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长期不联系、突然有求于人的事情,有时候连社交达人燕鸥都有些不好意思去做,对于季南风来说更是相当不容易。燕鸥颇有些惊喜——他现在真的已经完全学会社交了。
“那我打个电话过去。”季南风慢吞吞拿出手机,拨号码之前深呼吸一口——看来还是需要做充分的心理准备。
努力到有些可怜。燕鸥看着他抿着嘴唇等待接听的样子,弯着眼睛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他紧绷的表情便彻底放松下来了。
农场主人是个非常热情的本地人,看得出来真的很热爱艺术,草场上收藏了很多雕塑,屋内也悬挂了很多风格各异的画。
毕竟是私人农场,两个人刚开始还略微有些拘谨,但农场主张口就是他们熟悉的绘画摄影,并且对季南风的画作赞不绝口,从谈吐中能看出是个内行人,几个人便很快就聊熟了。
看着季南风侃侃而谈的样子,燕鸥笑起来,心想——或许以后他的圈子里,全都是这样热爱艺术的人吧,他们可以一起聊画,一起创作,一起去户外采风,一起去举办各种各样的艺术展出。
曾经恋爱初期的时候,燕鸥对季南风还有或多或少的占有欲。他既希望季南风可以闪闪发光、能被所有人喜欢欣赏,又不希望有人靠近他、觊觎他。
这是谈恋爱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的心理,但现在,他是真的希望季南风能够彻底走出那个封闭的圈子——以这人的性格,离开自己以后,大约是很难再重新爱上另一个人、再拥有一段治愈心灵的爱情。所以燕鸥带他认识自己的家人,带他接触更多的同道友人——
去感受别人能带给你的爱吧,亲情,友情也是一样的珍贵,我是真的希望你也可以拥有,也可以享受。
乡野的生活让燕鸥低落的情绪舒缓很多,他每天在小木屋里睡到自然醒,有力气就出门喂喂小羊吃草,没精神就拿着靠椅,做到季南风的身边看他画着天地万物。
毕竟住在人家家里,季南风也不好意思吃白食。他为农场主人作了很多张画,有他们全家五口人的肖像,也有他心爱的生灵草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帮忙一起干干农活,收收瓜果蔬菜、偶尔做一顿中式的晚餐,很快就和他们全家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直到深交,两个人才知道,农场主和吉布斯农场的主人艾伦·吉布斯也是很好的朋友。
和他们居住的普通农场不同,吉布斯是一座著名的露天雕塑艺术公园,里面收藏着很多知名艺术家的雕塑作品,但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只有收到邀请或是提前预约的游客,才有机会领略其中的风采。
两个人对此早有耳闻,但是遗憾始终没能获得名额,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被一切艺术欢迎。
吉布斯之旅让两人大饱眼福,众多名家作品给了两人大把大把的创作灵感,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雕塑家尼尔·道森的“地平线”。
这是一座视觉观感十分神奇的作品,在高高的山丘上,钢架做成的雕塑像是一张巨大的薄纸片,仰卧在天地之间,那极其扎眼的黑色线条勾勒蓝天绿草之间,就像是上帝用马克笔,在三维的世界里画出一张二维的卡通画。
雕塑本身形象结构并不复杂,甚至是非常简单,但因为巧妙地利用二维方式和视错觉原理,给人带来打破次元壁的观感。
这是典型的二维公共艺术,但因为这以天地作为画布的磅礴气势,而展现出了极致的震撼和美感。
燕鸥看着那宛如另一个时空的作品,心想,穿越次元、停留时间,这便是艺术的魅力吧。
正如季南风笔下的自己、自己镜头中的季南风,这些凝聚了爱意与心血的作品,终将在他们分别后的日子里,让他们再度执手。
他们终究会再次相遇。
第76章 春日负暄76
南半球夏末的某个夜里, 新西兰的南岛降临了一场急雨。
一夜之间,夏的尾巴被风吹散,屋前, 季南风打理了有些时日的花草败了满地, 只剩几缕余韵未消的残香, 叫人失落又流连。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燕鸥又发起了低烧, 这段时间他吃什么都尝不出味儿来, 精神也很不好,但好在美景治愈心灵, 他的心态一直平稳, 整体上还不算有什么大问题。
直到这一夜的雨打碎了门前的花, 他忽然没征兆地难过起来。
他想起之前在皖省错过的昙花了。
虽然他有时会开玩笑地把季南风当作宝玉哥哥,但他终究不是会为落花流泪的林黛玉,这份不可言喻的难过埋在心里, 只让他本就堪忧的身体状态雪上加霜。
很快, 低热攀成了高烧,燕鸥整个人都烧出了幻觉, 浑身烫得像个火炉,却还控制不住躲在季南风的怀里冷得发抖。
去医院也只是开了退烧药, 燕鸥本身又排斥更深一步的治疗, 季南风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他打包裹好, 又灰溜溜地回到农场里——那片多少还能让他好一些的地方。
知道燕鸥身体不适, 农场主仿着中餐的样式, 给燕鸥炖了滋补的羊汤,还特意为他换上了秋冬的薄被。这时, 他们才想起,属于南半球的温暖季节,也要慢慢流走了。
这时,两个人再没有谁敢开口提继续前进的事情。燕鸥的身体每日愈下,季南风为了照顾他,全然放弃了其他工作和生活,只守在这一间小小的木屋里,寸步不离。
时间长了,燕鸥难免开始多想。他看着外面绵延的细雨,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想,原来这晴空万里的阳光牧场,也有见不到太阳的时候。
“……最近病倒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燕鸥抬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他怕自己再也下不来床,怕他的旅程真的到此为止,他怕南半球的冬天将自己吞噬殆尽,怕他一直追寻的那片春暖花开,将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病痛终究是将他的乐观消磨殆尽了。燕鸥看着窗户上反射出的那张瘦削的、憔悴的、郁郁寡欢的脸,很难喜欢上这样的自己。
但季南风却一直给他最大的包容和陪伴。无论自己怎么消沉悲观,亦或是因为难受控制不住耍小脾气,他都一以贯之地爱着自己。
“因为天气转凉了,你还喜欢贪凉。”季南风一边给他换退烧的毛巾,一边轻轻弹了一下燕鸥的脑门,“不听话,就是要吃点苦头的。”
这话明面上是在批评燕鸥,但却结结实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安慰——或许一切都是因为换季着凉,只是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就连感冒看上去都十分吓人罢了。
燕鸥捂住了被弹了一指头的额头,愣了好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嘿嘿傻笑起来。
他决定不再想那么多了——路边的小狗不会想太多,所以小狗就算流浪街头,也依旧每天都可以保持快乐。
他总不能输给路边的小狗。
当燕鸥再次身残志坚,坚持督促季南风完成修图作业的时候,季南风就知道这人离精神康复又不远了。
他虽然不敢妄自判断燕鸥的生理健康情况,但始终对他的精神力量抱有绝对的自信。
他是个高三离家出走、临时突击学艺术,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完成联考、一次上岸央美的神人,他也是个面对各种社交场合游刃有余、面对各种险情临危不乱的勇者。
正如他曾经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那样:“打败我的可以是海浪和风雨,也可以是灾难与病痛,但绝不会是怯懦与恐惧。”
季南风坚信,没有谁会比一只风雨兼程的燕鸥更加勇敢。
又浑浑噩噩少了几天,窗外连绵的雨终于停了。
大清早,季南风刚刚睁开眼,就看见燕鸥正眼巴巴望着自己。
看见自己醒了,他也弯着眼睛笑起来:“老婆!我饿了!”
这人已经连着好多天吃不下东西,只能靠水和营养剂补充体力,这回突然饿起来,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季南风赶紧从床上弹跳起来,兴冲冲往外跑:“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弄!”
“什么都行!”燕鸥特别好养活,也不给人找麻烦,“我现在就好饿,吃草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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