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分乖巧(71)

　　他难过的，是这种对许嘉深无法磨灭的感觉。

　　这会让他不停的重蹈覆辙。

　　“我……”

　　许嘉深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忍住心底的失落，慢慢收了回来，强颜欢笑道：“既然你没事，也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他的表情中好像真的有千万种舍不得，沈故思看不懂，唯一想的是，为什么要装成这样的。

　　为什么要装的很喜欢自己，很舍不得自己，是不是觉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更好骗对吗？

　　他要将自己像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就像以前那样，让自己看清在全心全意爱的人面前，到底有多么一文不值。

　　是拱手就能让给别人。

　　“我都记起来了。”

　　沈故思开口，朝着许嘉深的背影说道。

　　许嘉深转过身，惊讶又不确定的问：“你记得什么了？”

　　沈故思缓缓开口：“所有。”

　　“所有事情。”

　　他不想说得太细，那些伤痛，所有的经历，以及纠缠不休，都被轻飘飘的四个字一笔带过。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才行？”沈故思问。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那太累了，在这么多事情发生过后，活着就已让他气喘吁吁，寸步难行。

　　这句话说出口，更多的是在哀求。

　　到底要他怎么样才行？

　　“我知道我曾经为了和你在一起，做了很多让你讨厌的事，但我的报应已经受到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你可以放心了。”

　　有些事，他早该放弃的。

　　如果世界上所有付出的努力都会有回报，那怎么会有“失望”这个词。

　　不自量力的过去，才造成了今天所有的悲剧。

　　“我没有！”

　　许嘉深着急的大声反驳：“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原谅我一直不知道是你，还对你态度这么差，让你不停受伤，但我这次是认真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知道璐璐是你生下来的，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当初给我输血的也是你，我什么都知道了，让我补偿你。”

　　沈故思听到这些话，心情异常的平静。

　　曾经他有想过许嘉深知道这一切时会是什么样子，他也曾期待过，如果把一切告诉许嘉深，他会不会就对自己好一点，会喜欢自己一点。

　　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许嘉深开口说要补偿自己时，没有激动，没有开心。

　　因为沈故思不信。

　　相似的话他听过一次，然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信了，换来的代价就是璐璐的死，自己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已经受过一次教训。

　　“深深。”熟悉的称呼让许嘉深燃起希望的眼神，巴巴的望着，期待的沈故思下面的话。

　　但沈故思很快就打碎了他的梦。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不想你觉得内疚和我在一起，不想你装做喜欢我的样子被迫和我在一起，你从来都不需要补偿我什么，深深，你该找你喜欢的人。”

　　“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许嘉深说道。

　　他迫切的想要沈故思相信，却突然发现，原来当一个人不肯相信自己的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故思摇摇头：“深深，你从来都不喜欢我的，你只是习惯了我喜欢你。”

　　好听的话都带着欺骗，就像太美好的故事永远都是童话，而绚烂美丽的风景，大多只出现在梦里。

　　“深深，璐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已经救过她了，只是老天爷惩罚我而已，我所受到的一切也和你没有关系，因为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拿喜欢我来安慰我，真的，不用。”

　　“我没有拿这话安慰你。”许嘉深着急了，他感觉到沈故思的不相信。

　　偏偏这一切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急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想把你送给别人，那个人是我找的，他会对你出手，是我没有考虑好，我本来是想让你害怕，然后求我，你就不会想走了……”

　　许嘉深语序混乱，脑子里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什么。

　　沈故思打断了他：“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管许嘉深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了，再去深究它的原因，没什么意义。

　　“怎么能不重要呢！”沈故思语气越平淡，反而让许嘉深越发心急。

　　就好像沈故思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要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让你原谅我，哪怕给我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知道我伤害了两次，但你只要给我第三次机会，这一次真的不会了，我保证。”

　　“深深。”沈故思叹了口气。

　　他知道许嘉深执拗起来是说什么都不会妥协的人，如果换做过去，他一定会最先妥协，但这一次，他不愿意了。

　　“你看看我。”沈故思说：“看看我的样子，狠狼狈，看起来狠惨，所以你内疚，觉得亏欠，可是深深，爱不等于内疚，你不爱，不用装作爱。”

　　“可我真的不只是内疚想要补偿，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要回去了，晚安。”

　　沈故思不想再说了，他今天一天所经历的，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倍感疲惫，现在的他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个觉，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许嘉深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次拒绝就放弃，但第二次呢，第三次，第四次，总会有失去耐心放弃的一天。

　　沈故思相信，这一天不会太晚。

　　沈故思说要走，许嘉深留不住，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的，却只是对着他的背影也说了一句“晚安”。

　　沈故思消失在巷子里，许嘉深站在原地，风吹起他大衣的衣领，许嘉深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

　　微弱的星火照在他略带憔悴的脸上，凌乱的头发肆意张扬，有些消瘦的下颚长出了青的胡茬，指间的烟在抖落灰烬，掉落在地上看不见踪影。

　　沈故思不再愿意相信他了。

　　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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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故思回到自己的小破屋。

　　屋里一团漆黑，沈故思没有开灯，他怕把奶奶吵醒，所以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撞到什么东西。

　　简单的喝了口水，沈故思摸黑前行，屋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跟奶奶挤一张，奶奶睡里面，他因为每天早上都得出去，所以睡外面。

　　床靠着墙，墙上有面窗户，窗户有一块破的，奶奶用厚纸板补的，另一块是完好的，外面的月光刚好照在床上。

　　床上趴着一个人影。

　　沈故思愣了一下，连忙打开了灯，昏黄的缓缓把一切照得亮起来，他看到奶奶正倒在床头，半个身子快掉到了地上。

　　一瞬间，沈故思的脑子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样。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沈故思却几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气，在靠近的那一刻，终于双腿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奶奶？”他颤抖着双手去推了推奶奶的胳膊，没有反应。

　　好冷。

　　触碰到的皮肤没有丝毫的体温，冰凉的触感让沈故思心生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不会的。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不是吗？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的，人不可能死，怎么可能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为什么总要对他这么残忍呢，他只是不想一个人了，可所有他拥有的，都会被无情夺走。

　　留下孤独的，苟延残喘的自己。

　　沈故思崩溃了。

　　他拥有的东西从来都太少，少到来不及开心，就面临了失去。

　　璐璐也是，奶奶也是，他努力想要留住的人，全都留不住，一个都留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故思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浑身颤抖，像失去灵魂的躯壳，跌坐在地上，抱住奶奶已经冰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