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中央(3)

　　付进瞥了他一眼，“能别把一中想的这么妖魔鬼怪吗，现在全市范围内除了职高，能用手机的就这儿了。”
　　迟屿挑了下眉，没想到还挺开放，他以前学校手机虽然屡禁不止，但明面上，至少还是不允许学生私自把通讯工具带到学校里来的。
　　付进看出了他那一眉毛挑的是什么感叹，接着说：“马上月考了，等你们班成绩出来，你就知道要调查什么了。”
　　“很烂？”
　　“烂谈不上吧。”付进说：“在一中哪怕垫底，到下面也是拔尖的。”
　　迟屿听懂了，好吧，垫底，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能接受，个体成绩能代表班级，反过来，班级成绩却不一定能完全说明个体，何况大环境在那。
　　“不过你应该没问题，女朋友？”付进瞥到他是在跟一个头像明显是女生的人聊天。
　　迟屿把手机收起来，“饿死了，有吃的吗？”
　　“有，去我那拿吧，刚好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付进往前走，走两步又问，“是不是女朋友啊？”
　　迟屿笑，“不是。”
　　“操*你跟我还瞒什么。”付进瞪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回过头来说：“不过提醒你啊，一中禁止早恋啊，弄不好会被叫家长。”
　　“真不是。”迟屿说。
　　那你还跟人家聊这么热乎，啧，迟屿以前在初中就挺招小姑娘喜欢的，高中去了Z市上学少不得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谈个一个两个的不奇怪，但他不太跟付进聊这方面的事，付进也就识趣的不问。
　　如果判断一个学生是好是坏的标准是成绩，那迟屿无疑是好学生，但显然他又跟冯均那类人不一样，而且这小子这几年心思越来越深，付进见不到他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次还是因着他外婆过世，老家那边再没什么人了，他才在迟海东的安排下，重新转回了这里。
　　付进想想，揽过他肩膀，“不过说实话，你能转过来，我还是挺高兴的，咱俩总算又能一块上学了。”
　　迟屿这次没像往常那样调侃他，而是借着他手臂的力道放松了自己，三班教室和他们在一层，转眼便到了，付进让在他门口等他一会。
　　阳台上排排站着的几个男生跟迟屿打招呼，“区草这几天一直挂嘴边上念的哥们就是你了吧，迟屿？”
　　迟屿没来得及回一声就被付进的称呼给叫愣了，“区草？”
　　“前两天评选出来刚升的级，上个月还是校草呢，现在已经能为区争光了。”一人说，其他几个都笑了起来。
　　迟屿也笑了笑，往后靠在阳台上，付进以前在初中就一直是校草，这小子长了一张力压众人的脸，人缘又好，到哪都能出类拔萃，当棵草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笑什么？”付进拎了两大袋饼干出来了。
　　“恭喜你啊。”迟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都升任区草了。”
　　“靠。”付进一听也笑了，“你听他们瞎说。”他把一袋饼干给迟屿，剩下的拆了分给其他人，然后开始一溜烟的给他介绍。
　　迟屿注意到就在他们这边吃着饼干其乐融融的称兄道弟时，走廊另一边，靠最里面的位置，有个个子挺高的男生，往这边看了两眼。
　　这时候走廊上人已经不多了，冷不丁捕捉到一群人之外的目光其实挺突兀的，迟屿不由得往他那看了过去。
　　付进察觉到他的目光，跟着看过去，没两秒又转回来，并且顺势一个背影挡住他，“别理他，这人我死对头。”
　　迟屿一愣，过了会才“哦”了声，说：“死对头啊。”
　　迟屿把这三个字咬在齿尖，慢慢的说出来十分耐人寻味，特别是后面还加了个尾音百转千回的感叹词，听上去就很给人留想象空间。
　　“真是对头。”付进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迟屿这会想哪去了，“我俩一年没说过话了，不信你问他们。”
　　其中那个叫崔佳杰的，看起来是跟付进关系最铁的人说：“他跟别人也不怎么说话吧，你俩同桌那会不也是各管各的。”
　　说话间那男生从后门进了教室。
　　“走吧。”付进说：“我送你回去。”
　　“这么点路还要送。”迟屿笑。
　　“别笑了行吗。”付进说：“他真是我对头，但凡关系好点的，至于一年都不说话吗，而且不是我背后说人啊，他这人吧，给我感觉有点……那什么。”
　　“哪什么？”
　　“一句两句说不清，这周末你有空吗，我去你家慢慢说。”
　　“我去你那吧。”迟屿说。
　　“哦。”付进反应过来后马上说：“行啊。”
　　“刚好帮我把课补点上去，你们这进度有点快。”
　　付进叹了口气，“找我还不如找你们班的人，别看你们班总分垫底，学霸还是挺多的。”
　　“比如？”
　　“比如那个叫冯均的，不是一直都年级前三吗。”
　　“……”
　　付进没看到迟屿那一刻的表情，“你中午饭怎么安排，食堂？”
　　“这两天先回去吃。”
　　“行吧，那你晚上放学了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嗯。”说着刚好打铃，迟屿先进去了，吃了点东西胃里舒服了不少，外面走一圈风也吹够了，下面两节语文课，迟屿硬是在一堆文言文里挺住了。
　　不过后桌就没他那么意志坚定了，基本上从老师进教室开始就一直在睡，半当中还是被从窗外路过的黄明抓着头发拎起来，才勉强撑到了下课铃响。
　　晚上放学，付进在后门口等他，“走，请你去吃小卖部五块钱一片的面包片。”
　　“五块钱一片？”迟屿有些惊讶，惊讶完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嫌贵还是嫌便宜。
　　“很高级了好嘛。”付进说：“一中特产，远近闻名，多少人毕业了还跑回来吃呢。”
　　迟屿笑，“行吧，垫个肚子，一会我请你吃大餐。”
　　“够意思。”
　　“这边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吗？”
　　“自愿的，想上给你上，不想上的也不会强迫你。”付进说：“不过一般人都会上，你先适应两天，后面再过来吧。”
　　“嗯。”迟屿背着空书包，跟着他晃悠悠的往校门口走，一路上起码有十个人来跟区草打招呼。
　　迟屿：“区草。”
　　“别。”付进制止他，“你还是叫我名吧，听你这么叫我特不习惯。”
　　迟屿笑，“哪里不习惯？”
　　“生分。”付进进小卖部里要了两片面包片，等烤完，迟屿看着小卖部的人熟练的往上抹黄油的时候，愈发不知道五块钱一片是贵还是便宜了。
　　“趁热吃。”付进拉他到门口，跟旁边一堆吃关东煮吃烤鸡腿的人一块站着，看他愣着，又提醒了一句，“快吃，一会风大了吃进去的就都是灰了。”
　　迟屿：“……”
　　迟屿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烤的外脆里软程度刚好，就是一张嘴吃进去的不是灰而是风也够呛。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跟付进打招呼，付进怕迟屿又要揪着区草这个点笑下去，不等他开口，就说：“我虽然也觉得自己担得起一棵草的名头……”
　　迟屿猛的被呛了一口。
　　付进斜眼看着他。
　　迟屿：“担得起，担得起。”
　　“废话，我自己要长的不好，我能有身为一个颜控的底气嘛。”付进啧了声，“不过这学校里能让我看的过眼的人不多，蒋明阳都能算一个了。”
　　“蒋明阳？”
　　付进擦擦鼻子，“就我那死对头，不过你别误会，颜值是加分项，性格才是死穴，你知道我不喜欢太冷淡的人。”
　　其实迟屿也不喜欢太冷淡的人，比起冯均和后桌，他更偏向唐晓伟那种性格，啰嗦而生动。
　　可能是他本身话也没那么多，又极度讨厌没有人声的环境，所以反而喜欢那种最好他什么都不用说，就能让他周围时刻保持热闹的人。
　　付进算四分之三个。
　　“哎，那个人，你认识吗？”迟屿示意他看不远处一个骑在一辆大二八上，一条腿撑着地的男生，这会学校里车多，显然没办法畅通无阻，不过就算人挤人，他那辆车在人堆里也十分扎眼了。
　　付进眯着眼睛看了会，“见过，不过不熟，他不是你们班的吗？”
　　“我后桌。”
　　“昂，怎么了？”付进点头，“我也是刚才知道你同桌就是冯均。”
　　“没什么。”正如那人给人的感觉，迟屿判断他家境可能不怎么好，现在哪还有人会骑这种车，就算有，也是故意做成复古造型的怀旧款，而不是这样一台从远了看都知道掉漆生锈严重的真老古董。
　　付进嚼了两下，突然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真假。”
　　“嗯？”
　　“这人好像是个孤儿。”
　　“是吗？”迟屿看了会，在那人的车顺着人流从他们面前经过，一阵风踩出去的时候，低头把最后一点面包吃完了。
　　他碰了碰付进，示意他们也走吧。
　　付进没反应，迟屿顺着他的视线，在看到那人刚骑出去没多远，刘海被风吹起，露出下面舒展开后硬质里透着些清秀的眉目时，他听到付进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其实他就挺顺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明天就要上班了呢
　　工作是阻碍我进步的绊脚石
　　

第四章 需要与不需要
　　程央把自行车停在二附小的门口，他放学比程樱他们要晚，所以一般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但今天却只有程樱一个人。
　　“哥哥呢？”程央问。
　　“值日。”程樱说着小声的咳了起来，程央把车随便往墙边上一扔，替她挡着风，把围巾摘下来又给她外面裹了一层。
　　小姑娘前两天晚上刚发过烧，还没好彻底，程央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装了药让她带学校里来，可能是早上跟着他起太早了，咳嗽明显比前两天要严重。
　　“今天值日？”程央皱眉，“不是周三吗？”
　　程樱摇了摇头。
　　程央领着她，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后进去，路上刚好遇到她们班几个没走在出黑板报的小姑娘，便放她下去找她们玩，自己去了隔壁教室。
　　教室里，所有椅子都被翻了上去，空气里灰蒙蒙的飘着一层被扫出来的灰尘，最后面的空地上，几个小男孩聚在一块在玩陀螺。
　　比人还高的椅子腿中间，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弯腰拿着扫帚，从前往后扫着脚边上已经快堆起来的一地垃圾，垃圾有点多，往前撩过去人有点吃力，这么冷的天，外套都没穿的人居然还出了一头的汗。
　　程央对回头看到他的程乐“嘘”了声，示意他先别说话，他走到后面黑板边上贴着的值日表跟前，突然开始念起了名字，“陈宇轩，哪位？”
　　后面正玩的起劲的几个小男生听见声音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朝他这边看过来。
　　“王子涵，李俊杰，陆浩然。”程央一个接一个的念，念完顿了顿，看向他们，“是你们几位吧？”
　　“你是谁啊？”其中一个小胖子捏着陀螺站了起来，“喊我们干嘛？”
　　“回答我个问题。”程央随手放下张椅子，坐到了桌上，“今天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