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寒应一声,他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顾慈还在那里坐着,灯影落下来,在收拾他留下的杯子。
他去画室拿了两盒颜料重新把门锁上。
夜晚很多画室都已经关门,路过废弃雕塑堆积的巷子,这里只有昏暗不清的灯,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一只喷绘瓶骨碌碌地滚出来,红漆落在林微寒脚边,一声少年音低骂顺着传来,对方弯着腰俯身捡瓶子,眼睁睁地看到喷绘瓶到他脚边。
对方抬头,两人对上目光。
A大那么多学生,他记住的并不多,另一名少年一并跟着出来。
“怎么了?”
两名少年见到了他,同时瞪大了一双眼,空气跟着安静下来,另一名少年手里还拿着喷绘瓶。
这个点,加上咖啡馆刚刚被清洗掉的涂鸦,看这两名男生的表情似乎认识他。
林微寒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过去,“……是你们做的?”
这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懵了。
两名少年穿着附近雕塑店的工作制服,制服上石膏灰没有蹭掉,隐约还沾的有咖啡渍。
“哥,我们是A大附中的学生,我认识你,我很喜欢你画的画。”少年眼神有些飘忽,“你用速写做公证的视频在网上很火。”
对方只有一瞬间的心虚,很快坚定起来,“哥,我觉得我们做的没错,我平生最讨厌偷窃别人作品的垃圾。”
另一名少年在一旁没有讲话,只是拿视线不断地打量着林微寒,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他为什么还有脸在附中附近兼职啊,看到他我都觉得恶心,视频发出来之后他也没做任何回应,连道歉都不知道道歉,怎么会有这种人……”
少年语气颇为委屈,他尚且没有成年,世界非黑即白,正在为自己认可的正义打抱不平。
“哥,我之前考试的时候也被人抄袭过,对方抄了我的试卷拿到了比我还高的成绩,我很懂你的感受。”似乎怕他不信,少年着急地解释,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能理解,”林微寒斟酌着说,“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反倒是你们,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属于违法行为。”
林微寒难得有耐心了一点,用不那么冷淡的嗓音说,“任何人,都没有审判他人的权力。”
他的一番话令少年更加委屈,少年看着他,立刻低头认错,“哥我们不是故意的。”
随即少年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哥你做公证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审判他。”
另一名少年用胳膊碰了碰对方,眼睛低着不敢看林微寒。
“你可能误会了,”林微寒也懒得解释,他看向两人,“这次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把你们送到警察那里。”
“什么啊……”直到林微寒走了,另一名少年才气的脸红,忍不住说,“我们帮他,他怎么还反倒怪我们了。”
“……真有病。”
另一名少年闻言说,“可能他也干过剽窃别人作品的事,不然为什么要维护他。”
林宅。
一整天,没有收到路月沉的信息。
林微寒回想起那只流沙手表,难不成是生气了?
消息记录停留在前一天,名为弦的联系人给他发来的晚安。
刚洗完澡的发丝有水滴落下来,林微寒手指在屏幕上停留好一会,他眉眼压着几分烦躁,指腹擦过水珠那一刻,不小心点到了语音通话。
“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林微寒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夜晚的天空沉甸甸的,城市的灯光彻夜长明,在天空浮出一抹白时,为整座城市涂上一层金光。
林微寒下楼,棋云正在布置早餐,林震南和林绍已经穿戴整齐,施夷南常年不和他们一起吃饭。
饭菜都由女佣直接送到卧室。
刀叉碰撞在一起,林绍注意到他的脸色,问他,“小寒昨晚没有睡好?”
林震南闻言一并看过来,对他说,“平时画画不用那么辛苦,儿子,你努力我们都很为你高兴,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知道。”林微寒面无表情地把三明治放进嘴巴里。
“最近流感很流行,你平时出门的时候也要注意点。”林震南说。
林绍:“小寒的话,应该不用我们太操心。”
两人吃完早饭一起去公司,林微寒看了眼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一天,他打电话过去,对方压根没有回应。
棋云收拾了餐桌,问他,“二少爷,今天要出门吗?”
“不出。”林微寒直接去了后院画画。
“对了,二少爷,元齐说今天会过来。”
快傍晚的时候元齐才来,把提着的东西给了棋云,“哥,这是我姐自己做的天然矿石颜料,为了感谢你前一天一直照顾她。”
“我姐说你和小明哥一直陪着她,小明哥那边她送了其他的。”元齐挠挠头。
他脸上红扑扑的,中午和系里去聚会喝酒了。
“哥,你画的什么啊。”
林微寒闻言画笔停下来,画上是一株瘦弱的向日葵,正在努力的朝阳绽放。
“正好,我也有东西想要送给元小姐。”林微寒说,“替我谢谢你姐,这幅画你晚点带回去。”
元齐呆了一下,“哥你要送我姐画?”
“真的假的?你看上我姐了?”
林微寒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伸手在元齐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元齐反应慢半拍没能躲过去,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脑门,“哥我忘了,但是你送的会不会太贵重了点。”
“虽然我姐肯定会很高兴。”
“应该是我谢谢她,她给了我灵感。”林微寒说,“有一种向日葵因为先天性的畸种,只能生长在裂缝里不能见阳,但是它们凭借意志顽强生长,不断地和本能作斗争,一生都在追逐烈日。”
“这种植物给我的感觉……很像元小姐。”林微寒抿了一口咖啡。
喝了之后忍不住皱眉,脑海里晃过一道身影,有些人实验做的不怎么样,咖啡却冲的很好喝。
不如抓回来放家里磨咖啡。
“我姐哪是向日葵,她一点也不温柔。”元齐忍不住说,眼睛亮亮的,“不过还是谢谢哥。”
“……我姐肯定会很高兴。”
“对了,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元齐看着林微寒的脸色,“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林微寒把咖啡放下来,准备好动手了,“你说。”
“那个,昨天看小明哥戴的手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眼熟,后来想起来,月沉哥好像之前去买过……我跟踪他的时候发现的。”
“不完全一样,月沉哥似乎自己改了,”元齐在某些方面格外的敏锐,“哥,那手表该不会是月沉哥送你的吧……”
林微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随意地问了一嘴,“他这两天在做什么。”
“昨天不是还和我们在一起。”元齐说,“哥,你等等,我问问私家侦探。”
他一直派的有私家侦探跟踪路月沉。
基本上私家侦探汇报给他的都很符合,因为从某一天开始,路月沉每天都会跟他汇报行程。
“叮铃”一声,元齐“哎”起来,“哥……”
“……他说月沉哥不见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元齐有些担心,“月沉哥看起来就很好欺负,昨天我同学还跟我说月沉哥。”
跟踪人的怎么还担心起来了。
林微寒:“……”
油画颜料一点点的变干,元齐一直在絮叨絮叨,“哥,你真的不找找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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