想保住他。”
  霍明钧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可谢观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当时的状况:二十几岁的霍明钧,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伤还没好,恨还未消,对罪魁祸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却在病床上得知他的爷爷,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能为他做主的人,突然顾念起人伦亲情,要保住他的亲孙子。
  “霍德熙是你的亲兄弟。”
  “他受了霍明飞的蛊惑,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霍明钧算什么,为他而死的程生又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谢观神色复杂:“太恶心了……”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霍明钧冷笑出声,“没过多久,霍中忱居然也来找我——是给霍明飞求情的。”
  谢观差点砸了手机,小暴脾气噌地被点着了:“什么玩意,他也配当爹?!”
  “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些车轱辘话,让我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饶他一回,”霍明钧道,“平时没见过兄友弟恭,一出事倒都想起称兄道弟来了。”
  “霍中忱身边有孔霓,他耳根子又软,可能也真不把我当儿子,反正等我养好了伤出院,霍明飞和霍德熙照样好吃好喝,活蹦乱跳,没有一个人为了这件事受到惩罚。”
  ——家里平静的就像他只是出去度了个假,所有带血的伤、入骨的恨,雨夜里的逃亡和坠下悬崖的那个人,都被掩盖在花团锦簇的祥和气氛之下,慢慢地腐烂,或者慢慢地被遗忘。
  从那时起,他像只被扔下悬崖终于展翼的鹰,在彻底剥离血脉联系的刻骨之痛里睁开双眼,明白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谁会永远站在他身边,一辈子替他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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