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指出问题,两个人琢磨半天,最后一拍板,说肯定是因为面试官不在了,没那个紧张的感觉,激发不出来潜力,撺掇着让孙可把邹渚清叫来。
其实哪儿是什么激发不出来潜力。纯粹是两个初踏进演艺圈的小年轻,对已经有成就的前辈有向往,非想多接触多见见罢了。
演不好也没别的原因,完全是拿下角色后人浮躁,飘起来了。
但孙可本身年龄没比他们大太多,人又是属于脾气好的不得了的类型,和两个主演相处模式更像是哥哥或朋友,下不去狠嘴训。索性顺势应允,让能训的来训。
他看着两个还在乐乐呵呵激动的主演,几乎已经能预见他们被劈头盖脸一顿训的热血场面。
另一边,被翘首期盼的某邹姓男演员正在病房里跟男朋友讨价还价。
“不许去。”
邹渚清嘴皮都快说破了,不管他搬出什么理由,周弑青都只有这三个字。
坚决、果断、不假思索。
邹渚清让他讲讲道理,他就一副搬板凳过来坐村口不说开不准走的架势,真跟邹渚清讲起来。
“你自己算算你这几天来陪我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少了?”周弑青语气哀怨,“刚住进来那几天你24小时陪着我,我说往东不往西,真是病久了就不受重视了,等我出院,你脑子里是不是都没我这号人了?”
邹渚清一整个大冤枉。
“我一天陪你八个小时,其中五个小时你在睡觉,两个小时你研究书和影集,一个小时你看小猪佩奇!”
“小猪佩奇怎么了,谁规定三十岁不能看小猪佩奇啊?”周弑青无理犟三分。
邹渚清吸了口气,重重呼出,告诉自己某些人还是病号,上手抽病号非常不道德。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他挤出一个笑,上前两步,轻飘飘拍了拍周弑青的脸,“喜欢看咱就多看,没日没夜一两天看个够。等我回来,我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再听到一声派啪皮革。”
“那我重新看猫和老鼠。”
邹渚清冷笑一声,他掏出手机,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电视机咔嚓就是一张,然后干干脆脆点进微博,选图,发送。
配文:奉劝广大男女同胞选男人的时候擦亮眼睛,不然你以为你找的是成熟理性男影帝,实际上可能是闹着要看小猪佩奇,不答应就去看猫和老鼠的三岁儿童。
“你干什么?”周弑青警惕地盯着他的手机。
“没干什么。”邹渚清笑地和善,“就是让你的粉丝看清你的真实面目,仅此而已。”
像以往的n+1次一样,邹渚清想干什么,周弑青那简直是单凭一张嘴,根本拦不住。
最后邹渚清凭借自己一手优秀的小短文编辑能力,成功让某影帝吃瘪着放了人。
他跟孙可说能到剧组呆上三天,孙可立马马不停派人来接,欢欢喜喜迎着尊大神。
坐在后座,邹渚清听着孙可的大嗓门无情的嘲笑:“哈哈哈,你这都什么热搜词条啊?”
“ #邹渚清教你如何择偶#”
“#邹渚清号召广大网友擦亮眼#”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孙可指着手机屏,“#支持邹渚清针对卖家买家秀严重不符的维权运动#”
邹渚清十分无语。
他指望着广大明智网友能够帮他痛击三十岁老男人,结果一大群人全跑到他这里调侃来调侃去。
“怎么都跟我有关?就没有提周弑青的?什么‘震惊,影帝崩人设’?”
孙可还乐着呢,闻言随口一回:“估计人家是影帝吧,你看过往哪个得了影帝的男明星不是德高望重的形象,网友们开玩笑都收敛不少。”
某知名影帝提名落选者一支明箭直穿胸口。
等到了地儿,被戳心窝子的某人还憋着一肚子气,结果就是满心欢喜迎接前辈的两个主演遭了殃。
“演的什么玩意。”邹渚清一点不留情面。
“过家家啊?你念一句我念一句,自嗨起来了?”
“那么激动跑过来让我看试戏,我以为多惊艳呢。我在这儿等你们唱大戏,你们给我拉大锯扯大锯啊?”
孙可在一边听的是又想笑又想哭。
这是满级阴阳师上号了啊。
邹渚清这嘴夹枪带炮,直接把两个小主演骂傻了,俩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刷刷低下头老老实实挨训。
孙可还没幸灾乐祸多久,火就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晚上邹渚清直接跑来,语重心长跟他聊片场管理。
“你不能太顺着他们。”邹渚清严肃道,“那俩人明显浮躁,这时候得骂,骂得狠他们才能沉下心。”
“我信你导演能力足够,但剧组导演要操心的太多了,我进过那么多组,也跟过新人导演。其中不乏像你一样脾气好的,慢慢他们拍多了也凶的要命。”
“没办法,有时候不凶镇不住场子,导演的意志是影响整部片子的关键因素,你不凶,你的意志就容易被动摇。”
孙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道理我明白。”
他何尝不清楚这个问题。
但他不愿意成为邹渚清口中那样的导演。
他也做过场务跟过组,他见识过严肃的导演把剧组管理的井井有条,也见过有手段的导演能做到兼顾人情和效率。
但他不想成为其中任何一个。
他想要他的剧组、他的演员、他的工作人员们不把拍摄当成纯粹的工作,不把日程当成充满压力的任务。
“我想让他们把这个地方当作家。”孙可看着邹渚清的眼,坚定道。
“家么?”看着孙可,邹渚清小声喃喃道。
也曾有这样一个剧组,让他有过家的感觉。
他和赵小婉半夜跑到城外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吃宵夜,派周弑青以他绝对的乖孩子形象在方裘面前打着掩护。陆玖年十分钟打一通电话给他们,威胁如果不帮他带回来一份,分分钟告老师揭发他们。
方裘第二天早上顺着香味儿推门一看,四个人有的歪在沙发上,有的横躺在床上,桌上堆了一大堆发胖食品,气得他当场就要抽苕帚一人打两下。
陆玖年就搬来张雅琼做救兵,一声“雅琼姐”一叫,张雅琼就说什么也不肯让方裘靠近一步了。赵小婉站跟他和周弑青一打手势,两个人就悄悄摸摸把好吃的全部转移。
对那时的邹渚清来说。这就是归属感。
所以在《狂放》的杀青宴上,他哭的要多惨有多惨。
没人嘲笑他。
因为所有人都舍不得。
舍不得。邹渚清想。
一个剧组让人舍不得,这是个好剧组。而一部电影让人舍不得,就是部绝世佳作。
究竟是哪个先?哪个后?
邹渚清看着孙可尚且年轻的脸,恍惚间看见了曾经的方裘。
这个问题,方裘没能让邹渚清想明白。
而现在他想,或许在孙可身上,能找到答案。
“好,”邹渚清笑道,“那就按你想要的方式来,需要我的地方,联系我。”
直到很多年后孙可从戛纳影节的领奖台上走下来接受采访时,回想起自己梦想的起点,仍会有诸多感慨。
而他总会说,他是那样感谢邹渚清。让他在最需要被理解的时光里,有了不犹疑走下去的勇气。不得不说孙可的策略十分有效。
视帝一出马,两个天上飘的人立马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都不经常在他面前晃悠了。
郑嘉和单俊哲倒没功夫委屈。
他们自己也隐约能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对戏,至少要练到在摄像机前不会露怯的程度。
邹渚清撇开孙可,自己出门环视剧组周边地理环境时,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郑嘉和单俊哲两个人脸一个比一个皱,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在又脏又乱的小巷子里面面相觑。
得了,这是又流水线式试戏了。
他叹了口气。
非常希望孙可能给他场外指导的加班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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