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y翻了翻眼皮说:“不知道,这样看起来比较神秘嘛。”
下一秒鱿鱼仔从房间边穿裤子边出来,叫道:“快走快走,开车。诚哥打电话过来了。”
鱿鱼仔载着甘一飙车出去,不是回得大厦办公室。十分钟后,车子在一间浙菜馆门口停住。鱿鱼仔皮带扣子还没扣全,叮铃当啷拽着甘一往包间里走,闯进去的时候,一屋子人转回头看他们。梁诚坐在圆桌的右手边,玩着一只精致的小打火机,左边坐另一个大佬,鱿鱼仔轻声对甘一说:“金大生。” 鱿鱼仔拉着甘一往梁诚身后的小弟堆里挤了挤。
金大生长得很肥大,一个人感觉能占两个位置,穿一式改良版唐装,眼睛笑眯眯。甘一觉得很像哪部动画片里的可爱阿公。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金大生的眯眯眼一直盯着他看,手头玩着那只小搪瓷茶杯,一直到梁诚叫了一声:“生哥,还有没有问题。”
金大生回过神看梁诚,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咯。我没有意见”
梁诚笑了声,说好。他叫副手阿奇过来跟金大生的人接头,自己带着其余小弟走了。大家走出浙菜馆的时候,梁诚回头朝甘一说:“去给我买份蟹黄捞面。”甘一啊了一声,梁诚说:“你不是说有间蟹黄捞面店很不错?”
半个钟头后,甘一带蟹黄捞面回来,梁诚坐在一间冰室里喝草莓冻奶茶,其余小弟在外边站着。梁诚叫甘一坐下,问说:“你家里做什么的。”
甘一不响,梁诚继续问:“当初鱿鱼仔招聘你进来,你说你是因为家里缺钱所以做这行。”
甘一啊了一声,说:“对,我老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老豆高位截瘫,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实在没办法,所以就想出来做这行。本来还打算去做牛郎或者马夫的,幸好诚哥你肯要我。”
梁诚点点头,说:“能理解,做我们这行的,没几个身世简单的。不过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溜须拍马那一套。你踏踏实实跟着我干,有钱大家一起赚,都是很公平的,你不需要一直发简讯献殷勤那种。”
甘一认真地点点头。梁诚问他:“那你现在跟高位截瘫的老豆住一起吗?”
“啊,是啊。”
梁诚点点头,继续问:“那你弟弟妹妹在哪边上学?”
“哦,我老家元朗那边的,他们留在那边上学,我出来打工,每个月钱会寄回去给他们。”
梁诚又点了点头,慢吞吞吃了口蟹黄捞面,说:“那你以后跟着我吧,不用在鱿鱼仔那边打下手了。工薪会给你高一点。”
甘一盯着梁诚低头吃面,轻声说了句:“诚哥,你人真的很好。”
“诚哥人真的很好。”甘一在whatsapp群里和家明、大熊说。家明回他:就为这,你诅咒你老豆高位截瘫?被他知道,你今晚就可以命丧九龙城了。
甘一回:你懂什么。爱情里的谎言也是甜蜜的谎言。
梁诚抬手吸了口冻奶茶,拿纸巾擦了下嘴,顾自己先走了。甘一在卡座上坐了会,起身出去,正碰上由浙菜馆出来的金大生一班人。金大生停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甘一,甘一绕着他走过去,刚要过马路,金大生忽然叫住他,问说:“你叫什么?”
甘一停下来,回头看他,没有回答。金大生继续说:“我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甘一朝他咧嘴笑了一下,说:“那阿伯,你就是认错人了。” 甘一说完,顾自己朝前走。
第二天,甘一去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搬去梁诚那边办公。他把金鱼缸送给了鱿鱼仔。鱿鱼仔说:“我是鱿鱼,我才不要这么小的水族箱。”
甘一跟着梁诚上工的第一天,特意去弄了个发型,把头发染成了红色,换了身T恤。梁诚看到的时候,揪着他的头发问:“你在扮什么古惑仔?明天染回来。”
甘一第二天乖乖染回黑色,理得短短的。他还接触不到梁诚手里的核心业务,每天无非是替梁诚开车,跑腿买餐,送东西给其他人之类的。但每天能看到梁诚真的很好。他发现梁诚生活习惯很差,几乎不怎么回家,会整夜坐在办公室里吸烟,喝咖啡或者冻奶茶,到饭点不会好好吃饭,胃痛了就嚼一颗碳酸铝镁。
那天很晚了,梁诚才由办公室出来,甘一四仰八叉地睡熟在工位上。梁诚自己开车去置业大厦二十层的心理诊所。诊所装修得很像个小套房,温馨有余。梁诚朝前走,推开第二个诊疗室,在沙发椅上坐下,点了只烟。
“怎么样。”房间里的人问他。
梁诚长长吐了口烟,说:“龙哥托人递了纸条过来,意思生意没有问题,所以我已经和金大生见面谈继续合作。龙哥还在泰国,如果回国我会通知你。”
“泰国那边怎么样?”
“陈sir。”梁诚叹口气,轻声说:“我已经在这行潜了八年了,还是小虾米而已。龙哥疑心重,到现在告诉我的东西可能只有指甲盖那么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他把柄。”
梁诚呼了口烟,他很少这么低落。陈少飞看着他,忽然说:“三十岁生日快乐。”
“操。”梁诚低头笑了一声。
梁诚由置业大厦下楼,把手里提的一包药扔进了垃圾桶里。天开始微微下雨,他叼着烟抬头,雨淅淅沥沥落到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甘一发给他那句没头没脑的:香港一直下雨,就像我的心。
梁诚开车回家,电梯门打开,看到自己家门口蹲着一只什么。他差点把身后的配枪摸出来,感应灯亮,甘一抱着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喷嚏,他外边披了件卫衣外套,看到梁诚的时候,揉了揉睡眼站起来,说:“诚哥,再过半个钟头你生日都过了。”
梁诚愣了一下,看着甘一满地找放着的那块小蛋糕。甘一举到他面前,嘿嘿笑说:“等得太饿了, 把上边的草莓吃掉了一半。不过蛋糕没动。祝你生日快乐。”
梁诚看着他,过了半晌,忽然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第4章
甘一身上被雨淋得很湿。梁诚让甘一进浴室先淋个澡。甘一搓手上的沐浴乳泡泡。梁诚的沐浴乳是椰奶味的,甘一闻着感觉像一股烂椰子的味道,他拿瓶子看,已经过期一年多了。甘一无语,梁诚整个人真是像活着又像没活着。他擦干身子,套了件梁诚的汗衫。他拉开雪柜,上次买给梁诚的东西还原封不动放在里面,草莓盒上长一层白乎乎的绒毛。他收拾掉雪柜里的东西,进厨房热了两杯牛奶。
梁诚由卧室出来的时候,餐厅里暗暗的,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甘一说:“诚哥,过来许愿。”
梁诚坐下,顺势吹灭了蜡烛。餐厅里陷入一片黑暗,甘一在黑暗里幽幽地说:“是许愿,然后再吹蜡烛。”
梁诚说声不好意思,甘一又点了一遍蜡烛。梁诚看着他说:“那我希望楼下卖草莓冻奶茶的老板长命百岁。”
甘一无语,他说:“诚哥,你不会没过过生日吧,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没过过。”
两个人都沉默一下,甘一刚想开口唱生日快乐歌,梁诚又低头火速吹灭了蜡烛,餐厅里又陷入黑暗。
梁诚没有动,靠在椅背上,借厨房间窗外透过的光,看着甘一又偷偷塞了颗草莓到自己嘴里。他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甘一想自己应该怎么说,因为我暗恋你,我不仅知道你今天生日,我还知道你送掉那条柯基犬哪天生日。这是暗恋者的自我修养来的。不过他当然不敢这么说。
梁诚手机忽然响,他别过头接电话,接完挂掉后开始给阿奇打电话:“泰国那边出事了,你现在去找金大生。”
梁诚跳起来,往屋企外走。他坐上自己的车,发现副驾驶位上还跟上来一个,手里托着半个蛋糕。梁诚叹口气,说:“你拿去吃吧,我现在有事。”
甘一哦一声,还是坐着不动。梁诚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他,甘一说:“我就住油麻地那边,你开过去正好顺路,带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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