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却直刺刺地望着电视,心跳如鼓,一记重似一记,原来唐琛两天前就已经回来了……
窗外的雪花舞得妖娆,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姗姗来迟了。
第65章 陌生人
大年初一,雪花纷飞,西元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往外跑,被顾夫人一把揪住:“大过年的你去哪啊?”
西元说去唐人街给几个朋友拜年,顾夫人不同意,顾教授却说,孩子大了,总要有些交际的,再说,过年的时候才应该去唐人街看看,那里才有我们真正的年味。
西元直接回了半山公馆,开门的是阿香。
“过年好。”西元边说边往院子里走,阿香动了动红艳的小嘴,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西元倏地站住了脚,院里停着唐琛那辆价值不菲的新车,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清理车上的积雪,看了眼西元,冲他一笑,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西元扭脸去看阿香,阿香一低头匆匆地进了屋。
刚一进公馆,阿江便迎出来,冷着脸问:“西元?你来干什么?”
西元没好气地:“我为什么不能来?”
“唐先生不是让你在家过年么,没通知你,你跑来干什么?”
“不用通知了,我已经知道唐先生回来了。”
“先生不在,你回去吧。”
“他去哪了?”
“没必要告诉你。”
西元看了眼楼上,径直往里走,阿江挡在他前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回去就回去!”
“你没资格拦着我。”
西元继续往里闯,阿江自然不许,两人动起了手,阿山闻声赶来,二话不说加入哥哥的行列,阻止西元上楼去,阿香急得直摆手:“不要打,不要打,先生会生气的。”
唐琛果然在家。
西元忽然来了气,加了几分力道,拳脚无眼,阿山被踹翻在地,撞倒了茶几上的花瓶,阿香啊的一声连忙扶住,阿江的拳风更猛了,却也拦不住西元步步逼近楼梯。
“住手!”一声清喝,唐琛终于出现了,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
“唐琛!”西元气咻咻地直呼其名。
唐琛穿戴整齐,看样子是要出门,一步一步踱下楼梯,面上清冷,看不出喜怒,吩咐阿江把帽子拿来,又叫阿山通知司机金水把车开到门口。
西元直眉瞪眼地望着他,要说的话棉花团似的拥堵在胸口,却一句也没扯出来。
唐琛居然冲他微微一笑:“过年好啊顾西元。”腔调轻忽,透着疏离,瞬间又冷回了脸。
“不好!”西元大声说道。
唐琛继续向外走,像只餍足的猎豹,眼里藏着锋锐,却优雅地走出了一条直线,越过西元,没有多看一眼,直接走到门廊处,接过阿江递来的帽子,身后又响起西元的质问,极力压着怒火却泄出一丝委屈:“唐琛,你什么意思?”
唐琛稳稳地戴上了礼帽,头也不回地说:“回你的西藩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做错了什么?唐先生!”西元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唐琛依然没有回头:“我不喜欢坐你开的车,没看见外面已经有人替代你了吗?”
“借口!唐琛,去欧洲之前我们说好的,你会回来找我,可你没有,现在又要轰我走,骗我一次还不够吗?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西元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只觉得四周围都是眼睛,看得人发烧,抬眼望去,大厅里却只剩他和唐琛两人,不远不近地站着,如隔千山万水。
唐琛微微侧着身,淡漠的没有一丝情感:“顾西元,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我对你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什么?兴趣!
西元冲了过去,不容分说地薅住唐琛浆得笔挺的衣领,眼里燃着灼人的烈焰:“你他妈的当我是什么?玩意吗?!”
唐琛冷如坚冰,不为所动:“放开,顾西元你给我听好了,我已经正式宣布你不再是鸿联社的人了,如果你还敢回来,我不能保证其他弟兄会怎么对付你,今天阿江阿山算是手下留情,下次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整个鸿联社,这栋公馆,还有我唐琛都给你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
焰火渐渐熄冷,西元缓缓地松开了唐琛的衣领,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冷硬如铁的男人,这个总是板着脸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情的,这个多次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个连吻都带着狠辣味道的,这个曾经在他懐里舛息颤抖的男人……通通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份全然的陌生,不,原本就是陌生的,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就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分辨不出真假,他只是人人都敬畏如虎的鸿联社总把头——唐先生!
“你玩这套把戏究竟是为了什么?”西元的声音轻得像外面飘落的雪:“为了许澜清?”
浓眉微微一蹙,唐琛凌厉的目光打在西元的脸上,缓缓道:“不许你再提这个名字。”
西元垂下了头,努力呼吸了几口,重又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光,声音温润也透着卑微:“唐琛,我可以不做什么司机,也不要你的薪水,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做什么都没关系……”
唐琛的眉峰不易觉察地耸动了一下,又刹那间消失,突然扳住西元的头,慢慢地靠近,绝色的面孔每一寸都冒着迫人的寒意,双唇几乎贴在西元白润柔软的耳廓上:“西元,有些事我没告诉过你,或许你也曾捕风捉影过,你当我唐琛什么人,情有独钟的痴情汉?别他妈天真了,我有过很多情人,也跟他们疯狂过,个个都比你厉害,对着你,我都应、不、起、来。”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带着唐琛特有的邪恶与放浪,犹如一把匕首剜入人心,搅了个天翻地覆。
丢开西元,唐琛面无表情地整了整微乱的衣领,沉声低喝:“别叫我再看见你,滚回你的西藩去。”
唐琛大踏步地走了,西元僵直地戳立在异常静寂的公馆里,不知过去了多久,嘴里一丝血腥味,西元下意识地摸了摸,唇上的血沾到指尖,一抹朱砂红,咬破的嘴唇也丝毫感觉不到痛。
飞舞的大雪银花坠子似地扑向大地,风却无力,任凭雪块簌簌直落,迅速铺满整个世界,白的耀目眩晕。
西元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无知无觉,像个会行走的雪人,开始还能看见唐琛的车留下的两道辙印,慢慢的就被雪覆盖住了,唐琛,连条车痕都不肯给他留。
西元觉得什么都没留下也挺好的,亦如眼前的这个世界,白茫茫的,纤尘不染,透着干净,将一切好的坏的都掩埋起来,可是为什么越是素白,越能看清他的脸呢?跃然纸上般,每一笔都熟练地勾勒,很快,这个世界就被画满了,全是唐琛的脸,西元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天生就有一颗绘画的心,一眼铭记的本事,想要撕碎这张画,可却失败了,他能撕碎一张纸,可却无法撕碎整个世界,一瞬间,西元忽然想到了死,甚至想到了唐琛会不会也给他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会不会在漆黑的夜晚,坐在他的沙发上,抽着雪茄,听着悲伤的曲子,为一个叫顾西元的小子黯然落泪,想到这里,西元不由自主地又笑了,冰凉的雪花扑打着绽裂的唇,丝丝凉凉的,还有点甜。
从半山公馆到唐人街,西元走完了整条山路,也好像走完了整个人生,迷迷糊糊地望过去,满眼的花红柳绿,耳边尽是咚咚锵锵的吵闹,一条龙盘旋地飞过去了,几只狮子又跳了过来,人们纷纷乱,乱纷纷,避开这个不知怎么闯进队伍里的雪人,大年初一,唐人街正在举行游行表演,舞龙舞狮踩高跷,敲锣打鼓一派喜气洋洋。
“Oh My GOD!顾西元!”
这声音十分耳熟,西元却无法停下脚步,继续莽莽撞撞地往前走。
“哥哥!”又一声焦灼而娇嫩的呼唤。
不知挡了谁的道,西元被狠狠地撞了下,倒在了游行队伍里,终于松了口气,眼睛很累,也很疼,闭上眼的时候,就看到两张突然闯进来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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