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厨房门,外头的寒风吹得路易然打了个哆嗦,奇怪,暖气还没开,厨房怎么这么暖和。
路易然不好好穿鞋,踩着鞋帮就要出院子。
他身后的严峥说:“好好走路。”
路易然凑过去又在严峥的阎王脸上吧唧了一口:“我不。”
严峥垂眼看着他:“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路易然背过身,倒着走了几步,走到院门边:“就不,洗你的碗去。”
严峥看着他倒着走路,眉头蹙得更深:“不然不给你做晚饭。”
路易然转过头刚想回嘴,踩上台阶的脚下一滑,失去重心,他手在地面上撑了一下,没撑住,整个人重重坐在了石头上。
他的尾椎骨登时传来一阵钝痛,路易然“嘶”了一声,没叫出声,刚爬起来又摔了回去。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刚才钝痛的位置,尾椎骨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感,痛得路易然脸色都变了。
第一次他还能爬起来,但是第二次从台阶上坐下,再想爬起来,动一下尾椎骨就开始痛。
严峥脸色也变了,快步从厨房走到路易然身边时。
他看路易然还企图爬起来的动作:“不要动。”
路易然手痛,屁股也在痛,痛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你个乌鸦嘴。”
严峥先看了看他的手,还好,可以自由转动,应该只是扭到了。
麻烦的是路易然的尾巴骨,路易然缓了十分钟才勉强可以站起来,但是脸色惨白。
严峥担心他在室外冻到,立刻去开了车,把后座门打开,让路易然趴在后座,又开车去医院。
路易然趴在后座上,屁股微微翘起,保持一个碰不到尾椎骨的动作,一想到严峥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这个动作,想死的心都有了。
僵硬的气氛在车内弥漫起来,路易然抠着座椅上的真皮,幽怨的气息都要冒出来了。
好了,现在他摔了,严峥还冷暴力他。
严峥开车到医院,挂好急诊才把他从后座抱起来,放到护士推来的病床上。
路易然不太想见人,一路上都埋着脑袋,一副很自闭的样子。严峥看着他可怜又可爱的毛茸茸的脑袋,想训人的心思又歇了。
是他没有看好,路易然都没在北方过过几次冬,怎么可能注意到脚底下打滑。
等医生开拍完片,确定是轻度骨裂,吃点药回家静卧个把月慢慢养就行。
严峥皱着眉看那一小道阴影:“不用住院?”
医生说:“这个天天天都有摔进我们医院的,你这个不算太严重,回去多躺躺就好了。”
严峥的眉眼覆上一层阴影:“不能住院?”
医生说:“现在比你弟弟严重的病人多的是,你们回家,不放心半个月复查一次。”
路易然眨了下眼睛。
严峥的眉头还皱着,医生难得见到弟弟这个年纪了哥哥还这么操心的,看兄弟两个感情好,开口说:“要是实在想住,只有走廊上给你加一个床位,住不住?”
路易然娇气得连四人病房都要嫌弃,更不可能住在走廊上。严峥还是拒绝了,详细地问了注意事项。
医生耐心地给他一一回答,严峥谢过医生,推着路易然出了候诊室。急诊门口里排了不少摔跤摔进来的人,有的扶着胳膊,有着和他一样捂着屁股。
路易然走的时候看了好几眼,都不自闭了,一个劲地回头。
严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人好好趴着。
等上了车,车里重归安静,路易然才后知后觉严峥好像自从他摔跤后就没怎么和他说话。
前座严峥的脸色黑得像是碳,路易然招招手,示意他凑近。
严峥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好在前座座椅间空隙挺大,他勉强挤过来,凑到了路易然耳边。
路易然撑起上半身,啪嗒啪嗒亲了他好几下:“本来就黑,还黑着一张脸,要变成黑人了。”
严峥扫了他支起来的手:“还动?”
路易然想到严峥这段时间天天叫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蹦的话,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那个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别凶了。”
严峥摸了摸他的脸,让他趴好,又把车开回了院子里。
到了门口,路易然自己艰难地爬出来,一瘸一拐地扶着严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路易然喜欢在屋子里堆东西,以前在家里有专门的衣帽间杂物间,但是在老院子里他都堆到了书桌和床边。
以往路易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受伤之后,这些东西就显得有一点碍手碍脚了。
他艰难地脱掉外衣,趴在床上看严峥勤勤恳恳给他整理房间,又有一点心虚冒出来:“放那就行,我又不是小孩子。”
严峥觉得他和小孩儿差不多,刚刚收拾的东西里面甚至还有小卖部门口卖的老式陀螺,不知道在地上打过几次,就被主人无情地放在角落了。
严峥一样一样给他收拾好了,看见小孩儿可怜巴巴地趴在床边看着自己:“严峥,我就这么躺在这里,会发霉的。”
他知道路易然在床上喜欢打滚,就算走路也要黏在一起,要是手上是空的,就要黏糊糊地钻到口袋里牵手,或者玩他的手指。
严峥说:“我们这里干,过几天开暖气,不会发霉的。”
路易然:。
他玩着严峥外套上的拉链撇了撇嘴,严峥就不能多待一会儿陪一下吗。
木头。
木头严峥环视了一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说:“你要不要,住到我这里来?”
路易然转拉链的手指停了下,拉链一头从他手里飞出去撞在金属链牙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
第71章
路易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
屋顶暖色的灯光洒在两人间,屋里安静了一会儿,严峥等着他的答复。
路易然抬头看看严峥:“你说什么?”
严峥放下手里的东西。他知道路易然爱干净,所以只是在床边蹲了下来,一只手搭在床沿上握住路易然的手指。他的目光像是羽毛一样扫过路易然洁白的脸颊。
“你在这里无聊,又不方便,”严峥说,“不如住到隔壁去。”
路易然低头专心玩严峥外套上的拉链,闻言下意识找麻烦:“为什么不是你住过来?”
严峥注视他把玩拉链的指尖:“也可以。”
路易然总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了什么陷阱里,猎人用花言巧语把他套住,在陷阱外看他。
路易然抬头看看,严峥神色坦然,看起来没有其他歪心思。
挥散这种错觉,路易然伸手圈住严峥的脖颈,严峥会意,凑近抱着人调整了一下姿势。
随着腿曲起一点,路易然微微倒抽了一口冷气。
完蛋了,这么趴一个小时就想换姿势,还有一个月要趴。
路易然叹了口气,收紧手臂抱住了严峥,随后目光落在严峥身后的书桌上,动作僵了僵。
那是楼女士小时候用的书桌,不知道楼女士高中的时候在这里奋笔疾书了多少次。
路易然在这里不好意思搂搂抱抱,特别是对着这张桌子。
怪奇怪的。
他慢吞吞地松开手收了回去,严峥像是被他扔掉的拐杖站在原地:“我过来?”
路易然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这里可以看见堂屋的柜子,柜顶上就是他姥爷。
路易然:。
还是算了。
路易然趴在枕头上,身后像是有条隐形的尾巴翘了一下,又害羞地盖在了尾椎骨上。
“算了,”路易然在严峥耳边嘀咕道,“我还是勉强答应你一下,住去你家。”
“...”
搬家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主要是把路易然搬走。
路易然坐在床上,把严峥指挥得在小房间里转来转去,等装满一整个行李箱后,把脑袋探出床沿,支着上身点了一遍里面的衣服。
“很好,睡衣都收完了。”
严峥顿了顿,合上了快满出来的行李箱,准备先把路易然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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