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之子(129)
迟到了四年,不过好像一切也来得及。
戚麟哪怕忙着去拍戏了好几年,也一直灵活而轻盈。
他拥着江绝的腰,便能轻而易举的同时控制两个人的节奏。
好像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江绝下意识地调整着步伐,有时候会因为紧张不小心踩到他。
可戚麟始终抱着他,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肩头,带着他随着旋律旋转。
无数的长裙在舞池中绽放如盛开的百合花,黑色的燕尾服便如一只只互相追逐的雨燕,在花束之间嬉戏飞跃。
轻快又活泼的琴声让人能忘记许多烦恼,甚至会产生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绝在这一刻,忽然格外的渴望时间不要再往下走了。
就停在这里吧。
他也不会老去,戚麟也不会老去。
人们都在欢乐的唱着歌跳着舞,香槟和红酒的味道如同散出薄薄的雾来。
而他们彼此相拥,两颗心贴的格外的近。
在四年前,他刚看到戚麟的时候,在和戚麟上课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今的自己,会如此的爱他。
如此深沉的,难以自拔的爱着他。
这种爱恋,不是所谓的海誓山盟,不是无数热烈的情话与欲望。
而是一种全然的放下心防,毫无恐惧的接纳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原本不习惯同居,不习惯宿舍生活,更不可能用别人喝过的杯子。
可是戚麟的存在,轻而易举的改变了许多的固有习惯,甚至让自己都沾上了他的许多影子。
就连母亲都说过,他们两现在笑起来,真是一模一样。
戚麟抱着江绝,在音乐如退潮般渐渐消散的时候,带着他离开了舞池。
“你在想什么?”
他看向江绝,发现对方有些走神,似乎一直在出神的思考着什么问题。
“我在想——”江绝望着他,忽然道:“你当初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戚麟想了一会儿,才真切而认真地回答道:“我在想,这个人,也许就是治愈我的那个存在。”
这种想法,对一个舍友产生,似乎颇有些奇怪。
他们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那个时候的戚麟,全然是伤痕累累的人。
他年幼成名,在无数的攻击和谩骂中成长,其实早已背负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
可是江绝,江绝的存在让他消融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戚麟的整个青春都是一个人独自走来的。
他甚至不怎么去依赖其他人,也不会和谁分享自己的恐惧与痛苦。
可是江绝的存在,让他整个人都在变得柔软与温柔。
他们一起离开喧闹的礼堂,去外面吹夜风。
燥热被化解开来,宁静也重新回来。
从礼堂往外眺望,时都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连绵的山脉犹如兽脊。
苍白之廷立在远处,犹如沉寂的海螺一般。
“我爱你。”江绝忽然开口道。
“我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了。”
他看着戚麟,忽然露出笑容来。
“你已经彻底改变我了。”
戚麟定定地凝视着他,垂眸落下一吻。
新年的钟声在此刻敲响,无数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之上,映亮他们的脸庞。
两人在一片狂欢的礼堂后,与无尽沉默的远山前,静静地看着满天的绚烂烟火。
一如执手于彼此的人生。
新年快乐。
第123章
人们显然没有想到, 江绝拍的
第一部电影和他从前的风格会差距这么多。
《罪决》上映之后不久,连警方的宣传博都转发了相关剧照, 再次告诫家长们保护好小孩子, 严防熟人犯罪。
这部电影的存在,完全打破了女孩儿们对江绝的认知——
用击碎这个词可能更恰当一点。
从《星途》到《仙画》, 江绝的存在都如高岭之花, 是电影中集俊秀与演技一身的超高水准年轻演员。
可每一个角色, 无论是正派或者反派, 都有无穷的魅力。
哪怕浑身污血, 哪怕成为杀戮者, 都能让一大票的姑娘们沉醉于与他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中。
但《罪决》被拍的实在是太真实了。
就连黎轶这个角色都太真实了。
——这种往屏幕外散着生活气息的电影, 会让人几乎很难把故事和现实区分开。
那个罪犯,几乎是许多女孩儿的恋爱幻想。
温柔、儒雅、有礼貌, 而且还带着一股让人放心的书生气。
就连海报上的那个回眸, 也好像是哪个知名大学校草的随手抓拍一样。
可江绝毁掉了这个角色。
他亲手塑造出完美到无暇的黎轶,展示着他在阳光之下的善良美好,再镜头一转,把一切都撕碎给观众看。
黎轶会对小女孩的怮哭无动于衷,甚至在她哭着挣扎的时候继续不为所动的性侵。
黎轶的脸上始终都挂着和蔼的笑容,即便他用最下流的话恶意侮辱这个年幼的孩子, 好像也只是在讲枕边故事一样。
可等监护人父母再次回家的时候,他们根本不能相信孩子对这个青年的指控, 反而会愧疚的跟他连连道歉。
脸上写着恶字的流氓无赖并不是最可怕的。
他们身上会自带一种与普通市民不一样的粗犷气息,人们能敏锐地感觉到危险, 然后远远地避开他们。
可是看似可以信赖,实则心机深沉的人,是无形的沼泽。
由于难以识别,人们甚至会把孩子亲手交给他们。
这个电影一放映出来,好些姑娘都快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哪怕电影已经放完了,她们也还是会心有余悸的去看幕后拍摄花絮,了解拍摄过程中对小女孩有哪些保护——甚至那些恶心到极点的台词都是后期剪辑进去的。
电影在结尾的时候,还放映了这么一幕数据——
『——统计显示,2013—2016年发生的性侵案件中,熟人作案高达87.87%』
人们顾不上讨论江绝在电影之中的蜕变,看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加强对自己孩子和妹妹的保护。
也正因《罪决》在全国多院线上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争论相关的剧情,批判孩子父母的盲目与漠不关心,同时反思如今的许多真实案件。
而勇于报警和起诉的女性,数量开始不断地往上飙升。
这部电影借心理医生之口,在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的内心,以及让她们能够宽恕自己。
被性侵者的自罪和痛哭,被拍摄的真实清晰,连局外人都能读懂其中隐秘的挣扎。
江绝的大粉之一去三刷了这部电影,好久之后才发了一条微博。
@江绝的皇冠:说实话,我一开始去看《罪决》,只是为了欣赏小江皇的演技,以及多看看他和戚麟的互动。可是我没有想到,这部电影会把这么多血淋淋的现实揭开,以至于影院的好多人在后面都跟着女孩儿一起流泪。
@江绝的皇冠:直到三刷的时候,我都没法把这两个角色,与江绝和戚麟本人靠上——罪决者和救赎者,一明一暗的设计,以及和剧情的无缝融合,实在是把戏都演入皮骨了。
的确,还好这部电影里,有戚麟的存在。
他温暖,正直,是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
是他坚定的信任着这个小女孩儿,引导着她走出否定性的自我认知之中,帮助她去做应有的反击和控诉。
陈医生的存在,还有陈医生说的许多话,都让观众热泪盈眶,看着看着就眼泪流了满脸。
他是不折不扣的救赎者。
人们甚至没办法接受,江绝真的演了这么让人厌恶的角色。
他们都看得见黎轶身上美好的每一个点,可他在外人面前越美好,人们就越恨他。
甚至有女孩建立了一个BOT微博@说给黎轶,接受各种被性侵者的匿名投稿。
这部电影造成的轰动,不是票房上的,不是人气上的,而是沉默又痛苦的无数回忆与反思。
有大V开始公开讨论自己被□□羞辱和性侵的过去,有人开始分享自己没有被父母尊重和信任的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分享他们的伤痛,而幼儿园与小学也开始以更周密的方式加强对男孩和女孩的保护。
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电影能够造成如此大规模的社会轰动了。
白凭在妻子息影之后,基本上只接叫座又叫好的商业片,不会轻易冒险。
而其他的明星所投身的广大文娱市场,总是耽于情爱,在票房和口碑的双重压力下,根本不会写这种类型的剧本。
——难以过审,又容易被骂,拍出来还不一定能回本。
可是江绝做到了。
没有人讨论他的表演有多自然,没有人感慨他的
第一部自编自导的作品效果如此轰动,人们的焦点和目光都投向了社会问题上。
部分媒体找到了他和戚麟,有意识的提问一些拍摄历程和个人感想,询问江绝做这些事时的内心想法。
而他们两人对采访的配合度,确实比从前要高很多——
江绝甚至去了多个城市参加路演,在电影讨论度极高的时候还去参加各种通告,再次宣传他的这部作品。
粉丝们还是会狂热的去接机,可路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甚至会本能地把孩子拉到一边,甚至露出警戒的表情。
也就在这个节点里,一条几年前的颁奖典礼视频节选再次登上了热搜。
这是戚麟的粉丝在整理一拜天地素材的时候发现的——她把这单独的一幕剪辑出来,艾特了江绝的粉丝们。
然后这条微博被转发出圈,直接上了热门。
视频中的那个江绝,还只有二十岁。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接过父母颁给他的金梧桐最佳新人奖,在无数的闪光灯中发表得奖感言。
“——正如魏风导演所说,‘一部合格的作品,应该为文化,为社会,为思想的迸发有所触动。’”
那天,是江白夫妇曝光婚讯,以及江绝身份被完全揭秘的一天,堪称娱乐界和新闻界的一大盛世。
人们争先恐后的拍摄着一家三口同框的照片,感慨他和戚麟遥遥的互相鞠躬,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在领奖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江绝他做到了。
从《星途》到《罪决》,他做到了。
戚麟翻完今天的报纸,回头瞥了眼正在吃牛奶泡麦圈的江绝,忽然好奇道:“三月份就要进组去拍《长命百岁》,你还想抽一个月再拍一部电影?”
江绝抽了纸巾擦了下嘴,不紧不慢道:“剧本和演员都准备好了——你要来吗。”
“来,你拍鬼片我都来。”戚麟笑了起来:“我毕业之前还担心以后没什么好片约,看来江大导演是要包我终身了啊。”
“那可不行。”江绝板起脸来:“我可要潜规则你的——今天晚上来我房间一趟。”
戚麟大笑着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询问和剧本有关的事情。
“司机已经在地下车库了,我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江绝把一份剧本拿了过来,显然是在拍《无风》时于那个别墅里花了十几天完成的稿子。
那里安静又封闭,非常适合赶稿子——江绝的效率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戚麟接过剧本,发现上面写了三个字。
《救猫者》。
这是……关于救助流浪动物的?
他花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粗略的过完了整个剧本,再次被江绝的灵气所惊诧。
他实在是太适合写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