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陈子兼却睁着眼,在黑夜里垂眸看着江佟,怎么都睡不着。
窗帘拉得很紧,房间里一点灯光也没有。
陈子兼的大脑缓慢地重新启动,不着边际地想很多事情。
今天江佟答应了他的表白。
如果是江佟说喜欢他,他会相信。在和江佟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告诉陈子兼,他做遵循内心的决定,不和人说不坦诚的假话。
换了其他人可能不行,但陈子兼不怀疑江佟。
以后,他可以不用每次想要见到他时都先告诉自己不要想,再尝试去联系。可以不用常常盯着手机发呆,很长时间地停留在和他的对话框上。想要给他做好吃的,想要和他多待一会儿,也不再需要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
要说陈子兼等了十年,其实他自己并不觉得有这么久,也从来没有真的等。
他只是很渴望、很相信江佟的爱,很羡慕得到了的另外一个人,但没有做过他们会分开的假设。至少在陈子兼这里,爱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可以被随意浪费。
他的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黑暗里,因为时间太长,眼眶有些发酸。
怀里,江佟柔软的头发贴在他颈侧,这一刻,爱变得很有实感,他抱住了。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 两个人都睡到很晚才醒。
没有闹钟的周末,江佟的赖床比平常更严重一些。
他迷迷糊糊做着不清不楚的梦,只觉得面前是一堵温热的墙, 手掌贴上去推了下, 没推动,就翻了个身用背靠着,蹭了蹭, 没一会儿腰上一紧, 又被握着手翻回去了。
梦里一颗糖葫芦被塞到他口中,江佟张开唇, 舔了舔, 觉得温温热热的, 但奇怪的是没什么味道,他皱了皱眉,又仔细地尝,嘴角流出一些晶莹的水迹, 下定决心一样咬了一口。
“嘶……”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很近地响起, 这次江佟彻底醒了, 他一睁眼, 便意识到那堵墙是陈子兼。陈子兼还没离开很远, 又贴过去,啄吻他的脸侧。亲了一会儿,江佟埋下脸,用鼻尖擦了擦陈子兼的胸膛, 被他摸了摸头发。
“几点了?”江佟嗓子有点哑, 说不太出声音,陈子兼一条手臂被他压在脑后, 没让他动,半坐起来把昨天夜里倒在床头放好的水拿过来。
“喝点。”他把江佟抱起,喂他喝了一口。
喝完水,江佟唇角留下一些湿润的痕迹,陈子兼放好水杯,喉结滚了两次,就着半抱他的动作,手臂紧紧握着他的肩膀,低下头把那些水都吻走了。
重新躺下,江佟主动靠过去,小小地出了口气,说:“再抱一会儿。”
“现在十点半。”陈子兼抱住他,皮肉贴着皮肉的那种热,没有任何其他感觉能够替代。
“等会儿想吃什么?”陈子兼问。
他说话的时候,胸膛微微震动,让江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把耳朵贴上去,轻轻笑了笑。
“我们可以吃中午饭了,我好像也没什么想吃的。”江佟说。
陈子兼想了一会儿:“昨天晚上还有一点绿豆汤,今天可以再泡个红豆……明天你要上班吗?”
“明天我值夜班,晚上去就可以。”
又多了一点时间,陈子兼嗯了一声,把他抱紧。
江佟洗漱完,换了一身陈子兼的运动装。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餐桌上放了几只还在冒着热气的食盒,厨房里一阵声音。
他走到门边,陈子兼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尽管后背是小麦色的,仍然能看见一些新鲜的红痕。他拿着一把木铲在给江佟做饭,锅里应该是虾仁和玉米。
听见他的脚步声,陈子兼偏过脸,抬了下手,让江佟过来。
他铲起两粒虾仁,第一次用手指拿起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又去拿第二次,喂到江佟嘴边。
“尝一下咸淡。”
江佟也怕烫,先用嘴唇碰了碰,才把那颗虾咬进嘴里。
“挺好吃的。”他点点头。
陈子兼又翻炒了一下锅里的菜,便关了火。还在忙的时候,江佟没有事做,就站在他身边,用指腹百无聊赖地按着陈子兼背上被他抓出来的痕迹。
昨夜的雨此刻停了一会儿,云都被风吹开了,天气还算不错。他们坐在餐厅里,江佟的手机屏幕亮了几下,是弹出来的几条被软件推送的新闻。
“隔壁的城市这几天暴雨,我们这里明天或者后天也要下雨了。”江佟瞥了一眼,就关掉了手机。
“这个季节是容易这样。”陈子兼给江佟夹了一筷子菜。
午饭以后,陈子兼又陪江佟睡了一会儿觉。他平常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困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午休,就算是值夜班也是最后休息的人。
窗帘没有完全贴住地面,光像一条缝隙,铺在地面上如同金线。
江佟睡得很熟,可能因为和陈子兼靠得太紧,他呼吸有点重。看江佟睡觉很容易有困意,陈子兼揽住他,也跟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比昨夜还要沉,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也没有醒来。
再睁眼时,身边空空荡荡,江佟的那一侧只留下一些褶皱。
陈子兼从床上坐起,阳光还是很好,窗帘被风吹得鼓胀起来,露出灿白的天空。
上衣放在枕边,陈子兼拎着衣服起来,推门走到客厅中,远远看见背对着他坐在落地窗边整理花的江佟。
他很轻地走过去,发现江佟带着耳机在听歌,所以没意识到陈子兼的靠近。
客厅的地毯只铺到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江佟直接坐在地板上。他拆了昨夜陈子兼送的玫瑰,已经小心地插在玻璃瓶里。走近了,陈子兼才看见他身边放了一只纸箱。
陈子兼没有叫江佟。他俯下身时,江佟才感觉到一股热意的靠近,偏了一点头。不过还没看清陈子兼的脸,他就被握着腰抱起。
“你醒了?”江佟摘下耳机,两条腿盘紧在陈子兼的腰上,怕自己掉下去。
陈子兼摇摇头,神色看上去不是特别清醒:“醒来看到你不在了。”
“没睡好吗?做噩梦了?”江佟摸摸他额头,靠上去趴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记得做了什么梦。”陈子兼埋头在江佟颈窝,狠狠地吸了口气。
“没事儿,我在呢,”江佟拍拍他后背,“刚刚看你睡得很好,我就起床了。”
“嗯。”
陈子兼收紧手臂,又把江佟抱得紧了一些,与他贴着脸侧。过了一会儿,陈子兼偏过更多的脸,在江佟鼻尖落下吻。
“干嘛……”江佟轻轻笑着,因为在被陈子兼断断续续地亲,他有时声音很憋闷,有时又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尾音。
陈子兼的手臂很有力地托着他,好像不管江佟怎样使劲,都不会摔下去。
亲吻过后,江佟嘴唇很红,陈子兼抱着他走到茶几边,抽了一张餐巾纸,给他擦掉嘴角的口..津。
“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江佟问。
陈子兼点头,“可以开始了。”
“你看,我手里是不是有一束花。”陈子兼确认了一次,江佟的手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假装握住空气,仿佛真的抱了一束花。
他就很配合地说:“有的。”
如果按照江佟此时的动作,那束花很可能并不大,只是小小的一束。
江佟把“花”递给陈子兼,“是你说,表白要有花的。”
“嗯,”陈子兼张开手,把江佟抱住,“我当然都记得。”
他声音很低,那种哑已经覆盖掉江佟记忆里的他高中时的声音,重新成为江佟回忆中值得珍惜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不要我的花呢?”江佟问。
“没有不要。”陈子兼的手指扣住江佟后颈,轻轻地回答他:“我抱住我的花了。”
一个格外浪漫的说法,江佟没有想到,于是很无奈地笑了笑,“好吧,这次就不算你犯规。”
过了片刻,江佟问:“在雪山上,送我走的那天,是怎么买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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