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唇,嘲弄一笑:“是因为他能帮你摆平一切吗?
李舟向他逐步靠近。
直至两人的安全距离,彻底化为乌有。
狭窄的沙发上,男人的体温欺压下来,裴青想后退,却被扯住手腕,死死禁锢。
一动不能动。
眼前的好友,一下子变得格外陌生。
仿佛变成了逃脱牢笼的困兽。
李舟低声呢喃:“好朋友?”
“裴青,我这辈子就没把你当过朋友。”李舟笑了,语气淡淡地,阐述一个残忍的事实,眼中溢满索取的欲望,“高中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着你打手枪了,你都不知道吧?”
“既然你连那种人都可以。”他俯下身,在眼色惊恐的好友耳畔低语,“好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裴青用尽全身力气,挣出手腕,扇出这一巴掌。夺得喘气的余地,他努力用胀疼的腕部,支起整个身子。
不顾身后男人的呆滞,落荒而逃。
……
夜凉如水,昏暗马路,仅有路灯亮着光。
裴青理平被压乱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他一步不停地跑下楼,到达空旷地时,已喘不出一口完整的气。
情绪太乱,心跳太快。
停了一会儿,他觉得喉咙一紧,胃部翻江倒海。
但他没吃晚饭,什么也吐不出来。
思虑间,又是一阵晕眩。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打开手机,颤着手指打车。
几乎是在点下打车键的同一刻,有人向他走近。
裴青应了激,下意识胆怯后退。
直到那人走到光亮处,他看清此人的面貌。
是樊良。
才过去两三天,樊良的腿还没有好,走路的姿势,瞧着有些扭曲。
裴青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
樊良却向他走近。
昏黄路灯下,对方的胯间,似乎有什么物件,折射了灯光,晃得眼晕。
对方慢慢靠近,裴青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把刀。
……
将要换季,天气诡谲。
室外刮起急风,将树枝吹得歪歪扭扭。
忽然间,樊良的腰间被人狠狠一踹。
他狠狠一摔,摔在地上断裂的树枝上,疼痛难捱,咳嗽几声,吐出一口秽血。
在他身前,李舟夺了刀,双手鲜血淋漓。
李舟没有任何心思去管顾手上的伤口。
他回过头。
与裴青近乎麻木的眼色正对上。
那张被造物主眷顾的漂亮脸庞,如今毫无血色,在眼睑下方,布着一道极可怖的刀口。
慢慢地,还在往下渗血。
第13章
深夜,风还在刮。
小城的商城附近空无一人。
站在偏门,裴青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静了半晌,他一点点蹲下身去,打开短信栏,给备注“李舟”的手机号发去消息。
打字时,他的手还因余悸微微发抖。
“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发完消息,好长一段时间,裴青没有得到回信。
但接连不断的来电噪音,终于停了。
他的手机,也只剩下两格电。
小城与“不夜城”三字绝缘,一到深夜,商城与周围的店铺,尽数关了门。
在此时孤身一人,看起来格外孤寂。
裴青摘下口罩。
口罩的边缘染了血,不能用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脱了外套,盖在头顶,遮住在他看来惨不忍睹的脸。
夜色会给予人类莫名其妙的勇气。
眼看手机的电量又掉一格,裴青打开微信,点进与傅应钟的聊天界面,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未被回复的“约法三章”上。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他按下通话选项。
傅应钟的微信铃声很无聊,是最原始的默认铃声。
无聊的铃声漫在夜风中,慢悠悠地响,总共响了六声。
第六声尾音落下,对面接了。
始料未及。
裴青仓皇无比,呆板开口:“老板。”
短短两个字,语调僵硬,声音也轻得像蚊子叫。
那头可疑地停顿一会儿。
风刮过眼角下的刀口,隐约作痛。
裴青怕露馅,怕让电话那头的大少爷察觉到他心里的委屈。
尽管只有一点点,但他也不想让这个人知道。
他只敢静静地等待审判。
“你哭过了?”
傅应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来比往常还低闷许多。
什么啊?
他明明没有哭。
他害怕眼泪让伤口感染,一点都不敢让自己难过。
裴青狡辩:“感冒了。”
不知信了没信,但嘴损的大少爷没再刁难他。
电话还没被挂断,今天晚上,傅应钟待人似乎格外有耐心。
裴青大着胆子,再度开口:“我的手机要没电了,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接我吗?”
“我在商城门口,是那个……离别墅最近的商城。”
他退后几步,将盖在头顶的外套稍稍朝后拉,用手机对商城拍了照,点开聊天界面,点击发送图片。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没给对方任何喘气的机会。
那头沉着嗓音,正要开口:“我……”
屏幕上,图片显示了加载成功。
同一刻,手机黑了屏。
完了。
裴青心如死灰。
他还没有三叩九拜呢。
还没有告诉傅少爷,只要这次帮了他的忙,他明天一定滚蛋呢。
而且……
傅应钟刚刚想说什么?是要答应他,还是拒绝他?
夜色平添了一分凄凉。
在原地坐以待毙了几分钟,裴青终于视死如归,他站起身,将视线投向了周围的酒店,在他选定目标,要向前走之时。
近在咫尺,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在cos幽灵吗?”
这道声音,在他身后。
不是幻觉。
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除了傅应钟,不会有第二个人。
裴青转过身,但没抬头。
外套的阴影盖了半张脸,离得远时,能完美掩盖伤口。
他试图开口:“你……”
他有好多话想说。
想说自己没有在cos幽灵,想问为什么你到得这么快。但在最落寞无助时,碰到身前这位最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叫他忽然忘记了,如何用平常的语气,去聊平常的话。
反复无常的风停了。
静谧夜色里,他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他紧张过了头,自然没察觉,在他谨慎低头时,有道余光,瞥向他的手腕。
白净的皮肤上,血迹触目惊心。
裴青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发问:“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盖着衣服,他分辨不清距离。
试探走了两步,便隔着衣服,撞上了硬邦邦的胸膛。
“对不……”
他又要往后退。
“上车。”
话没说完,一道低沉的声音将他定在原地。
是傅应钟开了口。
车子掉了头,开出停车场。
坐在豪车宽敞的副驾上,裴青还沉浸在大少爷做好人好事的震惊里,无法脱身。
期间,盖在脑袋上的外套要掉下。
裴青伸手一拽,将它拉回安全位置。
没开多久,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大少爷观察一会儿后视镜,忽然询问:“你有给脑袋穿衣服的习惯吗?”
语气寡淡得尝不出味。
这位大少爷,向来爱用最平淡的语调,说最气人的嘲讽。
裴青:“我现在……”
傅应钟侧过头,看着他。
感受到直直盯过来的目光,裴青又扯了扯衣角,往另一边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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