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成林(9)

　　翁钉钉抱着他的腿撒娇：“我想和温木哥哥一起睡午觉。”有了顾成林的对比，温木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天使。
　　温木心中一喜，领着翁钉钉上楼，他正发愁自己睡前控制不住地瞎想，缺个壮胆的。
　　一觉醒来刚好去上班，少睡了几个小时精神还好，临出门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温木一看，是翁书国，他坐在家里开着门透气，于是忙跑过去问：“翁爷爷有事吗？”
　　翁书国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您说。”
　　“明早能不能帮去我市场旁边的点心房，拿点东西回来？”
　　温木点头说好，问清楚地址，匆匆赶去上班。
　　翁书国嘴里的市场距离筒子楼有一段距离，算是南城人民放松闲逛的地方，吃喝玩乐，便民医疗统统汇集在那一片，第二天顾成林下班比较早，七点就结束了派送，温木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顾成林说：“给翁书国拿药。”
　　温木惊讶：“好巧，我也要给翁爷爷拿东西。”
　　说明缘由，载着顾成林一路找了过去，顾成林觉得奇怪，翁书国从来不是一个会随便麻烦小辈的人，很少开口让他跑腿，更不要说是刚刚认识的温木。
　　先去了趟医院，又找到点心房，点心房是个小门面，店主知道他们要来，早早把东西准备出来，没啥稀奇的，几块原味的蛋糕坯子，非常适合老人吃，这家主人顾成林认识，是翁书国一个远方亲戚，偶尔联系。
　　温木接过蛋糕刚要转身，店主忙说：“等等，等等，还有这个。”说着又递上去两张纸。
　　温木定睛一看，是两张电影票，惊奇地递给顾成林，问道：“这个是？”
　　店主演技尴尬：“这不是做活动吗，买一斤送两张电影票，今天上午九点场，正巧你们来了，就去看了吧。”
　　顾成林瞥了一眼货架上的价格，一斤蛋糕坯子七块五，送两张九十块钱的电影票。
　　还没倒闭？鬼才相信。


第十四章
　　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温木又跟店主确认了一遍：“是真的吗？”
　　店主说：“对，前几天的活动，最后两张了，你看马上就过期了，你们如果不去，就浪费了。”
　　温木没细想，还觉得挺幸运，有些兴奋地问顾成林：“去看吗？”怕他不答应又说，“九十块，不看可惜了。”温木算是拿捏到了他不奢侈浪费的弱点，信心满满。
　　果不其然，顾成林说：“好吧。”
　　电影是最近新上的爱情片，温木平时比较热衷科幻动作题材，情情爱爱的电影看得很少，开场前五分钟，两人找到位置，坐好等着。
　　大清早的，电影院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东南西北一角一个中间坐着温木和顾成林，片头广告开始时灯也灭了，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大屏幕忽明忽暗。
　　温木看得认认真真，他本意是记住剧情，等结束之后和顾成林讨论影片内容，增加话题，培养感情，温木总结了一下要点，疼痛青春爱情片，三角恋四角恋多角恋，文艺是苍白无力的，剧情是折腾乏味的，看到一半忍不住打盹，温木扭头看了眼顾成林，对方毫不客气，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温木早就无心看电影了，透着屏幕上的灯光，偷偷瞄着顾成林，他心里打着小算盘，手放腿上曲起又放下，来回几次，食指与中指终于按捺不住，在腿上站起来，一点一点地溜到椅子上，此时手腕一抬，掀起了横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为几根手指铲平了所有障碍，顺利地闯入顾成林的领地。
　　手指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试探性地找准目标位置，才又迈着小碎步，踩着软绵绵的座椅，一点一点地靠近。
　　快到了。
　　快到了！
　　屏幕里播放着爱恨纠葛，女主角声嘶力竭地喊着：“亲爱的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换来男主角泪如雨下幡然悔悟，在瓢泼大雨下激情拥吻。
　　屏幕外的手指随着“哗啦啦”的雨声，翻覆在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拇指胆大包天，从半握的虎口钻进掌心，又从条条掌中线抚摸到平滑圆润的茧子。
　　顾成林的手并不细致，甚至有些粗糙。
　　占够了便宜，温木心满意足，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局势一转，五根手指被迫成拳，被宽厚的掌心牢牢地包裹起来，挣脱不开。
　　顾成林睁开眼斜睨，稍稍用力，带得温木近了些，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啊。”温木僵硬地稳住身体，淡定地说，“看电影呢。”
　　“看电影，能把手看到我手上来？”
　　“太黑了，我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摸着研究研究。”温木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你这是猥亵。”顾成林给他定罪。
　　温木震惊，转过头对上顾成林的目光：“我没有，我只是想跟你拉拉手。”
　　“哦？”顾成林在他耳边哼笑了一声，带着湿热的气息，“你不是说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吗？”
　　温木耳朵发痒，意识到自己上套了，垮下肩膀，试图把手抽回来，但顾成林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嘴角上挑，在黑暗中说：“别动，防止你再次作奸犯科。”
　　“我就想拉拉手，不是猥亵……”温木小声解释。
　　可顾成林根本不管，他一意孤行，说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
　　整场电影看下来，温木已经不记得剧情内容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个人的手上，顾成林并没有长久地保持一个动作，先是撬开拳头握着他的掌心，又是弯曲四根手指与他每根勾在一起，拇指也没闲着，跟食指通力协作，先是揉捏着他的小指指腹，又故意瘙着他的掌丘软肉。
　　出了电影院，温木的右手被彻底洗礼一番，他紧紧攥着去推车，顾成林跟在后面，看着他发红的脖子耳朵，心情不错。
　　回到家里，顾成林拿着药和蛋糕给翁书国送了过去，在房间里留了两分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时温木刚刚上楼，第一眼就看到翁钉钉抱着他的小枕头站在门口等着。
　　见温木回来，翁钉钉高兴地说：“温木哥哥我还跟你一起睡午觉！昨天没有枕头，我今天自己带了枕头！”
　　温木揉揉他的小脑袋瓜：“好啊，今天要不要听故事？”
　　“要！我还要听童话故事……啊放我下来！”翁钉钉话没说完，小小的个子已经腾了空，路过的顾成林随手一捞，把他扛在了肩膀上，连人带枕头。
　　翁钉钉晃着腿挣扎：“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跟温木哥哥睡觉！”
　　顾成林迈着脚步没停，嘴上说：“跟我睡。”
　　“为什么跟你睡！你会给我讲故事吗？”
　　“当然会。”顾成林说。
　　“讲什么？”翁钉钉兴奋地问。
　　“红裙子女孩的故事。”
　　话音刚落，翁钉钉已经号了出来，伸着小胳膊满脸眼泪地冲还没开门的温木求救：“我不听我不听！你又讲鬼故事我不听！你放我下来我要温木哥哥！”
　　温木试图解救他一波，跟了上去：“顾成林，你放开钉钉吧。”
　　顾成林没理，打开自家的房门，眼看就要羊入虎口，翁钉钉扔了枕头一把抓住温木的衣服，悲切切地哭：“我不听鬼故事，成林哥吓唬人，我不听。”
　　顾成林不为所动，直接进了屋，翁钉钉拉着救命稻草死也不放，但求一线生机，温木手上还拿着自家的钥匙，可是人，已经被拽进了顾成林的家门。


第十五章
　　把翁钉钉扔在床上，按开了电风扇，顾成林去卫生间洗漱，中途翁钉钉准备拉着温木一起跑，结果发现他喜欢的温木哥哥在那么一瞬间有点犹豫。
　　翁钉钉爬下床抱着温木的腿晃：“温木哥哥我们逃跑吧。”
　　温木听着卫生间里面的水声，转身走到门口，翁钉钉紧紧跟着，生怕顾成林冲出来把他截回去，本以为就要逃出生天了，谁承想温木突然弯下腰，把翁钉钉落在地上的小枕头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土，又走了回去。
　　翁钉钉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赶紧追回去：“温木哥哥，门在这边！”
　　“嗯……”温木还在犹豫，他有点挣扎，如果钉钉留下，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找借口留下？
　　温木觉得自己为了跟顾成林多接触一会儿心都黑了，完全对不起翁钉钉对他的信任，正纠结着，顾成林已经洗完出来了，看到翁钉钉从床上溜下来，又把他拎了回去，翁钉钉看透世间炎凉，眼巴巴地对温木说：“温木哥哥也不要走好不好……”
　　温木不敢跟翁钉钉纯洁的大眼睛对视，只能去询问顾成林：“行吗？”
　　“随意。”顾成林无所谓地躺在床上，又把翁钉钉捞到自己身上，一本正经地开始讲故事，“上次说到哪了？”
　　“不记得不记得！”翁钉钉捂着耳朵只想逃跑。
　　一米五的床真的很小，顾成林占了一边，剩下的位置勉强还能躺下一个人，温木借用卫生间洗脸漱口，回来时翁钉钉已经被迫听到红裙子女孩没有脸的恐怖阶段，温木也跟着打了冷战，刚坐下，翁钉钉就拼命地往他身上爬，以求报团取暖，还吭吭唧唧地哭。
　　顾成林逗够了小孩打了个哈欠，对温木说：“睡了。”
　　温木说了声“好”，抱着翁钉钉规规矩矩地躺了下去。
　　距离太近了，手臂大腿，都紧紧地贴在一起，温木瞪着眼睛凝视屋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翁钉钉小声说：“温木哥哥，你振得好厉害啊。”才猛地回过神来，捂住快要炸开的胸口，生怕顾成林听到他澎湃的心跳。
　　翁钉钉睡不着，床实在太小了，他只能趴在温木身上，年糕一样地腻着：“温木哥哥，我想听童话故事。”
　　温木趴在他耳边说：“成林哥在睡觉呀。”
　　“可是……我睡不着，我们小声讲好不好？”翁钉钉想了一晚上，就等着今天温木给他讲故事。
　　温木微微扭头，见顾成林还没闭上眼睛，刚要开口征求同意，顾成林已经翻了身背对着他们：“讲吧。”
　　得到批准，温木接着昨天的故事讲了起来，他声音很小，讲的是很多小朋友都听过的童话故事，但是翁钉钉没听过，所以他特别喜欢，边听还会边小声地提问，窗帘并不能阻挡午后的强光，电风扇“呼呼”地在小房子里面吹着，时间嘀嘀哒哒地走，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顾成林醒来时，温木和翁钉钉正叠在一起睡得香，他站起来把翁钉钉抱到一旁，用毯子盖在他露出来的小肚子上，又垂着眼睛看向温木。
　　无疑的，他对温木开始有些好感，从哪天开始的，也说不清，他失去过太多，现在拥有的又太少，他不能阻止温木喜欢他，那是温木的自由，也控制不了他对于温木的好感滋生，那是他的本心。
　　但“失去”这两个字眼，对他来说是一道槛。
　　随手把钥匙扔到床上，换了衣服出门，门外走廊站着一个人，顾成林停下脚步。
　　是胡修。
　　“你来干什么？”顾成林问。
　　胡修“嘿嘿”一乐，给他递上一根烟：“成林哥请。”这一副作小服低溜须拍马的模样，顾成林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胡修张嘴便是，“跟我去跑演出呗。”
　　“不去。”顾成林走到护栏处，手臂撑在上面，把烟叼在嘴里。
　　胡修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跟他并排站着：“你怎么这么轴呢？跟我跑演出也不会比现在赚得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