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砂(7)

　　“早知道我们现在能在一起，当初就该把你带回去当童养媳养。”
　　余晚舟嫌弃的踹他一脚，打破他的幻想：“别做梦了，真那么干看我爸不打断你的腿。”
　　林谢伸手揽住他的肩，仔细的看着年幼的余晚舟，换了话题：“你的五官和小时候没什么大变化，不过……”林谢忍俊不禁：“肤色变化还是很大的。”
　　一个黑得可以去和非洲兄弟认亲，一个则是莹润的奶白色皮肤，林谢真的是想象不到余晚舟当年是怎么晒成那样的，还让自己误以为那就是他本来的肤色，小时候的白皙皮肤全是他的错觉。
　　看完了相册林谢小心的把它放在一边，不想摔着它，接着又展开了相册下面的那张纸，扫了两眼脸色变得有些难以言喻：“情书？”
　　余晚舟不在意的点点头：“班上的同学写的。”
　　林谢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落款，眉头皱了起来：“男孩子？”
　　余晚舟又点点头，抿紧了唇：“他偷偷地塞我书包里，不过我放假忙着玩根本没开书包，最后就被想帮我把书包洗了的妈妈看到了。”
　　“之后他们就旁敲侧击的问我的性向，还说等我毕业之后就可以找个女朋友了，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gay，那时想着反正迟早得出柜干脆明说吧，最后......”
　　最后大吵一架，余晚舟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林谢把他紧紧地抱进怀里，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他。
　　在一些事上余晚舟想得比他清楚的多，他没有把父母的去世归咎于自己，只是觉得遗憾，在他小时候还想过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到大城市给父母买大房子，带他们到处旅游，最后一个都没来得及实现。
　　把眼泪憋回去，余晚舟拍拍林谢的手臂让他松开自己：“剩下的还要看吗？”
　　林谢粗略的看了一下封面，感觉像日记本，就没翻开看：“日记？”
　　余晚舟晃了晃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算是情书吧，以前写的。”不过一封都没送出去过。
　　林谢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有些惊喜，又有些鼻酸，随手翻开一页果然是写给自己的。
　　年少的余晚舟笔锋还有些稚嫩，为了显得重视一笔一划写的端端正正，字里行间全是对林谢懵懂单纯的爱意。
　　林谢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
　　他们又找出些旧照片、奖状、余晚舟以前很喜欢的摆件等等，挑了挑准备全部带去A市，家具之类的没什么好收拾的，通通卖废品。
　　余晚舟家十年没住过人，自然没有任何干净的床品，所以两人在整理完东西锁好门之后就去了林谢外公家，晚上在那里休息。
　　洗了澡擦干头发，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床是单人床，并排睡有些计，林谢索性侧过身体把余晚舟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才觉得舒服些。
　　就在他要睡不睡的时候，余晚舟突然开口：“我爸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改掉喜欢男人的毛病就别回家了，应该算是他的遗言吧。”
　　林谢闻言瞬间清醒，灯关了他看不清余晚舟的神色，但是能感觉出来他很不开心，于是抚摸着他的后背亲吻他的额头，温声安慰：“叔叔很爱你，所以你可以把这个当做是他气急了口不择言，他和阿姨一定很想你。”
　　余晚舟不知道被安慰到没有，没有应声，许久之后黑暗中才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嗯。”
　　

　　☆、第十章

　　迁坟在风水学上有很多的讲究，但是余晚舟是个无神论者，所以那些忌讳、习俗全部被他抛在了脑后。
　　准备离开青山村的那一天早晨，余晚舟和林谢拎着铁锹去了余家夫妻的坟地，准备自己动手。
　　青山村的东南方向有个东西走向的土坡，不高，但是很长，土坡的南面是几个池塘，北面则与多块农田相邻，青山村的几代人都葬于此坡上，余家夫妻也是如此。
　　除了坟墓之外土坡上的其他地方是没有人清理的，所以长年累月长了不少的杂树和杂草，余晚舟只有十年前父母下葬的时候来过一次，现在才发现父母的墓边不知何时长了一棵石榴树，两米多高，上面挂着几个小小的、红彤彤的石榴，一幅诱人的模样。
　　余晚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其中的一个，好奇道：“你猜这个是别人种这的，还是自己长出来的？”
　　“有人种的吧。”林谢把铁锹插进地里也看着这棵石榴树，推测道：“要长这个怎么也得要种子或者苗，苗还好说，种子，总不能有人来祭拜的时候还带着石榴吃。”
　　余晚舟想了想某个人边烧纸钱边啃石榴的场景，自己把自己雷的不行，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
　　清明的时候周婶他们有帮着扫墓，但经过半年的光阴，杂草像他们展示了何为旺盛的生命力，霸占了每一寸能够霸占的土地。
　　余晚舟蹲在父母的墓碑前，手指抚过他们的名字，被压抑的思念一瞬间涌上心头。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后悔当初怎么不好好珍惜，余晚舟一般把这种情况称之为：犯贱。
　　林谢知道他情绪不佳，轻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发。
　　余晚舟深呼吸几次平复好心情，开始进行今天的主要任务。
　　一个多小时后，林谢拎着两把铁锹，余晚舟抱着父母的骨灰盒离开了被填平的坟。
　　“喂，我想吃石榴了。”余晚舟闷闷不乐的用肩膀撞了一下林谢。
　　林谢很想再摸摸余晚舟的头发，但是手上沾了灰不方便，只好点点头：“回去买给你，或者回去种棵树？”
　　余晚舟白他一眼：“种你家院子里？”
　　林谢没在意他的嫌弃，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现在想想这个主意也不错，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一块种了。”
　　余晚舟闻言无语半晌，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林谢见状也笑了出来，和余晚舟并肩往回走。
　　带着骨灰盒坐公共交通终归不太方便，收拾好行李和村子里的人道别之后，两人便打算开车回A市
　　A市离青山村不算特别远，但是开车也要五六个小时的路程，为了能赶在A市公墓关门之前抵达，两人只早早的吃了午饭，并且准备了一些吃食饮料准备路上吃。
　　路上轮着开，到A市的时候将将下午四点，直接开车去墓园，把骨灰盒葬进他们之前就准备好的墓地，等所有事情结束已经六点多，余晚舟饿的眼前发黑窝在副驾驶上不想动弹。
　　林谢看着他的脸色担心他犯胃病，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温声询问：“晚饭想吃什么？”
　　余晚舟接过水喝了两口，想了想：“面？”
　　“好。”
　　林谢开车到了附近一家面馆，之前他们来过这里，余晚舟很喜欢这家的牛肉拉面。
　　店的装修风格偏日式，每张桌子上方都挂着一个灯罩上手绘樱花的灯笼，店里的顾客还有很多，他们转了一圈勉强找了一个干净的双人餐桌，点了两碗牛肉拉面，还有一碟凉拌小菜。
　　客人多上菜自然慢，等上菜的时候余晚舟和林谢就面对面坐着闲聊。
　　“之前跟你说的事有答案了吗？”
　　余晚舟迅速的瞥开眼，装出一副无辜茫然的样子：“你有说过什么吗？”
　　林谢很想把他捉到怀里亲吻，但公共场所终究不好对他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只好凉凉的看着他：“一会儿你就能想起来了。”
　　余晚舟：“……”才发现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着两碗面和小菜上来，余晚舟顺势当没听见林谢的话，开始专心吃面。
　　装面的碗是那种大口浅底的碗，仿陶的瓷碗里装着清亮的面汤，又细又白的面条团在中央隐没在面汤下，切成薄片的牛肉均匀的在面条上铺了一层，汤上还撒着细碎的葱花和香菜叶。
　　余晚舟嗅了一口面的香气，用勺子舀起面汤吹了吹，送进了嘴里，一口热汤下肚，余晚舟长舒一口气，有种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
　　林谢见他吃的开心决定暂时放过他，把碗里的牛肉全部夹到余晚舟的碗里，才夹起自己碗里的面开吃。
　　余晚舟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牛肉送到嘴里，低下头在林谢看不到的角度弯起了嘴角。
　　半小时后，吃饱喝足的余晚舟揉着肚子跟在林谢后面上车，刚准备系上安全带就被林谢摁在了椅背上狠狠地亲吻。
　　林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吻余晚舟了，粗暴的、蛮横的，呼吸被掠夺，唇舌被一遍遍的舔舐啃咬，仿佛是在搏斗一般。
　　温热的手掌从T恤下摆探入，在精瘦的腰上抚摸，像是点燃一支支火把，快要把余晚舟焚烧殆尽。
　　余晚舟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亲热，久到忘了某些时候林谢就是个牲口，此刻只觉得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撩拨，原本有些推拒的手最后圈住林谢的肩膀，把人拉得更近些，恨不能全身都贴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谢才微微的松开余晚舟，大拇指轻抚过艳红水润的唇，声音低沉：“真的不搬来和我住？”
　　余晚舟平复了呼吸，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直笑：“距离产生美啊少年郎。”
　　林谢无奈，抱着他又亲了一顿才帮他系好安全带，又给自己系上，发动车子送他回家，中途不忘在水果店买了两个大石榴。
　　车子行驶到余晚舟家楼下停住，余晚舟下了车刚准备和林谢道别，就发现林谢也下了车。
　　余晚舟挑眉：“这是，准备留宿？”
　　林谢捏他的脸：“送你上楼。”
　　余晚舟一边嘀咕“大男人上个楼还要送？”一边牵住了林谢的手，黑灯瞎火的不怕别人看见。
　　林谢看着他这副模样脑中突然闪过前阵子意外看到的一个词：口嫌体正直。
　　到了余晚舟家门口，林谢叹了口气把他拉进怀里再次以吻封唇，抱着人睡了几天之后真是舍不得放开，不过今天毕竟是回来的第一天，直接留宿不太好，只好多亲几次聊以慰藉。
　　余晚舟没想到林谢会在这里亲他，沉溺于亲吻时还分出一丝心思担心会不会被别人看到。
　　正当他自己安慰自己这个点应该没人这么凑巧到这层楼的时候，电梯传来“叮”的一声。
　　匆忙分开的余晚舟&林谢：“……”
　　惊呆了的邻居阿姨：“……”
　　不明所以的吉娃娃“汪”的叫了一声，惊醒过来的邻居阿姨迅速伸手，电梯门又阖上了。
　　余晚舟：“……”
　　林谢：“……噗嗤”
　　“呵。”余晚舟扶额，狠狠地踩了林谢一脚。
　　林谢不在意的搂住他打趣：“距离产生美？”
　　余晚舟又踩他一脚，冷笑一声气鼓鼓的开了门，然后把他关在了门外。
　　林谢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儿，愉快的从楼梯道下楼，准备回去告诉父母家里将会多一个人。
　　

　　☆、完结章

　　从青山村回来之后余晚舟做了一件让自家小员工想组团揍他的事：买了把躺椅放在店里，整日抱着元宝躺在椅子上看看书、喝喝茶、吃吃甜点，悠闲的像个八十岁的退休老大爷。
　　为什么不干活？因为他又招了个员工专门做咖啡啊，老家拆迁多了笔闲钱的余老板表示不在乎多花这点工资。
　　新员工是个萝莉型的漂亮妹子，一笑两颗小虎牙，看脸会让人以为未成年，实际年龄比何桐还大半岁。
　　作为店里资格最老的员工，何桐看着余晚舟这副颓废的败家样痛心疾首，于是买了个老年收音机，某一天趁着余晚舟昏昏欲睡的时刻调频到了一个养生节目还把余晚舟的茶换成了枸杞和红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