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林寐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他拾起笔继续给陶楂整理下周的练习题,一共一百道题,他整理了一个小时,又花了半个小时在后面写了备注。
做完这一切,林寐拿着练习本下楼,他脸色微冷,眼底也冰凉一片,下楼时撞上郑萍,郑萍扶着楼梯扶手一愣,“这么晚还要出去?”
林寐掠过她,“有点事,马上回。”
郑萍鲜少见过林寐露出明显不高兴的表情,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她好奇地转身往下走了几步,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林寐准备去干嘛。
少年的背影在路灯下拉长,林寐穿过马路,直奔陶楂的房间窗户而去。
第28章
陶楂病得晕晕乎乎的,他举着课本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背诵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叩叩”
窗户被敲响,陶楂反应迟缓,他抬起眼皮朝窗户看过去,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人在敲窗户。
他爬过去,打开窗户里面的锁扣,吧嗒一声。
都等不及他动手拉开,外面的那个人就先一步拉开了窗户。
陶楂愣愣地看着窗户外面的人,“林寐哥哥?好……好久不见。”他来干嘛?陶楂满肚子问号,稀里糊涂的脑子想不到任何一个可能性。
林寐的眸子比他身后的夜还要深浓,他垂睨着床上的陶楂,把手里的练习本递进窗户,“下周的作业。”
“哦…哦哦。”陶楂双手把作业接到手里,“谢谢。”
他说完后,又想了起来,“我上周的作业还没给你,你等等。”
陶楂把新的作业本放到一边,他撑着桌子赤脚踩到地板上,唰啦一声打开书包,弯腰在里面翻找着作业。
林寐就站在外面看着他。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台灯是朦胧的白色光线,落在陶楂裸着的后颈与手臂上面,完全像是被糊上了一层奶油。陶楂估计已经在退烧了,后颈能看见隐隐的水光,亮晶晶的。
陶楂拿着作业本回到窗户边上,“给。”
“有不会的题目吗?”林寐接了练习本,问道。
陶楂:“反正都做了,但不知道对不对,要给你看了才知道。”
他问什么答什么样子出奇的乖巧,与平时一样,林寐心底的郁气稍稍散了些,但仍然有。
之前聊的辅导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成了作业上交,老师再下发,交流少了好多,但陶楂心理压力也小了不少。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做作业的时候,林寐在旁边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说不定会在心底里偷偷嘲笑自己也说不定呢。
还……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还不走?
陶楂虽然讨厌许多人,最讨厌林寐,但最起码的礼貌他还是没忘,人家不走,他也不好直接关窗户。
“那个……”
陶楂预备开口,林寐却直接将手机拿了出来,“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他问得直接,毫不拐弯抹角,几个字把陶楂砸得晕头转向。
什么黑名单?
放什么?
陶楂屏住呼吸,他用慢得像蜗牛的速度抬头去看向林寐,不管是对方的还是周遭的,一切动静都在陶楂的感官当中无限放大。
“啊..唔,我那个……”陶楂的脸迅速涨红,表情变得无措。
他想起来了,他白天的时候狠狠地拉黑了林寐,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如果不是林寐找上门来,他其实也没想把林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林寐这么直接问,让陶楂感觉很尴尬。
幸好他不知道原因,否则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小气鬼,嫉妒狂。
他会去给其他人说吗?
手机在林寐手里转了一圈,正面递到了陶楂眼前,页面正是那几个猩红色的感叹号,林寐的嘴角牵开,“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呢”陶楂拼尽全力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想一个可以合理解释自己拉黑林寐的理由,他真的想不到了,这比上次那个谎要难撒许多。毕竟涉及到林寐。
“应该是手滑吧。”陶楂趴在窗台上,他知道这个理由很扯,但信不信也取决于林寐。
林寐要是不信,那陶楂也没办法。
他把林寐当傻子。
林寐盯着他看了半天,在陶楂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突然朝着陶楂伸手,陶楂仍旧下意识闭上眼睛。他后脑子贴上林寐温热的手掌。
虽然牙尖嘴利又表里不一,但掌下少年的发质异常柔软,丝丝缕缕地如绸缎般穿过指缝,他将陶楂握得牢牢的,看陶楂闭上眼后又瞪大眼睛,满眼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林寐凑近了陶楂,“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跟我说,但拉黑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
陶楂心脏狂跳,慌乱无比,他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反正答应了再说。
他觉得自己跟林寐现在靠得太近,有点暧昧。
他不喜欢这样。
更准确地说,陶楂害怕这样。
当着林寐的面,陶楂后来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在林寐的盯视下,一步一步把林寐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好……好了。”陶楂把手机捧给林寐看。
林寐只扫了一眼,他手已经扶在了窗户上,“晚安。”
再转身时,他脸上笑意直接敛了起来。
林寐走后,陶楂把作业本摊开在床上,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越往后翻,他的脸色越难看——这次习题的难度起码是前几次的三倍还有多,说超纲不至于,但全部都超过了陶楂能做出来的题目的难度。
陶楂看着明显比前半部分字体要潦草的后半部分题目,不由得想,林寐是不是故意的?
那也太......
有心机了吧,搞了半天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
到运动会当天,陶楂还只做出来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的难度会越来越大,他每天做作业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两个小时,连吃饭的时候,手边都放着草稿本。
陶楂一开始觉得林寐是故意怄自己,但慢慢地,他的注意力被题目吸引走,他想,是因为他不会的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很擅长,那不管林寐如何刁难他,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都怪自己不够优秀。没本事。
运动会占掉了三天时间,林寐在微信上给他发,交作业的时间可以推迟到下一周。
陶楂大大地松了口气。
自己不够厉害是一回事,被林寐觉得自己不够厉害又是另一回事。
运动会的第一天。
陶楂兴致不高,他还想过要不然请假在家休息三天好了,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给林寐脸了,林寐只是发个言而已,自己就躲起来,好怂。
他不请假,班里举牌子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赵清静都没说投票,直接定了人选,班里哗然一片,纷纷开起了陶楂的玩笑,连什么”苟富贵,莫相忘”这样的话都对着陶楂说。
陶楂表面上宠辱不惊,他看着窗外,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牌子是历年来的班级都使用过的,从仓库里搬出来,每个班分自己那一块。
陶楂班上的文艺委员纪念举着几条彩带绑在了上头,说是这样看着比较好看,比较特别。
动员大会在早上九点举行,运动会的主持人不是林寐,但林寐也没站在他们自己班,他在台上,挨着那一排领导坐,坐在最边上。
下面不时有学生朝台上送去眼神,偷偷看了林寐,他是高三的,不管是身高加成还是本身气质特别的缘故,他跟同龄人不太一样。
主持人声音响亮,她对着手里的提词卡念,“下面朝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他们青春蓬勃,英姿勃发,他们一往无前…”
陶楂举着自己班里的牌子,他不太习惯抛头露面,但也不想要给自己班里丢脸,起码样子要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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