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驰知道这肯定不是尹倦之写的,是楚珏。
他没有跟这个人有过直接交集,但那句话写在纸上,章驰便有种错觉,好像楚珏真的在用那种看恶心的蟑螂的眼神看他。
自此无论章驰在哪儿,这道明明没出现过的目光都像鬼一样如影随形。
他在家时,随着精准退回来的情书表面多了一句话:【你怎么不去上班?】
他的演艺生涯早已完蛋,明星时期的生活太过奢靡,让他眼花缭乱,根本无法从奢入简。这一年多里他没工作,也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只能忍着从神坛跌落的委屈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工作。
信封也会随着他去工作时退回来,上面又多了句话:【能挣够你买名牌的钱吗?】
逐渐地,这些话描述的愈来愈细致,好像就在章驰身边看着他生活似的。
从他的衣服鞋子颜色,到他今天吃饭共花多少钱,每一件小事全像他自己照镜子般告知他。
他在被监视。
但他完全找不到对方是如何监视的他。
反正楚珏不会亲自来。
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疑。
章驰开始疑神疑鬼,每晚入睡前都会想会不会有人破窗进来杀了他。日日惊醒,神经衰弱。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不再躲在暗处塞情书,直接过来找尹倦之。
想问问恋人一场,他怎么能让楚珏这么对他,怎么能这么伤害他的真心。
可尹倦之根本不看他一眼。
他都现身出现在这儿了,尹倦之不关心,只顾着和楚珏悄言低语,好像谁也融不进去似的。
章驰爱尹倦之,不跟他计较这种小事,拿着那些信冷声质问楚珏:“是你做的吧?你这种找人监视尾随的行为,并大张旗鼓地把我每天的衣食住行的细节写下来威胁我,都是犯法。”
楚珏不动声色,说道:“你有证据吗?”
章驰哑然,像瞧不起楚珏一样:“你不敢承认?”
“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那些信封上没我的指纹,你也找不到我让人故意监视你的证据。况且就算找到了,我把你塞进来的情书退还给你有什么问题吗?现在你这样直接找到我家,又对我这么定罪,我倒是可以说你故意诬陷,”楚珏指了指章驰背后亮着又很快寂灭的小红点,“还有你每隔一天,凌晨就会私闯民宅的监控,我拥有的直接证据倒是很多。你想不想去警局啊?”
章驰瞳孔轻震,猛地回头。
以前没有的......
“倦之对你们这些前任一向有情有义,不想撕破脸。”楚珏用脚底踩住那些落在地上的粉色信封,像在碾压章驰似的,眼神如霜一字一句地道,“但我不一样,我就只想撕烂你的嘴脸,还想让你死。”
男人的自尊心被挑战,章驰怒不可遏,想把楚珏打趴下。
“噗通——!”
十几分钟后,楚珏冷着面色把章驰撂倒在地上,身上没擦破半点油皮。
“你想进监狱,还是想有多远滚多远?”他居高临下地提醒道,“私闯民宅可大可小。不过你闯那么多次不能算是小罪,而且你这种行为对我的精神造成很大打击,我饱受折磨,病得很严重,你的罪说不定就更大了。”
自这以后,章驰再也没出现在过本城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私闯民宅虽然没有让官方介入,但楚珏将其散到了网上。
分手过后还缠着前任的吓人行径令人恐慌。这下不止演艺生涯,有关人品问题,连其他的工作都严肃拒绝章驰的靠近。
没有收入,会渐渐入不敷出直到吃喝拉撒成为困难,万般无奈之下,章驰离开了本城,却发现临城也有对他的“封杀”令。
楚珏在赶尽杀绝。
无法,章驰只好越走越远。
—
楚珏开门进来时八点刚过。
尹倦之提前抱着将军的脑袋从落地窗下钻出来,让它乖乖地回楼下,自己则去卧室洗漱。
冲完澡出来看到楚珏,擦着头发明知故问:“解决完啦?”
“嗯,”楚珏说道,“我把你前任打哭了,你伤心吗?”
尹倦之不跳陷阱,头顶毛巾捧住楚珏的脸,啄了一口他的唇角道:“哎呀真是辛苦老婆。你快去洗澡,身上都是土。”
楚珏莞尔浅笑:“嗯。”
八点半,楚珏吹完头发,上了床。尹倦之侧躺着目不转睛地玩儿手机,感受到床的另一边有塌陷,他闭了闭眼睛,不知在做什么心里建设。然后猛地扔了手机翻身而起坐到了楚珏腿尚,楚珏下意识掐住他的腰,语气微惊道:“倦、倦之?”
尹倦之双手扒住楚珏略绷直的肩,指节用力捏,知道他同自己一样紧张,暗自松了口气,尽量让发出的声音自然:”不是你说的吗,想......”
若是楚珏现下在走路,他肯定是同手同脚:“我,我是......当时主要是,想靠近......你。让他看看......”
“哦。”尹倦之抬腿转身要下去再盖被子睡觉,腰间的手突然用劲儿,把他睡衣掐得严重变形,楚珏慌张道,“别走。”
尹倦之拧楚珏手背的肉,低呼一声:“想掐死我啊。”
“对不起。”楚珏自责道。
他改为搂住尹倦之的腰,不让他走,更不让他逃离。
尹倦之却仍然没轻松,纤长的眼睫毛阖着颤抖,彰显心情同是乱成一团。楚珏肩膀处的衣服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尹倦之抿紧唇瓣:“要不......你试试。”
楚珏缓缓松开尹倦之,胳膊只是虚虚地圈着他。
他从未主动问过尹倦之的过往,倦之也从来没说过。
眼前人的每一处细微表现都没逃过楚珏的眼睛,他亲了亲尹倦之的颈侧,心疼地说道:“倦之,你手变得好凉啊。身体也在发抖,你很害怕......我们不试。”
尹倦之何尝没察觉到自己可恨的表现。
他不想。可这该死的躯体反应,一得到记忆的洪流冲击,就抖如筛糠起来,任尹倦之如何努力自控都于事无补。
这么清醒,怎么能做到。
婚姻不是两个人恋爱,更不是儿戏,他以后总不能真的只和楚珏接受盗具。到底怎么做才能迈出这步?他为什么不失忆?
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能被他牵连抑制本能呢,多难受啊。
“......要不你往杯子里放点儿药吧,我喝了它。”尹倦之手心出了冷汗,他狠狠攥住,不想泄露更多的情绪,低声说道,“我同意的。上次那种药就挺好......”
“倦之。”楚珏截断他的话音,额头相抵责备道,“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让你喝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不要这么说。不然你这次喝药,下次还要喝药吗?等我们之间的姓关系只能靠晴药维持以后,你不仅不会开心,还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尹倦之沉默,眼睛微酸,呢喃般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楚珏手指抚摸尹倦之后脑勺柔顺的黑发,“好倦之,我们慢慢来。”
尹倦之敛眸,一股对过去对自己的怒气与恨意油然而生。
明明不是他犯下的错,凭什么惩罚要由他承担。
他总不能真是被神明抛弃的人吧。
这么多年已经做出那么多努力。他试着与人交流,做到了。
试着跟人接触,做到了,试着和人发展感情,也做到了......他不应该被困于囹圄,他都已经跳出来了。怎么单单就这一件事不行?父母的胶配,狗与少年,亲眼目睹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又有什么呢,总不能原地去死不活了吧。
既然他总要活着,就一定得像个真正的人那样好好活着啊。
大家都能做的。
他也可以。
”试。”尹倦之抬头,抓着楚珏亲上他的嘴,“必须试。”
试了。
......失败了。
尹倦之唇色像涂了白漆,额角冷汗如雨,他猛地远离楚珏飞到床边,裹紧被子自暴自弃地拿后背对着楚珏。
呼吸沉得仿佛在撞钟,兀自平复片刻,他还有心情开个小玩笑:“我果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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