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时,宋芒习惯性地抬眼与人对视,正巧撞上对方凝视着自己的视线,不过离得有些远,宋芒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对视片刻后,宋芒率先移开目光,视线略过谢承之此刻的坐姿时,他微微顿了顿。
之前每次跟谢承之相处,只要坐着时,谢承之的坐姿永远是笔直而端正的,而此刻,宋芒的视线落在身侧人身上,他发现谢承之靠着椅背时脊背微曲,姿态似放松又似有些绷着。
想起这些天一直没见到人回来,宋芒不禁思索着,难道谢承之一整天都在公司里,完全没有休息么?
这么想着,宋芒对于谢承之现在微微有些奇怪的表现便有些恍然了——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很疲惫,所以嗓音也带了一点哑,说话时也不像之前正常状态下那样温和了。
太过疲累的时候,人都很难保持着平时的仪态,宋芒稍稍放松了一点,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到了谢承之脸上。
默默往谢承之的方向挪了挪,宋芒扫过谢承之眼底,不知道是不是宋芒的错觉,那里似乎的确泛着淡淡的乌青。
看来是真的太累了吧。
宋芒眸光微闪。
这么累了还要特意来片场接他么……
宋芒不由想到之前搬家那天,谢承之也并不空闲,那天的他明明有很重要的会议,谢承之还是陪宋芒搬完了东西,还陪他用完了餐才离开去了公司。
琥珀色的眼珠里泛起轻微的柔软,宋芒抿了抿唇,看向谢承之的目光里逐渐褪去了方才的紧张,变得和平时一样轻柔起来。
而听到宋芒问话的谢承之的重点却微微有些偏移,他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漆黑的碎光,将宋芒后半句话在心尖熨烫着滚过几遍,而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冲宋芒道:
“在等我吗?”
他以为对现在的宋芒而言,会更喜欢自己睡,却原来,他的小姜饼每晚都在等他回家么……
宋芒此刻已经放下了戒心,听到谢承之的话之后没有读出其中的深意,闻言朝人点了点头,轻轻道:“公司的事情太忙的话,的确不好每天来回往返。”
“不过,谢先生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宋芒曾经也有过很长一段昼夜不分忙于拍戏的日子,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胃病,之后受到些微的刺激胃都会有不适的绞痛感,也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全靠自己注意。
因此对谢承之说出此刻这番话时,宋芒神色十分认真,是切实地在为谢承之担忧,希望他不要太过劳累。
面对宋芒这样认真的目光,谢承之微顿了顿,随后沉沉道:“嗯。”
以后,他不会再让宋芒空等他。
得了谢承之的回复,宋芒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朝人轻声道:“谢先生,我之前跟按摩店的师傅学过一段时间的人体按摩,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按按。”
宋芒眼神和方才一般认真,似乎怕谢承之觉得他不专业,还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我学的时间不短,按摩的手艺还算过得去的。”
按摩店……
谢承之看着宋芒眉眼间认真的神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他:“怎么会去学这个?”
宋芒低着头摸了摸鼻子,简单答道:
“因为经常去,所以偷学了一点点。”
宋芒经常熬夜拍戏,拍打戏时还经常吊威亚,久而久之身体的关节时不时便会酸痛难耐,所以成了按摩店的常客。
久病成医……他这种情况也算是吧。
说这话时,宋芒声音很轻,显得有些心虚。
毕竟刚对人说过自己手艺还行,转头就被得知是偷学的,顿时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好在谢承之似乎没怎么在意这个,只低眉沉思了片刻后,便朝宋芒微微颔首,示意他过去。
宋芒下意识照做,朝谢承之那边挪了挪身子。
“按摩就不用了。”
谢承之低缓的嗓音响起在宋芒耳畔,随即在宋芒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只温度灼人的手伸向了宋芒腰后的位置,宋芒整个人被揽着往谢承之那边倒去,脸上霎时浮现出惊愕的神色来。
惊诧过后,宋芒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手中的蛋糕。
而蛋糕此刻已经不在宋芒手心里了,不知道谢承之如何动作的,在将人揽过去的同时,蛋糕也被他稳稳拿走,放在了一边的置物篮中。
确认了蛋糕的安危后,宋芒抬眼看向头顶近在咫尺的谢承之的脸庞,睫毛频繁地颤动着,嗓音里带了明显的不自在与忐忑,手足无措地僵在了谢承之的臂弯里。
“谢先生……?”
离得近了,宋芒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温度,是不正常的滚烫与灼热。
侧坐在谢承之臂弯里,宋芒被揽着腰拉进谢承之的怀抱中。
鼻尖若有似无的,突然嗅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酒味。
但当宋芒想要仔细去辨别时,那味道又很快散尽了,这感觉让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还在哪里闻到过。
就在宋芒紧绷着脊背僵在谢承之怀里时,谢承之沉沉的嗓音在宋芒耳边响起:
“让我抱一会儿。”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宋芒身子几不可察地一抖。
见宋芒未有明显抵触,谢承之进一步收紧了这个怀抱。
两人交颈而拥,宋芒的后脑被谢承之按在了肩头,揽在腰间的手力道很重,几乎要把宋芒的骨头都揉到对方身体里一般。
宋芒下巴被按着埋进谢承之胸口,鼻尖被迫紧贴着谢承之颈侧的皮肤,慢慢的,宋芒仿佛又嗅到了那丝熟悉的酒气。
好像……比刚才更浓郁了。
循着那一丝时浓时淡的酒气,宋芒的眸子轻颤着微转,最后……落到了谢承之后颈偏下的位置。
看清那一处的皮肤后,宋芒原本因这一个突然的拥抱而升起的无措紧张转瞬变为惊诧错愕。
谢承之后颈的腺体处,贴着一片很薄的抑制贴。
抑制贴……
只有在身处信息素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下时,才会需要用到抑制贴或信息素阻隔剂。
比如,alpha的易感期。
“易感期……?”
宋芒略有些茫然地念出这三个字,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确定。
谢承之的易感期,不是刚过去不久吗?
才只隔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又来了么?
原来谢承之的易感期已经紊乱到这个地步了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宋芒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宋芒脑海渐渐一片空白,与此同时,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只手缓慢抚上了自己的后颈,然后堪堪停在了腺体的下方,最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谢先生……”
察觉到谢承之的动作,宋芒此刻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他的手指紧张地蜷缩成一团,察觉到脑后那股微烫的吐息也在缓缓靠近后颈时,他的瞳仁轻颤着睁大。
所以,谢承之异样的表现不是因为工作,而是他的易感期不知何时又爆发了。
那今晚谢承之来接他,也是因为易感期吗?
想到这里,宋芒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宋芒被禁锢在人怀里,紧绷着的脊背和颤抖的身躯都表明,他还没有做好成为谢承之的“人性抑制剂”的准备……
完全没有……
“谢先生,我、我还没有分化。”
察觉到谢承之的气息一点点越来越靠近腺体的位置时,宋芒忍不住颤抖出声。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谢承之,宋芒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明显一顿。
在宋芒颈后,他看不到的地方,谢承之漆黑如深潭的眼底此刻透着淡淡的猩红,盯着宋芒后颈时,他原本古井般的瞳孔中透出凶狠嗜人的光,就像雪域里瞄准猎物时的孤狼。
似乎下一秒便能毫不犹豫地刺破猎物的喉颈。
但听到宋芒颤着声调喊他的声音后,谢承之的瞳孔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而后,他眼中的猩红又悄无声息地一点点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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