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6)

    孟蝶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一直到四点多才睡醒，并没有他现实中恐慌不安的感受。

    梦里面，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吃饱了在晒太阳的小猫咪，一直有人在轻柔的抚摸他的腹部。

    快要醒来的孟蝶下意识的把手掌伸到自己腹部，却触碰到陌生人的身、体。

    “你特、妈在干嘛！”

    猛然惊醒的孟蝶猛地捏着韩孝的手掌，神色不善的看着这个坐在自己床边的男孩。

    “小蝶。”

    韩孝裂开嘴，笑了笑。

    “滚开。”

    孟蝶压低了声音，用力把韩孝的手掌甩开，首先是他十分膈应男性的触碰，平时，就算是自己关系特别要好的兄弟，孟蝶都不太乐意跟他们睡在一起。

    其次，就是要是韩孝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然后突然开口告诉韩大嫂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爷们儿，那可就麻烦了。可就不是想着办法逃跑这么简单了，可能连命都搁这儿了。

    这么一甩手，孟蝶的手掌甩到了床边，被床下面的凉席划了一下，割到了手背，顿时有鲜红的血珠从自己的手背冒了出来。

    “妈的。”

    孟蝶忍不住爆粗口，他白了一眼傻坐在那里的韩孝，抬起手背在嘴唇下面，伸出舌头舔了舔。

    韩孝直勾勾的看着孟蝶，突然伸出手拿着孟蝶被划伤的右手，低下头，学着孟蝶刚才的样子，舔舐他手背的伤口，这少年神情坦然的很，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滚啊……！”

    孟蝶一阵无法形容的反胃，缩回手，在韩孝舌尖触碰他肌肤的一瞬间，孟蝶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端在心底打了个冷战。

    韩孝睁着眼睛，神态平静的看着孟蝶，在这鲜红的纱帐里，在这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孟蝶依旧可以看见他今天被自己抽了一巴掌的脸蛋上，那没有消散的红痕，大概是轻微肿胀的痕迹。

    “韩孝，小蝶舒服一点了吗？”

    韩大嫂推门走了进来，孟蝶抬起头，发现外面一阵凉爽的风吹进来，还有随着风打进来的雨水，弄湿了门前屋内的一小块地。

    “外面下雨了？”

    孟蝶伸着脑袋看向外面，韩大嫂身上还穿着雨衣，雨衣还在不停地滴着水，看来外面的雨很大。

    “可不是，都下了一个多小时了，”韩大嫂一边把雨衣脱了，一边大声说话，“小蝶，你舒服一点了吗？我让韩孝端过来的红糖水你喝了没？韩孝有没有给你揉揉肚子？”

    孟蝶收回视线扫视了一眼小屋，才发现梳妆台上放了一碗红糖水，那水面平静无波，没有一丝热气，看来放这里已经很久了，还有红糖水旁边的一大包卫生巾。

    “我好些了……现在几点了？”

    孟蝶坐起身来，床本来也不大，韩孝就坐在床边，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表情，却与他白日里看向远山和群鸟的表情不同。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孟蝶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瞪着韩孝，示意他快点滚开，可是他无动于衷。

    “还没到五点钟，妈妈现在去做晚饭，下雨了你们晚上也别处去乱跑，不安全。”

    孟蝶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没到五点钟，天就已经彻底黑透了，只能勉强看见外面山体的轮廓。绵延不绝。

    “卫生巾放在那里，自己记得用啊。”

    韩大嫂啰啰嗦嗦的又说了几句，撑着伞又朝着厨房走去，孟蝶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坐下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诧异地发现，自己嘴唇红艳艳的，明明口红下午已经掉光了。

    “韩孝。”

    孟蝶懊恼的转过头，却发现刚才还看向帐内的韩孝正转过头看着自己，左手上还拿着自己的口红。

    对着韩孝，孟蝶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他走到韩孝面前，一把把韩孝手上的口红拿了下来，冷冰冰的说，“下次不要碰我东西。”

    把口红在梳妆台前面摆放好，孟蝶拿起拿包卫生巾，扯开包装，拿了一片出来。

    “怎么，你要看我换卫生巾，你还要不要脸。”

    “啪”的一声，孟蝶把手上的那片卫生巾拍在桌子上，然后掐着韩孝的脖子，拉开门，看向苍茫黑夜。

    外面雨声很大，仿佛掩埋了一切，雨幕重重叠叠，密密麻麻，伴随着夏季特有的热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弱智，去淋雨，也许你会好。”

    孟蝶猛的一把把韩孝推进大雨中，然后迅速关上门。

    韩孝站在雨水里，转过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偶尔有闪电从天边划过，像是要撕裂天幕，韩孝抬起之前沾了口红的手指，把指尖放进嘴里，全是雨水的冰冷。

    “韩孝，你站着干嘛！小心感冒！”

    出门舀水的韩大嫂看见静默站在大雨中的韩孝，赶忙拉扯韩孝进了厨房去烤火。

    屋内，孟蝶坐在梳妆台前面，抬起手背，把嘴唇上的口红，一点点地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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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嫁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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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后两天，这场雨还在绵绵不绝的下着，没有停歇的意思，它时而是软绵绵的细雨，时而是铺天盖地的大雨，总之没有消停的时候。

    山村里又和城市里不一样，城市里有可以四处排水的下水道，而这边的山村都是泥巴地，一旦潮湿起来，哪里都是湿漉漉的，脚下的路走起来也是软绵绵的，还会沾上一脚泥巴。

    孟蝶爱好干净，他厌恶雨天，雨天会弄湿衣服，他更加厌恶雨天难走的湿地，于是他宁愿呆在房间里，也不愿意出门一步。

    环绕在村子四周的小河都涨满了水，刚好把那些脆弱的小桥淹没，韩孝在雨天也不出门，只是时常都坐在屋檐下看雨水打到地上，或者是站在阴森森的房间里，看着孟蝶穿衣服，换下衣服，化妆打扮，无论孟蝶怎么侮辱驱赶，他也只是站在那里，并不离开。

    “小蝶啊，明天就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这里都是你们需要用到的东西……明天开始啊，你们就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

    韩大嫂跟村子上大娘们一起，把家里面所有的门和镜子都贴上了“囍”字，被褥换成了最常见的“龙凤呈祥”，新房里所有日常的物件都换成了红色，桌子上摆放着一对银碗筷。

    梳妆台上铺上了红布，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新娘子穿的旗袍婚服，红色袜子，红色婚鞋，红色里衣一身，还有还有一对金手镯，一对金戒指。

    不管是什么人家，善恶美丑，子女结婚的时候，大抵都是十分讲究的。

    现在正是第二天傍晚时分，下了一个中午的大雨雨势渐渐变小，在傍晚时分变成了细细的雨丝。

    韩大嫂她们在房间里收拾打趣的时候，孟蝶正坐在梳妆台前面，用刮眉刀仔细的修理自己的眉毛，把周边的杂毛刮掉，然后用眉笔把自己的眉毛又简单描画了一下，画出眉尾。

    因为之前韩大嫂说要找喜娘给孟蝶化新娘妆，孟蝶想到上个世纪电影里面那些新娘子红通通的脸蛋，红的吓人的嘴唇，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化妆的好，总比那些老大娘要做得好。再说了，找点事儿做，还能省的又空下来跟她们废话一通。

    韩孝坐在孟蝶身侧，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在画眉毛，然后看着那人长长的手指捏着眉笔放下，韩孝伸手把口红拿了起来。

    孟蝶刚想训斥韩孝几句，但是想到韩大嫂她们还在这里，就不轻不重的拍了韩孝的手背，软软的说，“说了让你不要碰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