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系列)公车痴汉(8)

　　“……喂…笨蛋，别挤啊，很痛啊！”男生低低骂了一句，偷偷瞄了周围的人，就是怕丢脸，“别搞了，感觉好奇怪……”
　　“你硬了。”他捏着就把手伸进校服里面，摸着男生胸前被玩弄得肿胀红透的颗粒，“你感受下……”
　　“感…感受个毛线啊！”
　　“我有看到说……湿透的男人很性感啊，我摸你我都觉得热……”
　　“那……会有很多女人喜欢我吗？”男生有些小得意。这个年纪的少年总对自己被人评价有男人味而沾沾自喜。
　　“大概吧……反正你让我挺兴奋的。”他说着就抓过了男生的手捂上自己并坐的两腿间凸起的那一包，“你看。”
　　“哇……好厉害啊，你真大，超级棒……”
　　“帮我揉揉，硬得难受……”
　　“哦。”
　　“……”
　　世风日下，社会风气败坏，这个社会怎么了？李淡在心里狠狠骂了好久，都要高考了还只顾着搞鸟，不好好学习。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留在考场上做的，写不出来问题答案，摸摸裤裆想想插男神的画面，就能爆发灵感，所以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情，还有点羞耻心没有！不仅妨害了社会文明和谐有序的发展，还影响他人心理健康和危害整个城市公交系统。
　　一大早就遇到这些破事，李淡心里烦闷。雨势太大，路上拥堵了几次，这次又起床起晚了，错过了上一部车，看起来是要迟到的剧情节奏，他心里哀嚎了几声，心情焦躁到了极点。
　　他挤到了后门附近的位置，数着站等着下车。到了一站有些人下去，身前人潮有些涌动，再合上车门的时候，前面挡了一个暗蓝色的身影，身材高大匀称，领子后面露出的脖颈白皙线条优美。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背影有点像杨闵华。
　　他心里有些悸动，这么多年，那个人是否还是这样好看。
　　李淡抖着手想摸上去，但是又不敢。
　　到了要下一站，前面那个男人迈步就下去了。他看着他的背影，像魔怔了一样，居然不由自主地跟着下了车。
　　跟着他走了几步路，雨水打在脸上，李淡才突然清醒。
　　“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他居然就跟着下车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里一下难受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次想不迟到都困难了。李淡敛了敛神色，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灰色的街道人群中，独立站在雨中站了很久。
　　要是在演电影，这街上的人都是他们的背景，都是没有颜色的。在公车上他们最终相遇了，他偷偷猥亵那个形似杨闵华的男人，结果那个人转过头来握着他的手对他笑，眼镜背后的眼睛眯着亮晶晶的，特别温暖可爱。
　　然后电影结束了，他们两个人后来的生活不用描述了，那一定是幸福的，或许又有什么矛盾，什么难关，可是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一切都这样完满，美好。
　　李淡蹲下来，拨通了电话。
　　雨越下越大，他问完几句话，就打了车往车站而去。
　　小公寓楼下种满了植物，下雨天也开出了白色的小花朵，在雨水中散发幽香。杨闵华收了收最后剩余的一点随身小物品，提起行李箱，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住了几年的地方，心里也像这屋子一样空荡荡的，忽然间就释放了很多东西。
　　基本完成了所有以前想做的事情，他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拖着箱子从电梯下来，外面的雨声更加清晰了，淅沥沥的敲打声，恍若清脆的钢琴键交替的声音。
　　三十五岁，人生已经过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长度了。
　　他走下阶梯，撑开雨伞，抬起伞面，眼前闯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杨闵华——！”雨水击打声的掩盖中，他听见了那个人嘶哑的喊声。
　　那个人模糊的身影融化在雨水之中，他的脚僵硬在那里，动弹不得。
　　“你是我这一辈子遇到过的最糟糕的东西！你就一直那样子，暗恋我一辈子，一直孤独一个人生活到死吧……！”
　　杨闵华怔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人就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就突然挪开脚步跑掉了。
　　“李淡——！”他顾不得行李就追了过去。空中响雷阵阵，雨水湿滑，他还触碰不到前方那个背影，就在雨水地里滑到了，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晕眩了几秒钟，他勉强睁开眼，眼前模糊着一张被雨水和泪水打湿的脸。
　　那个人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扯出了难看的笑容。
　　“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挫的男人了……”
　　“……啊啊，痛…”被地上的沙砾划伤了脸，李淡的双手磨蹭得他痛得叫了几声出来。
　　“你真丢脸……”
　　“……好像是有一点。”杨闵华仰起脸笑了，“一点都不帅了啊，这接下来怎么演啊……”
　　“不是和你说过了……叫你不要追着我跑。”
　　李淡吸了吸鼻子，拼命想忍住什么，眼泪就哗啦啦留下来。
　　“……你别流这么多眼泪啊，”杨闵华撑起身体，坐起来伸手揉揉他的面颊，“你留一点给我，不然到了我死的时候，你哭不出来我会死不瞑目的。”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杨闵华侧过脸，吻他的眼角，鼻尖，嘴唇，“……你还喜不喜欢我？”
　　雨水落在地上泛出了无数莲花般的涟漪。
　　
　　李淡没说话，深深埋着头。
　　杨闵华要诱他开口，猛然间对方忽然就双手环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后背。
　　“哎，怎么了？”
　　杨闵华怔了怔，耳边突然一阵疼。李淡狠狠咬了上去，咬牙切齿说道，“你莫名其妙就这样突然跑了，今天我不来找你，你又要跑到哪里去？这几年你完全不来见我，一点消息也不过给我，你现在说着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你？”
　　“……是你拉黑我的啊。”
　　“然后你就放弃了？”
　　“我没有啊。”杨闵华享受着闭上眼，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他，“我打了你电话，发去了短信给你，发现你拉黑我了，我就想那就这样好了，考虑到接下来以后每时每刻我都会在你旁边，所以先放放风，给你透气透个三年五年，我还是挺人性化的。”
　　“……你，”李淡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你在公司没听说过我的事？”
　　“我不知道……你不是在总部做专员么？”
　　“没有啊。”杨闵华拢住他的腰，“我拒绝了公司的调令，出国去读了两年书，学了学美术，回来报班学了六个月设计理论和软件，然后去我朋友公司实习，又做了几年设计。感觉到自己的水平已经和行业内部持平，我就打电话和领导谈过，他看过我的作品说可以让我过来做，只是要从设计员做起，工资级别比原来低。”
　　“以后我们就可以在同一间办公室一起工作了。”杨闵华嘿嘿一笑，“你做这样那样的傻事，我都可以看现场版了。上班八小时在我眼前，下班八小时在我床上，我就是人参赢家啦。”
　　“……”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虽然年纪大了转行压力很大。但是以后无论你到哪里工作，我都可以紧紧跟随……”
　　“……你是白痴啊啊啊啊！”李淡猛然推开他，掐上他的脖子，“你就是个敌人！你要和我同业竞争是吧！又不一定招我进去就会连着招你啊！”
　　“那你就不要去啊。我只去能够让我们办公室恋爱的公司。”
　　“……你怎么……”李淡一口气梗在喉头，差点噎死，“你怎么一个大男人志向这么短浅！”
　　“征服你，我觉得我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到了跟踪偷窥变态狂的级别了！杨闵华！”想到以后每时每刻都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他的鸡皮疙瘩已经从脚底爬到了头顶，“你朋友还拜托我来见你，还把你说得就要死掉了一样，你以前出过车祸差点死了？还有暗恋七年是怎么回事？你以前认识我？”
　　杨闵华停下了扯他的手的动作，顿了几秒，忽然大笑出声音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话是阿景说给你听的？也太没创意了，这么俗套的段子现在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吧，出了车祸？还快死掉？暗恋七年？怎么不说我得了白血病，你不来见我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
　　“……”李淡呆住了，心里突然空了，突然发觉到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纠结、思念、深爱……所有的感情都是白白花出去了，他用了几年的生命充分体验了一把自作多情和庸人自扰。
　　“你去死好吗。”
　　李淡脱了鞋袜，杨闵华以为他要扔过来，急忙要躲，结果对方也舍不得砸他，抬脚悬在半块中想踩又不敢踩。
　　杨闵华趁其不备迅速握住他的脚踝，就压到自己心口上，一脸陶醉地说——
　　“踩吧，你能顺便脱了裤子踩么，亲爱的？”
　　“杨、闵、华，你能去死一死么。”他说完就抬脚踩上杨闵华的脸。
　　“你这个大笨蛋！我怎么会喜欢你啊！我就是个神经病！杨闵华你这个公车性骚扰狂变态痴汉——！”
　　夏天的雨季，混合着炙热的空气，在大地绽开了无数的水花和壮丽的奇景。
　
　　办公室里气氛非常奇怪，即便冷气开到最低，空气凉爽，还是很压抑低沉。
　　杨闵华的回归让公司里的新闻又炸开了一波，因为实在太出人意料，几乎没人会猜到他会回来搞设计。有人说，杨闵华是个抱着理想主义的人；又有人说，他转行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无论别人怎样说，杨闵华总是一脸温柔的笑，抱着一叠图纸放到李淡桌上，然后坐在他左手边上，从脚边的纸箱里拿出印着一叠密密麻麻的纸开始认真阅读。
　　不知道的以为他刚来不熟悉业务在看资料，顺便请教前辈。但是李淡清楚地知道他在光明正大的看奇奇怪怪的小说，还把自己的工作推过来给他做，毫无人性可言。
　　鉴于杨闵华以前和自己同级别，部门总监见到他总有些膈应，对他工作摸鱼欺负老员工的事情也忽视而过。林景行每年都囔着要跳槽，结果在这间公司做行政经理一直做了下去。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年又一年。
　　“你不让他知道你暗恋他七年的事情？你和他说说当年的事，他可能还有些印象？”
　　林景行握着纸杯靠着栏杆问他，温柔的夏风拂起他的额发。
　　“……让他知道做什么？”杨闵华抿起嘴角，有些自嘲地笑，“打苦情牌么？他只会更觉得我是变态了。”
　　“你也真的执着得太可怕了……闵华，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情况很复杂，你们以后未必会好过；而且你们家也需要延续后代，你怎么办？”
　　杨闵华只是笑，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把纸杯放到林景行手中，挥挥手就大步向前走。
　　李淡在前面拐角等他，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
　　林景行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些唏嘘，有些敬佩，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