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隋陆回来了,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握着两只甜筒。
“刚才出什么事了?”
陈津南从他手里接过一只甜筒:“没,就是有个人的饮料洒了。”
他低头吃掉了冰淇淋的尖,奶味很浓郁,和小卖部里五毛钱的奶油雪糕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大家都说好吃。
接着,隋陆又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拿出两个钥匙扣,一个是冰淇淋形状,一个是汉堡形状,都可以拆成几块零件,再拼回去。
“好棒啊。”
“挂在书包上好不好?”陈津南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将刚才不愉快的插曲忘在脑后,“刚好我们一人一个。”
陈津南选了冰淇淋,把汉堡挂在了隋陆书包上。
隋陆今天穿得太好看,脱掉外套之后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白色粗线毛衣,红色格子围巾,牛仔裤裁剪完美,不松不紧地裹着一双长腿,像画报里的明星似的。
低头吃东西以外的时间,陈津南都在专注地盯着他笑。
他不知道周围有很多小孩在羡慕自己,更没有意识到这可以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撕开的真相被缝上,他在又一次的逃避中忽略了一些问题,比如,拿到那个冰淇淋挂坠,需要花多少钱。
这里离油田大院不远,但走回去实在冻得慌,隋陆便拦了一辆三蹦子。
油机发动,三蹦子的车身剧烈地震动起来,伴随着一连串的“嘣嘣嘣”。后车厢是用铁皮围起来的,不太密实,拴上门以后,仍有风从缝里钻进来。陈津南打了个哆嗦,抱着书包,离隋陆近了些。
路过长湾油田医院,三蹦子被红灯拦在十字路口。
后车厢的铁皮上留了一扇小窗,起了雾,一团光影糊在上面。陈津南伸手抹开,朝外看去,忽然呆滞地停住视线。
“……那好像是我妈妈。”
孟勤这个时间本应在医院值班,所以她才让陈津南自己解决晚饭,可陈津南却看到她站在路边,和一个男人并肩站着,旁边停着一辆红色桑塔纳。
红灯结束,三蹦子再次艰难发动,陈津南最后只看到男人拉开了副驾驶车门,而孟勤冲他笑了。
其实陈津南早有预感。
他曾无意间听到过孟勤打电话,对方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语气很亲昵。
他知道这些年来,孟勤一个人很辛苦,但有了这种预感后,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惶惶不安,无法忽视对爸爸的背叛感。
“南南?”隋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隋陆,我想爸爸了……”陈津南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把哭腔压下去了,嘴角还在不听使唤地往下撇,“但是我不看照片的话,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
隋陆怔了一下,搂过他,轻柔的抚摸隔着厚衣服抵达,“那就想一会儿吧,可以想。”
“我陪着你,不难过。”
隋陆其实也不太会安慰人,他经常只会用“不哭了,不难过,没事,没关系”来组成短句,然后再亲一下,或者捏一会儿手。
但不管是什么,只要是隋陆说的,陈津南就愿意听。
长湾的几条主路还能勉强给这座城市撑个门面,小路则修得很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多少年了都没人管,三蹦子驶过时颠得厉害。借着车厢晃动,陈津南整个人都靠进隋陆怀里,把脸埋在他的围巾里,深深地呼吸着。
冷冽的空气钻进鼻腔,紧接着是隋陆身上的味道,他紧闭双眼,脑袋晕晕乎乎的,想忘记一切。
时间不早了,油田大院门口的烤红薯和爆米花都在陆续收摊。
卖馓子的大叔很好说话,陈津南花五毛钢镚买了一大包,和隋陆一人掰了一根,一边走一边吃。
炸馓子又酥又香,陈津南从小吃到大,一吃就停不下来,虽然冻手,但他还是忍不住掰了一根,又一根,直到被隋陆拦住。
“不准吃了,容易灌风,一会儿肚子疼。”
隋陆一发话就没得商量。他系好塑料袋,捏着陈津南的手,用手帕包着,挨个指头擦干净了,揣回兜里牵牢。
两个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小春在叫唤。
它老得走不动了,认不出熟人的脚步声,只有守在奶奶身边时才能打起精神来,知道自己要看家。奶奶经常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小春梳毛,乐呵道:你也老了,毛都快掉光咯,不知道咱们两个老太太谁先走。
类似这样“不吉利”的话,只要让陈津南听到,他就会板着脸跟奶奶说,不会的,不许这样说,奶奶每次也都会笑着应付过去。
她早早接受了自己将要离开的事实,甚至抱着一种平静的期待,擦拭着爷爷的相框,同他讲一些久别重逢的话——她并不在意这对别人来说有多残忍,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自私的一次。
寒潮只比新闻预报晚了一步。
陈津南洗完澡钻进被窝,看到窗外飘起雪了,呼啸的北风拍打着老式玻璃,时而聚成一阵尖锐的响声。
屋子里灯光融融,隋陆正靠在床头听英语,戴着耳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奶奶也在隔壁打开了收音机,准备休息。
陈津南把被子裹紧,只露出眼睛,偷偷看隋陆默写听力。隋陆垂着眼帘写句子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有蝴蝶停在那儿。
他看了一会儿,眼皮越来越沉,困意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1999年的冬天,长湾下了很多场雪,但最后留在陈津南记忆深处的,可能只有这一场。
奶奶的旧收音机里响着过时的旋律,是每个季节里无可代替的宁静;隋陆每天都带着随身听,但他只有几盘流行歌曲磁带,剩下都是英语听力,凑近亲他的脸时,能隐约听到几个单词。
隋陆摘下耳机,抓住偷亲的人,顺手拉下了垂在墙边的灯绳。
冬夜漫漫,密语绵绵。
--------------------
想吃炸馓子,一吃就停不下来。
第9章
=================
今年元旦适逢周六,原本只放这一天假,因为全世界都在关注的计算机“千年虫”问题,假期被延长到三天,包括跨年夜这一天,给这场狂欢留足了时间。
下午,陈津南戴着耳机,趴在床上写题。
这盘磁带是隋陆昨天在大院门口的音像店买的,全都是陈津南之前没听过的英文歌。他惦记着晚上要出去玩,心思乱飞,索性把作业扔到一边,研究磁带附的歌词纸。
第一首是《Yesterday Once More》,也是他耳机里正在放的,三个单词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刚好隋陆洗完澡出来,坐在床边擦头发,陈津南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把一只耳机分给他,问他这首歌的歌名怎么翻译。
“一般翻译成《昨日重现》。”
“噢——”陈津南恍然大悟,嘴唇碰着隋陆颈边的一滴水珠,喃喃道:“昨日重现……好好听啊。”
奶奶家暖气烧得旺,屋子里燥得很,有时候早上起来都要流鼻血。隋陆身上一年四季都是温温凉凉的,抱着特别舒服,陈津南挨上去就不愿意撒手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他坐到了隋陆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亲嘴,导致降温演变成了升温。
很快,隋陆随意擦了几下头发,扔下毛巾,搂着他倒在床上,换成自己在上的姿势。
手指在颊边摩挲,慢慢地滑到轻轻颤抖的喉结,然后是胸口和腰侧。隔着衣服感受每一寸起伏,他有些微妙的兴奋,轻喘着,撩开了陈津南的衣摆,掌心贴上去:“南南……”
陈津南早就眯起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答应,鼻尖拱在他颈窝里:“你身上好香哦,我好喜欢抱着你。”
隋陆笑了一声,拇指在他小腹周围拨弄:“我也喜欢。”
他们像尚未脱离幼年期习惯的小动物,在四面封闭的乐园里,手脚缠紧了抱在一起,共享着彼此的每一寸生长。
两个人的内裤都脱掉了,皱巴巴地搭在床边,嘴巴也已经亲了好几遍,阴茎有意无意地挨蹭,分不清是谁先湿的。陈津南缝里的水快要含不住了,他竖起膝盖,不想弄脏床单,一边犹豫道:“可是才洗了澡,那样完不是又得洗……”
上一篇:在友情综艺里对朋友“一见钟情”
下一篇:我兄弟成了我老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