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皖萤的命令……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彻底地想明白了。
“你们要的不是沈见青,要的是首领!”我抖着声音说。
皖萤高高地扬起眉,眼里流转着惊讶的光芒,耳朵上的银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你,居然,能够想,到这里。”皖萤这回眼里是真实的笑意了,“我,好像,忽然明白,沈见青,喜欢,你什么了。”
他们能够容忍沈思源的存在,甚至认同他成为村寨的一份子,是因为阿青有着过人的炼蛊天赋,能够保护村寨。她作为下一任首领,她的父亲未必愿意把她嫁到别人家去。而沈思源的出现则恰好解决了老首领的问题——他的女儿既可以是首领,也可以继续是他一个人的女儿。
所以他默认了阿青那些疯魔的行为,表面上那是一个拗不过女儿的父亲无奈的妥协,但实际上这也是他的乐见其成。
而沈见青则不同。
他自小就独立门庭,甚至他拥有自己的姓氏。这个时候,老首领想要维护这个位置,维护自己后代的位置,就不仅仅要靠外祖的这层血缘关系,还需要皖萤的加入。
至于首领与普通寨民的不同——看看皖萤身后那些苗族青年和皖萤的衣着区别就能知道了。
这很荒谬可笑。明明是这么狭窄的一方天地,却依然有复杂叵测的人心诡谲。
我连连冷笑,为这个荒谬的村寨,为这个自私可悲的首领,为皖萤,为沈见青。
“你,笑什么?”皖萤脸色一变。
我说:“你想让沈见青以为我是自己走的,即使之后我疯了,傻了,死了,他也不会怪罪到你们身上,甚至说不定终有一天会妥协于现实,做符合你们安排和心意的事情。”
“我们,之前有,些误会。但一家人,总有解,开的一天。总,不能因为,你,再影响我,们的关系。”皖萤说着,示意身后的男人上前来,“别废话,了。在你,彻底丧,失心智,成为,蛊虫的,傀儡前,我解,开了你的,疑惑。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
她居然说着让我感谢的话?
我的确应该感谢她,又给我上了一“课”。
那两个苗族青年在皖萤的示意下接近我,一人拍开了酒坛,酒香在林子间满溢开来。
我防备地打量着他们,心里掂量着我能制服他们两个人的概率。
看着他们健硕的躯体和几乎比我高两个头的个子,我在心底悲观地得出结论:几乎为零。
对付沈见青我尚且需要偷袭,正面应对这两个人,我没有信心。
随着他们的逼近,我也在不断后退,离峡谷的山崖越来越近。
“别退了!”皖萤高声说,“再退,就掉下去了。河水,很急,死!”
可喝了这个“酒”,变成阿颂那样,甚至连阿颂都不如,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能容忍自己变成一个会拖累别人的人,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生活都需要照顾的人。如果那样,我宁愿一开始就死掉。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做下了决定。
我已经赌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输。但上帝总不能让一个赌徒永远输,总该给一次机会吧。
哪怕就一次。
我心里一定,瞥了眼脚下滚滚而去的河水,脚下一蹬!
我合身扑出,身体向着峡谷之下的水流急速坠去!
第54章 沉浮挣扎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在空中翻转,呼啸的风从我的耳边刮过,一切都在我的眼前迅速倒退。
我看到追上前来,却在崖边定住脚步的皖萤。看到越来越遥远的青灰色的崖岸,看到渺远的湛蓝色的天空。
我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可风从我的指间掠过,而我什么都没有挽留住。
“噗通!”
一声巨响,我的后背被砸得生痛,浑身的内脏都仿佛挪了位置,头脑随之昏沉。这么高的距离掉下来,冲击力巨大恐怖。
我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中沉到了水面之下,我下意识张开嘴,可水就从四面八方灌了过来!
嘴巴里,耳朵里,鼻子里,身体在发沉,像是吊着一个巨大的秤砣,它在拉扯着我不断下沉。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沉重,也是如此不受控制。
眨眼之间就从峡谷之上掉入河水中,我慌乱得失去了冷静,四肢乱划挣扎,被迫又灌下去几口水,鼻腔里也全是水,呼吸困难,刺激性的痛苦短暂地唤醒了我的意识。
更可怕的是,水里隐隐藏着暗礁,稍不注意就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呼!”我艰难地找到节奏,摆动四肢努力上浮,从水里冒出头来。空气甘甜美好,我贪婪又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吸食得来不易的空气。
我会游泳,但是不精,是在大学的体育课里勉强学会的技能。我平日里也只能在游泳馆里走个来回,而这种毫无安全措施的野外入水,我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也足以致命了。
现在,求生的意识让我开始前所未有地卖力地摆动手臂。
水流迅疾,比在上面看到的还要快得多。水面被卷起无数白色的浪花和回流的小漩涡,又在急速的冲击下消散、重聚、重新消散……
这样恶劣的环境,对于体力的消耗极大,即使是游泳健将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我身不由己地被水流裹挟着往前,不知道终点在何处。体力在迅速流失,我的胳膊酸痛难忍,每抬起来一次我都没有信心能够再抬起来下一次。
“格格格……”牙齿碰撞的声音已经大过了汹涌的水流声,填满我的全部耳膜。
水下的温度很低,即使现在是盛夏,也依旧是刺骨的寒冷。体温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低,寒意顺着所有的毛孔深入到四肢百骸。
我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再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却要可笑地淹死?不,我不甘心!
又灌进一大口水,肺想要爆炸一样地生痛,我挣扎着浮出水面。可还没来得及呼吸,后面一个浪头扑打过来,我又被淹没在了水下。
连露出头都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情。
我必须上岸去。这是我现在昏沉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我用尽全力蹬水,身体再次浮出水面。
不知道我被水冲到了哪里,又游了多久。河流到了这里,水面竟然变宽,两岸的青山不像在氏荻山里一样紧紧相对,只露出一线天空。反而是遥遥相对,视野光线都变得开阔。
而岸边也无比遥远。
突然,我看到前方不远处,临崖横生着一棵小树,树根扎在崖壁上,而树身离水面极近。它并不粗壮,看着还很纤细,但那也是我唯一的生机。
生存的渴望让我又生出两分力气,我拼命划水,向着那小树的方向游去。
水流湍急,不过眨眼之间那树就近在眼前。
就是现在!我看准时机,咬牙抬起酸软的胳膊,一把抓住了纤细的树身!
身体在惯性和水流的冲击下往前,但我拼尽全力抓稳小树。下巴努力抬起,将头从水面仰出来。
“呼——咳咳咳!”胸口剧烈起伏,肚子里全是水,涨得我直犯恶心。我短暂地喘息几口,大脑飞速转动,想着脱身的办法。
这样挂在树上,我的体力未必能够坚持下去。而且在水里泡久了,可能会遇到失温的危险。
我必须上岸去。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尝试着弯曲臂膀,肌肉发力,改抓着树为抱着树。
逆流的河水加大了难度,我咬着牙,手臂都在因为用力而发抖。
一鼓作气的道理谁都懂,一歇就在没有力气继续往前。
极端的环境激发了我的潜力,我竟真的把自己拖了起来,两只胳膊抱住了树身!
“呼!”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可以暂时歇一会儿,恢复体力了。
衣服湿透之后,黏糊糊地附着在我身上,很难受。但我分不出手也分不出精力把衣服给拉扯清楚。
这树横生在崖壁上,当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艰难地抬起头,岸离水面并不高,而且崖壁也不光滑,相反,有很多凹凹凸凸的岩石,那都是落脚的地方和便于攀爬的地方,只要能够攀附到崖壁上,我就可以爬上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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