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好久,声音却慢慢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像是想起了什么相当不愉快的情景,渐渐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当时真吓到了,你知道的,除了你,我不允许任何男人碰我的……突然被这样一声不吭地从后面紧紧抱住,无论怎么样都有些无法接受……所以就转身给了他一巴掌,真的很对不起……”浅昕说着,再度哽咽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很努力地体谅白千严的行为,但依旧难以控制地感到委屈,紧抿的双唇直打战。
白千严默默地听她撒着谎,却无法辩解任何一个字。
因为事情的真相在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更让人无法接受。
在这种看起来非常容易让人误会的情况下,浅昕看似在为他辩解什么,但事实刚好相反。
她并不愚蠢,白千严既然已经住到了凌一权家里,那么必然已经得到了凌一权充分的信任。同时,凌一权也应该相当了解这个人才对。
如果她利用眼下的机会污蔑白千严非礼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种说法都相当的鲁莽。再怎么样,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在自己上司的家里,色胆包天地非礼上司的女友。
但她的话中用了“可能”这样的字眼去形容白千严的行为,就是说,她把想象空间留给凌一权——白千严突然一声不响地抱住自己,可能是怕自己掉下去,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这样的说法,无论结果如何,这件事都必定使白千严在凌一权心里留下或少或多的坏印象。
一直沉默的白发青年听完女友的说辞后,才将视线慢慢转向同样沉默的白千严,淡淡地道:“是这样么?”
冰琉璃般的双瞳,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嗯。”白千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能这般,因为浅昕就在旁边看着他。
只要她不说出事情的真相——他刚才在音乐室的行为,他什么都认。
但让浅昕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凌一权在听到白千严这样模糊地回答后,居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而后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让对方给自己泡茶。
这种彻底信任白千严的态度,让本身就敏感的浅昕感到了巨大的威胁,眼睛渐渐又红了起来。
不!她决不允许事情这样继续恶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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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算暂时告一段落,白千严系着一条浅蓝色的格子围裙,独自一人站在厨房里为楼上的两人准备下午的茶点。他的动作很利落,有条不絮地切着水果,而球狐狸则懒洋洋地趴在水槽旁的平台上静静地看着他,圆圆的脑袋随着他摆放水果的动作左右转动着。
忽然,球狐狸的毛发哆嗦了一下,双眼直瞪瞪的盯着白千严因错手而切到的手指。
“嗷!”它垂耳,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男人摸了摸它的头,很淡定地找出医药箱将手指用创口贴包好。
将粘到血的水果丢掉后,白千严拿出一个哈密瓜,继续为凌一权和浅昕准备茶点。但,仅仅两刀下去,他又切到了手指,这一次切得挺重,血流的很多。
“……”球狐狸骤然站了起来,似乎有些焦躁。因为白千严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切破般,居然还在切,直至让鲜血渐渐染红了黄嫩的果肉。
最后,白千严是在球狐狸的拉拽下才停止了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为自己的走神。
“抱歉。”他对球狐狸淡淡地道,然后随意地洗了洗伤口,再度拿出医药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十分钟后,他总算在球狐狸的监督下顺利地做好了水果拼盘,又泡了热茶,把自制的绿茶奶冻一并放到托盘后,端上二楼。
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白千严静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推开门。
音乐室里两个人都在,但像是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并没有发现白千严的到来。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细碎地从树枝间透入,俊美的白发青年端坐在透明的钢琴面前,闭着双目,秀美的指头仿佛灵动的妖精般在键盘上跳跃。
随着他指头的舞动,优美的旋律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如水幕被层层拨开,空灵的音律缭绕着整个房间,如同魔幻世界里的森林迷境。
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样美丽的少女,窈窕的身影散发着年轻而甜美的气息,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专注的看着青年,沉浸在那个迷幻的音乐世界中。
他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不容他人惊扰。
一曲终了,少女安静的回味了片刻,才温柔地对凌一权轻道:“第二节的这个部分,主旋律有点欠缺,如果在这个部分的末尾再降一个半音会更完美一些。”说完,少女柔美的手指轻灵地在键盘上弹了一段。
凌一权闭眼听了片刻,点了点头,嘴角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不错。”
而后他又细细的弹奏了一次,并在少女修改的基础上,又大胆地作了不少的改动——瞬间,整首乐曲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让人心中产生了一种仿佛灵魂被重塑过一般的感觉。
痴痴地注视着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凌一权,少女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后者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流畅地弹奏着钢琴。
像是习惯了,又像是根本不知道……
白千严默默地看着他们,片刻后,才悄然无声地将茶点放在矮桌上,再轻轻的关上门离去。
那,不是他有资格打扰的世界。
到了接近晚餐的时候,正要走到厨房做晚饭的白千严,却看到两个人穿着外出衣服从楼上双双走了下来。
“白叔叔,不用麻烦你准备我们的晚餐了,我跟权还有事情出去,今晚应该不回来了。”浅昕一边拿起自己的包包,一边转头温柔地对白千严吩咐道。
“……”白千严愣了片刻,转头询问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凌一权。
凌一权对他点了点头,朝他走来,而后将手里的紫蓝色领带递给他。
白千严很自然地刚想接过,但跟过来的浅昕却一把夺过领带,随即像是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嗔怪道:“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不要老麻烦白叔叔,他打扫房间已经很辛苦了。”
凌一权看了看白千严有些疲惫的神色,随即转身面对浅昕,让她为自己系上领带。
白千严只是笑,没说话。
“白叔叔再见,晚上早点休息。”
随着大门被离开的两个人关上,雪白的房间仿佛沉溺在深蓝的海底一般,死寂的静。
明明还有夕阳落入屋内,却有种透骨的冷一点点侵蚀着白千严的身体。
他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幽黑的双瞳如浓墨般深沉,沉到有些空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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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中心在这个晚上显得格外热闹,到处都弥漫着桃红色的甜美气氛。
街上一对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一张张都是幸福洋溢的笑颜。
步行街上的店铺装饰着各种各样心形的图案跟玫瑰,不时有成群的粉色气球升到上空,上面写满了祝福跟名字。
不愿独自一人待在屋里的白千严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走在繁华大街上,孤单的身影跟冷漠的神情使得他跟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
来到市区看到周围的一切后,才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白千严了然地笑了笑,带着一份苦涩。
四周的商铺里陈设架中摆放的都是精致的情人节礼物,却没有一件是他有资格送出去的,哪怕是一张最便宜的明信片。
没有再停留,他转了个弯,朝记忆深处的一个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废弃的小游乐场,转轴已经损坏的旋转木马跟秋千早已无人问津,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越发残破和孤独。
男人半蹲在秋千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座椅,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那个时候,白千严只是个少年,而凌一权还是个肉敦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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