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过度(19)

　　“小星星，你怎么不吃？”
　　叶子星下意识用手紧了紧围巾，没说话。
　　“你那个我看过了，很酷，有男人味。”迟泽羽说完又吃了一口馄饨，赞了一句：“好吃！”
　　迟泽羽说这馄饨是宵夜，但好像没吃晚饭似的，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叶子星本就被香味勾起的食欲和饥饿感愈发猖獗了起来。
　　迟泽羽一门心思吃馄饨，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脸。也许是他自己太心惊胆战，以至于觉得谁都在嘲笑他脸上的伤疤，其实有时候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叶子星看了看迟泽羽，拉开凳子坐下来，他取下围巾放在一边，打开另一碗馄饨，由于保温效果好，热腾腾的香气在开盖的瞬间扑面而来。
　　“别叫我小星星。”听起来像逗小孩一样，也太亲密了。
　　“那叫什么，子星，星子，星子行吗？”
　　“不可以！”叶子星声调拔高，而后又低了下来，“叫我小叶吧。”
　　迟泽羽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称呼问题，他边吃边赞叹道：“这家外卖味道真不错。”
　　迟泽羽的卷发很蓬松，埋头吃混沌的时候像一个毛团。
　　其实迟泽羽也不是什么坏人，兴许就是生性开朗想搞好邻里关系罢了，他这样强硬的抵触对方的示好，反倒显得刻意，太过于逃避世俗只会让自己更加陷入窘境。就像今天的应聘，本就是他理亏，哪有人面试还带着围巾的？他不尊重面试主管在先，别人对他冷眼相待也就很理所当然了。其实说起来，他根本没必要推开所有的人。
　　想到这里，叶子星吃下了第一口馄饨，软软的面皮裹着虾仁内陷和鲜美汤汁在嘴里化开，久违的惬意慢慢沁入他疲于紧绷的心弦。
　　“我面试失败了。”
　　“是吗，那就再找下一个。”
　　迟泽羽吃下最后一个馄饨，抬头对上了叶子星的双眼，他的左脸到下巴右侧有一道长疤，切割了脸部的比例和美感，但一个人由内而外的气质是不会轻易随着面相而改变的，就像叶子星，即使脸上有伤，也依旧看起来温柔善良，这就是叶子星给迟泽羽的第一印象，不过他同时也极不自信。
　　“是我状态不好的问题，无论多少个，结果都一样。”叶子星稍稍低头，握紧手中的勺子。
　　“可你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叶子星猛然抬头，迟泽羽明明是笑着说的，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叶子星却看到了笃定和真诚，竟奇迹般的击溃了他大半焦虑。
　　迟泽羽抽出纸巾擦擦嘴，“要是你明天能回请我一顿宵夜，恐怕会更好。”
　　“总吃宵夜不健康，我请你吃早餐吧，你早上上班吗？”
　　“不上，我，无业游民。”迟泽羽摊了摊手，见叶子星一脸惊讶，说道：“喂，你不会因为我是无业游民就嫌弃我吧？”
　　叶子星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也是无业游民。”
　　“相信我，你很快就能找到工作，我看人一向很准。”
　　“谢谢你，迟泽羽。”叶子星语气郑重。
　　“是我该感谢你啊，小星星。”
　　“谢我做什么？”叶子星疑惑。
　　迟泽羽笑着摇头，“没什么。”
　　一碗馄饨，让叶子星本来低落烦乱的情绪舒展开来，而那个和他吃馄饨的人，他至今除了名字和性别以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从他禁锢自己开始，迟泽羽是第一个告诉他“你很好”的陌生人。
　　不知道是不是迟泽羽金口玉言，第二天大清早，叶子星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您是叶先生吗？我是香径小园的负责人，是这样的，您被我们录用了，请您今天下午两点半过来，我们有一个员工培训。”


第三十五章
　　本来已经确定没戏的工作突然有了转机，这对于叶子星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可他同时也觉得奇怪，明明他面试的时候一句对面试有用的话也没说，怎么就被录用了呢？也许是简历起了作用吧，总之能有工作就是好的，还管他合不合理呢。
　　吃早餐的时候，叶子星向迟泽羽分享了这个好消息，结果迟泽羽表现得比他还高兴，借机一连蹭了叶子星五个面窝外加两杯原磨豆浆。
　　叶子星收拾好准备去香径小园报道的时候，在走廊处遇到了迟泽羽，他倚在自己的门边对叶子星说：“加油，小星星！”而后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叶子星不禁莞尔，他还不知道迟泽羽的真实年龄，迟泽羽有时候就像童心未泯的人，明明动作总是懒洋洋的，却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生命力，让他不由自主被感染到。
　　香径小园由于拓展了午茶区域，所以需要一批新的服务生，这次招工总共招了十个人，按电话里的负责人所说，都集中在一起进行简单的上岗前培训。
　　不过对于叶子星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服务行业他干的多了，以前给吴山林赚钱的时候，这样的工作都是一天三份的来。
　　午茶餐厅分为AB两个区域，培训结束后，他和另外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孩小张被分到了B区域，负责端盘子送餐。
　　由于这里刚刚开业，还没几个顾客，叶子星和小张只好无聊的站在门边，小张看了看两边，见主管不在，偷偷拿出英语单词本背单词。
　　“小张还是学生吗？”
　　“不是。”小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高中没好好读，混了个毕业证就出来闯社会，还跟父母断绝了关系，当时吧，想着天高任鸟飞，现在才明白，没有翅膀的鸟根本飞不起来。”
　　小张晃了晃手上的单词本，“翅膀。”
　　“你这个比喻挺有趣的。”叶子星点点头，“你背书吧，我不打扰你了，我给你望风。”
　　工作期间是严禁开小差的，即使是没有顾客的时候，也要精神饱满的等待。
　　“谢谢你，叶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
　　小张的话让叶子星本来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而熄灭的想法又渐渐露了苗头，他也该考虑重拾学业的事情了，他还年轻，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他不能甘心，也不会甘心。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所有老师都认为他会上一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后回报孤儿院，可世事弄人，最后他连最基本的高中毕业证都没有。他只好把遗憾寄托在覃骄阳身上，在学习方面，他对覃骄阳的期望很高，也尽全力满足覃骄阳所有的生活需求，他只是希望覃骄阳将来不要像他一样没有文凭只能挣扎在社会低层，然而现在，他无牵无挂了，他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一下。
　　叶子星拉了拉脸上的口罩，透了口气。
　　由于对食品卫生的要求，这个工作是需要穿围裙佩戴工作口罩的，这对于叶子星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方便，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挡住自己的脸部。
　　午茶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宁静的，甜甜的慕斯味和浓郁的咖啡香充斥着整个空间，即使带着口罩，叶子星也能闻到，空闲的时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困意翻涌的时候，叶子星想起第一次喝奶茶的情形，是高一的某天午后，他们高中后门口开了家奶茶店，覃骄阳偷偷溜到他住的宿舍，约他出去喝奶茶。他们上的是寄宿学校，校规明令禁止在校期间出校门，向来遵守校规的叶子星本来是拒绝的，但他禁不住覃骄阳撒娇攻势，还是跟着覃骄阳翻墙出去了。他和覃骄阳交换着喝对方口味的奶茶，就连违纪的着那种紧张感都变成了享受。两人喝了一肚子奶茶，回来恰好碰上午间巡逻的教导主任，于是继平生第一次喝奶茶之后，叶子星平生第一次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做检讨。
　　当年国旗下检讨的羞耻感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他只记得奶茶是甜丝丝的。
　　“唉，这个口罩戴着太难受了。”
　　下午六点半工作结束，小张在更衣室里一把扯下口罩抱怨。
　　叶子星笑了笑没说话，才几个小时而已。
　　“叶哥不取口罩吗？”小张见叶子星换上自己的衣服，还没有把口罩取下来。
　　“那我先走了啊，拜拜叶哥。”
　　“拜拜。”
　　小张动作很快，东西没几下就已经收好了，就像下课铃声响起时一秒都不想多呆的学生，很符合他现在的年纪，过了一会叶子星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小张也差不了几岁。
　　出店门的时候，叶子星看了眼手机，晚上七点，天已经全黑了，香径小园离他住的地方有二十多站路，无论地铁还是公交都要花上一个多小时。
　　叶子星往地铁站那边走去，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喊他。
　　“小星星！”
　　叶子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除了他没人会这样喊他，叶子星回头，果然是迟泽羽，他骑着一个黄色的小电动，一头乱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
　　迟泽羽把车骑到叶子星身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还好赶到了。”
　　“小迟，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载你回去的，今天刚买的坐骑，不过相性度还不够高，练了一下午才能上路。”迟泽羽拍了拍后座，“来吧。”
　　叶子星：“……”
　　他实在不知道迟泽羽闹的又是哪出。
　　“快坐上来啊。”迟泽羽催促道。
　　叶子星没办法，人都来了，只能先坐上去，叶子星刚一坐稳，迟泽羽“咻”的一下就把车开出去了，看着挺小的一个小电动，速度还挺快。
　　“骑慢一点，注意安全。”车水马龙的街道，叶子星有点担忧。
　　“哦。”迟泽羽立刻降低了车速。
　　电动车走了一段路，趋于平稳的时候，叶子星才问道：“你不会是专程来接我的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迟泽羽吼着嗓子回答，声音被风声和机动车声吞没了大半。
　　不仅有问题，问题还很大。
　　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开朗的，譬如陈念，但还是头一回见迟泽羽这样的人。


第三十六章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每天来接你下班，给自己找点事做。”
　　“每天？你明天还要来？”叶子星还没见过有人无聊了给人当司机的。
　　“当然要来啊，不然小黄岂不是白买了。”
　　“……”叶子星一时语塞，良久才问道：“小迟，你今年多大了，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三十了，三十年无业游民。”
　　“三十？？”叶子星这下是真的震惊了，这个迟泽羽怎么看怎么不像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人，面相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心理年龄估计更小。
　　“这么惊讶啊，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叫哥的。”迟泽羽话中带笑。
　　“不是，我是觉得，呃……你看起来比三十岁年轻不少，二十来岁的样子。”叶子星表述的有些艰难，他不知道迟泽羽会不会介意。
　　“二十来岁？可别啊，我好不容易活到三十岁。”迟泽羽操控着坐骑小黄拐了个弯，“别纠结这个了，说说你今天的工作，感觉怎么样啊。”
　　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叶子星其实还想知道迟泽羽一直待业，生活开销从哪里来，但迟泽羽明显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也就只好作罢。
　　“还不错。”
　　“同事呢？”
　　“挺好相处的。”
　　“有我好相处吗？”
　　“……”
　　迟泽羽总爱语出惊人，弄得叶子星突然跟不上节奏，但不得不说，从昨晚的那顿宵夜开始，和迟泽羽呆在一起就悄然变成了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从小到大，除了覃骄阳，他还没有交过别的朋友，更别提和谁谈论自己的事情，但现在他可以试着交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