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式联姻(20)

　　霍阑和他一见面，就先给了他一拳。向来深不可测的男人现在也失去了镇定，怒目瞪着他。
　　齐斯嘉刚刚以一敌十，身上本来就伤得不轻，后来又连续处在紧绷状态，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跄后退了两步。他第一次被打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受了，脸色阴沉无比。
　　霍阑还没有消气，咬牙道：“人就在你面前你也能丢……”
　　韩助理连忙插到中间来扶住齐斯嘉，又转头对他劝道：“现在来互相责怪也没用，要紧的是先找到小谊。我们先上车，监控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齐斯嘉没有出声，嘴唇抿得死紧。
　　步行街这里的负责人毕恭毕敬地迎接了霍阑，马屁话也不敢多说，指挥员工调出监控来给他。
　　监控有些模糊，只能看清人的动作，看不清脸。齐斯嘉被人群围在中间，霍谊最开始傻傻地看着，然后像被吓到一样，跑上去要往人群里钻。他傻乎乎的，从哪里都找不到能让自己进去的地方，急得在外面跺脚，下一刻就有人从背后捂住他的嘴。
　　这个片段他们放大，仔细看了三遍，才看清霍谊被人扎了一针，身体顿时软下来。他很惊恐地挣扎了两下，但身体使不上力气，男人装作关心的样子低下头和他说话，最后强行把他拖走。
　　霍谊还想回头看，但是做不到。齐斯嘉这时候刚要扒开人群来找他，被人拦回去。
　　两个人相距不到十米，就这样硬生生地分开了。
　　监控室里无比寂静，镜头还在继续。工作人员不停切换镜头，一路跟着被挟持的霍谊走，看到他们最后出了步行街，霍谊已经完全晕了，被人塞进车里。
　　霍阑当机立断，马上分了三部分人去查交通录像、这车的车牌号和碰瓷的那伙人。齐斯嘉握紧拳头，跟着他们又上了车，霍阑不说话，韩助理坐在他身边，犹豫着道：“你伤得挺重的，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了，不疼。”
　　齐斯嘉身上每一处都在尖叫抗议，但他不想理会。他的怒火现在终于来了，几乎要嚼穿龈血，拳头握得指节都在作响，但一声不吭。
　　他想着霍谊，觉得全身的疼痛，不如心里一处疼。


第57章
　　霍阑办事效率很高，到晚上就查出了个大概。
　　齐斯嘉最后还是拗不过韩助理要给他处理伤口，霍阑暂时离开，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这是他第一次长时间与韩助理相处，对方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轻轻地涂抹药水。齐斯嘉偶尔“嘶”地呻吟一声，他便会再放轻动作，细心地询问：“这样会疼吗？”
　　疼是肯定会疼，但齐斯嘉哪有心情管那么多。他摇头，道：“你说过，会告诉我这件事的原委。”
　　韩助理有些迟疑，过了两秒，点点头。
　　四年前的霍家，虽然也算个大家，但并不如现在这么风光。霍阑接管家业的时候遭了不少人反对，他的一个叔叔吃里扒外多年，在那段时间又搭上了黑道势力，就起了夺位的主意。
　　霍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摆平他。期间霍谊出了意外，霍阑就怕其他人再对他这个宝贝弟弟下手，等霍谊稍微恢复一点，就联系老同学把人接到国外去。
　　他和叔叔斗了三年，半年前彻底把对方的势力拔起，没想到他叔叔还留了个私生子的后手。对方提早买通了人贩子和一伙小混混，霍阑这几天又把他的渠道都封锁了，本以为翻不出大浪来了，却没来得及防备这招。
　　韩助理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撞过，虽然不如小谊那么严重，但也有点后遗症，记忆力不怎么好。大致就是这样，只不过我有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霍阑回来的时候，韩助理正在收拾医药箱。他抬头看了一眼，拿着医药箱离开，路过霍阑的时候，安抚一般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霍阑揉揉额头，坐下来，出人意料地说了句：“对不起。”
　　齐斯嘉第一时间没反应出来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我下午急了，打了你一拳，抱歉。”霍阑道，“我查到小谊是被哪伙人绑了，只不过他们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把人换了个地方藏，突击去老巢那里找没找到人。”
　　齐斯嘉道：“他们绑霍谊有什么诉求？”
　　“有可能要钱，有可能要别的，”霍阑冷笑，“反正他们一个也别想拿到。他们跑不出C市，我把全市翻过来，总能找到人，扒了他们的皮。”
　　齐斯嘉道：“一个也别想拿到？霍谊受伤怎么办？”
　　“他们不敢动人，”霍阑转了转手上的檀木手链，“我知道那个废物是什么德行。”
　　齐斯嘉听不下去了，但反驳也没用，他现在没有心情和任何一个人吵架。他通知了父母，又挨个和下午联系过的人确认消息，一直忙到深夜两三点才回到家。
　　这是他和霍谊第二次分别。上一次是他丢下霍谊，这一次是他弄丢霍谊。
　　齐斯嘉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有霍谊的痕迹，唯独没有了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上次他离开，霍谊哭了那么久，晚上一个人睡不着还要他陪着聊天。
　　现在他被人绑架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面对着穷凶极恶的人。齐斯嘉光是想想他害怕的模样都心里发疼，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对霍谊的搜救持续了三天，对方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每次去抓都正好扑了个空。有人见到了霍谊，他被捆绑着，向来精致干净的小脸上狼狈不堪，哭得眼睛都肿了，被凶煞的男人抓着瑟瑟发抖。
　　齐斯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快炸了，把会议桌上的东西全砸了个干净。
　　那群围堵他的人相对好解决，在第二天下午就被抓到了。第三天齐斯嘉去看了一眼，眼中都烧着火，恨不得一个个打死了事。
　　小男孩缩在最角落，齐斯嘉走到那边的时候，半点声音也不出地俯下身来，阴狠地盯着他。小男孩身上又添了不少伤，飞快地看他一眼，抖抖索索地低下头。
　　他看起来不过八九岁，齐斯嘉心里再痛恨，也不可能对个小孩子下手。他转身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小男孩挤到身边的人了，被恶狠狠地赏了一巴掌。
　　巴掌声格外响亮，齐斯嘉微微侧回头，那小男孩突然崩溃地哭着爬出来，大叫道：“叔叔，叔叔你不要走，我错了！”
　　齐斯嘉冷冰冰道：“你喊谁？”
　　小男孩连滚带爬到了他脚边，很卑微的样子，哭得停不下来。齐斯嘉不想理他了，小男孩又一把扒住他的大腿，乞求道：“我知道！我带你去他们藏过的地方！”


第58章
　　小男孩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只知道里面有个阳字，其他人都喊他阳阳。他五岁的时候被拐卖，今年十岁，因为营养不良又长期被虐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齐斯嘉把他带了出来，那几个蹲着的大人还想扑过来抓他回去，被齐斯嘉一脚踹开。出来后他还在哭，齐斯嘉忍了三分钟，吼了一声让他闭嘴，他才渐渐止住哭声。
　　阳阳被人贩子带着，最开始是装成母子乞讨，后来大了就开始让他学偷东西。他是小孩子里面最聪明的那个，有经验，这次就特地挑了他来碰瓷齐斯嘉。
　　他一边打量齐斯嘉的脸色，一边还不敢完全停了哭声，抽噎着说：“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我，我偷拿过一个人的手机……”
　　“然后呢？”
　　“他在和别人聊微信！”
　　齐斯嘉怀疑地问：“你识字？”
　　“不，不认识，”阳阳嗫嚅着说，“但是他们发了照片，照片上的地方我记得。我，我被关过在仓库里，照片就是仓库旁边的小房子。”
　　齐斯嘉马上把他提供的线索告诉了霍阑，霍阑到晚上就查出结果。那地方临近郊区，人烟稀少，为了掩人耳目躲在那里也不是不可能。他又多查了一下，确实有人见过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附近。
　　虽然没有确证他们就在那里，但多一个可能性就多一分希望。霍阑飞快安排好人，亲自往那边赶，总共开了五辆车，齐斯嘉甚至还看见两个保镖怀里揣了把枪。
　　他装作没看到，移回视线，抿紧嘴唇。
　　夜幕已降，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们花了半个小时赶到那个地方，矮小的双层房子里亮着灯，灯光昏暗朦胧。保镖下了车，不出半点动静地靠近。
　　齐斯嘉本也想过去，但被霍阑阻止了，只能停得远远的，拿望远镜观察情况。保镖靠得足够近了，一鼓作气冲进去，然后一阵嘈杂的响声过后，一辆黑色的车从屋后冲了出来，莽莽撞撞地险些撞上树，上了道就立刻狂奔出去。
　　“操！”齐斯嘉马上反应过来，扔下望远镜发动车子，油门一踩就飞速追上去。他把刚刚关掉的车灯打到最大，很快靠近那辆车，另外几辆车子还落后一截。
　　对方发现有人追赶，疯了一样又加速，让齐斯嘉怀疑他油门是不是踩到了底。他急得连骂好几句脏话，眼睛都红了，也不要命地提速。
　　耳机里传来霍阑焦急的声音：“你小心一点，小谊在车里！”
　　齐斯嘉一惊，不得已放慢了一点速度。他刚刚脑子一热，差点打算直接撞上去逼迫对方停车，但霍谊在那里，他就不能这么干。
　　霍阑的人要从其他方向包抄，齐斯嘉接着追在后面。耳机里不停有嘈杂的声音，齐斯嘉心急火燎，手都快把方向盘捏碎，眼睛死死锁着前方那辆车，还要克制自己让两车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们疾驰在大路上，一路上避过好几辆路过的行人车，车窗开着，风速“呼呼的”都快得接近刺耳。到了水库这附近，霍阑的人从反方向靠近，传来OK的信号，齐斯嘉刚要加速去逼迫对方，前面的车突然方向盘一打，猛地拐弯，往那一片宽广的水面冲去。
　　齐斯嘉紧急停车，目眦欲裂扭头一看，视线尚未触及到时，耳边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车子落水声。
　　霍谊怕水！
　　齐斯嘉想也不想摔门出去，拔腿奔过水坝的侧堤，这短短的一段路在此刻显得无比之长，等他甩掉累赘衣物下了水时，正好看到车子已经没顶。


第59章
　　冬天的夜晚温度极低，齐斯嘉刚跳入水里，就被冷得一个激灵，寒意从皮肤表层钻入直蹿头皮。他咬牙屏息，用最快的速度向车子游去。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车子已经完全沉入了。霍阑赶到，韩助理远远在大路上喊他的名字，他来不及应答，就猛扎入水中，忍着水流抚过眼球时那诡异的不适感，拼了命地下沉，凭着直觉摸到车门。
　　水中一片漆黑，水上的声音离他很远。齐斯嘉暴力地把车门拉开，手往里面摸索，摸到柔软的布料与人体了，马上用力将对方拉出来。对方正簌簌发抖，齐斯嘉用手粗略地一摸，还能摸到绑在身上的绳子。
　　眼下情况不容多想，他把人抱出来揽在怀里。一抱到怀中，他立刻就确认了——这是霍谊。
　　在冬天水中找人捞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齐斯嘉在肺中空气耗尽之前抱着人回到了水面，一刻也不敢怠慢，向岸边游去。
　　韩助理准备周全，齐斯嘉一游上来，霍阑就将人抱起，又拉了他一把。寒冷的夜风刮过，齐斯嘉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顾不上冷，焦急地过来查看霍谊的情况。韩助理先拉住他，把大毛毯一甩，裹在他两个身上，这才让齐斯嘉自由。
　　霍谊被放平躺在地上，已经呛水过多晕过去了，身上被人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韩助理又打起了手电，齐斯嘉手忙脚乱帮他解开，发现还有不少挣扎留下的痕迹。
　　他的头发丝丝缕缕粘在脑后，脸上都泛出微微的青色，嘴唇发白，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神情痛苦无比。齐斯嘉气得要命，霍谊那么怕水，连洗澡都不敢，掉到水里不知道是害怕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