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沿着“穿沙公路”行进,很快便到入口处了。
进沙之前,那位向导将所有人排成“1”字,要呈纵队完成徒步,他说:“我们必须节省体能。呈纵队走,一来可以减少风阻,二来可以减少聊天——聊天相当耗费体力!行了,你们看看怎么排吧!”
“我殿后吧。”周昶闲笑,“毕竟年轻,在后边儿瞧着点儿。”
“也行。”协会的人点点头,问经鸿,“那经总您倒数第二?您俩跟着别人?”经鸿周昶一样年轻,他们跟别人,跟得上,但别人跟他们就不一定跟得上了。
经鸿颔首。
进沙之后,“穿沙”公路逐渐远去,直至不见。四周全是漫天黄沙,这一队人方才明明显得那样浩浩荡荡,可一进沙,竟当真登时变得渺小而孤单。
这片沙漠在蒙语里的意思就是“天”,茫茫流沙如浩瀚天空。
沙丘好像连绵山脉,向导带着一队人马沿着高高的山丘顶被吹出来的轮廓线往终点的某个方向走,像电影里的那些画面。
脚下细沙流淌,每一步下去,沙子都从脚底下溢开去。
经鸿才33岁,周昶也是,都健身,经鸿常与职业选手打上几盘网球比赛,动辄超过两个小时甚至超过个小时,而周昶呢,200蝶“后半程不减速”,他们两个都不担心自己的体力问题。
经鸿走在周昶前头,红色衬衫在黄沙中那样醒目、那样漂亮,身材不瘦、腿很长,周昶一直默默看着。
经鸿皮肤白,非常适合红色衬衫,而沙漠也非常适合红色衬衫。
今天要走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什么都不做,邮箱都不用查一下,就单单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后颈、他的背、他的腰、他的臀、他的腿,周昶竟觉有些畅快。
而明天的时间更长。
刚走出去半个小时,几个老总就不行了,哼哼唧唧地要上车。协会的人也没办法,让他们都进越野车了。
第一次休息的时候,专业向导指着远处一个高高的沙坡,问企业家们:“那边风景应该不错,谁想看看?想看看的,想拍照的,都跟着我走。”
结果根本没人想去。过了好一会儿经鸿才站起来,说:“我去瞧瞧。”
接着周昶也站起来,懒散地道:“那我也去吧。”
彭正喘着粗气问:“你们体力这么好呀……?”
旁边另外一个老总:“咱可不是斗不过么?工作啊,拼到最后拼的就是体力了。”
经鸿笑了笑——除了周昶,别人还真没到需要自己拼体力的程度。
于是经鸿、周昶跟着向导去爬那个高高的坡。
确实不容易。沙子太滑,上一步滑半步。
向导道:“爬坡吧,最省力的方法就是踩着前面人的脚印。来,经总,这儿。”
“……”于是经鸿跟在周昶后头,踩进周昶踏出来的一个一个结实脚印。
要到顶端时坡尤其陡。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经鸿踏进周昶脚印,那一片沙却突然一塌,经鸿顷刻间滑了回去。
周昶笑笑,将一只手递给经鸿。
经鸿略略抬起眼睛,漫天的黄沙当中,周昶站在沙丘顶上,递给自己一只手,五官浓烈,带着点笑,他身后是一轮灼灼烈日。
经鸿握住周昶的手,周昶的手用力一拉,将经鸿给拽了上去。
那只手与经鸿想的一样,沉稳有力。
沙丘顶端是有风的。在下面时风被挡住了,在山顶却恣意吹拂,那么清爽。
白天沙漠温度很高,这高高的陡坡上的风简直是弥足珍贵。
站在顶端经鸿、周昶望着远远的地方,满眼尽是黄沙。向下边儿看,彭正他们整支队伍正在休息。
风吹起了他们的头发,乱发飞扬,周昶眼睛随着经鸿飘起来的头发丝转了一道,又落在经鸿的脸上。
“还不错。”周昶转过身子。
“嗯,是。”经鸿也望向周昶。
两个人都头发张扬、衬衫鼓起,周昶看着经鸿,经鸿也看着周昶,看他此刻隐藏在墨镜后的精彩眼睛。
丘上下来,没一会儿,整支队伍又出发了。
然而看得出来,原先不想来、不愿来、被赶鸭子上架的,态度渐渐发生变化。
征服沙漠,确是一件有趣的事。
到了下午点多时,他们到了第一个湖——月亮湖。
整支队伍走着走着豁然开朗,猛地发现沙漠中的一座绿洲。
此时植被还未披上绿,湖中芦苇轻轻荡漾。
一群骆驼在喝水,休休闲闲的,老总们都拿出手机拍照。
湖边有两块大石头紧紧依偎在一起,经鸿周昶走近了,才发现左边那块写着“真爱”,右边那块写着“永恒。”
经鸿一下被气笑了。
怎么到了这种地方居然还能看见这玩意儿,以前基本没见过,但跟周昶在一起时,哪哪都是。上回是小镇这回是沙漠。
周昶见了,也“嗤”地一笑。
湖上有栈桥和亭子,走上去看看,倒也一般。
下来后,经鸿看见彭正正在对着那群骆驼喊,还挥舞着胖手:“嗨~~~!我们是人!!!是人!!!”
骆驼:“……”
告别绿洲,队伍再次进入黄沙。
偶尔几只蜥蜴之类的穿行过去,在这单调的景色当中都显得别样新鲜。
五点多时,队伍到了大沙山,最高海拔有上百米,而且绵延起伏、上上下下,有些地方甚至需要S型攀登。专业向导从车里面拿出来了登山杖,其他人用双杖,经鸿周昶用单杖,一路上去。
老总们的那点体能急剧消耗,最后终于上不去了,挺到垭口之后直接翻过垭口一路下坡,只有经鸿周昶等七八个人一直上到最顶峰,并且除了经鸿周昶外大多数是中老年女CEO。
向导直叹气:“别人都是真的徒步,你们连行李都没有,还这样!哎。”
到了顶峰,一切尽收眼底——太阳湖、月亮湖、星星湖。
大漠的风从山顶上穿过,仿佛已经刮了几千万年。
从大沙山下来之后队伍就到太阳湖了——营地就在这个地方。太阳湖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咸水湖,周围全是盐碱地,白花花的。
营地上,一座一座的蒙古包安安静静立在地上,旁边还有商店、餐厅。徒步需要两天一夜,队伍唯一一次“夜宿”就是在这个营地了。
晚饭是在餐厅吃的。
协会烤了两只全羊,还分给每人两个馒头,以及土豆、白菜等等东西煮出来的一大碗汤。
经鸿上桌的时候带了两瓶新鲜东西,他将瓶子撂在桌上,道:“我带了一瓶腐乳还有一瓶辣豆瓣酱。谁如果吃不惯了,可以就着这些东西。明天还要徒步一整天,吃的东西得跟上了。”
众人一愣,而后纷纷来拿,感叹:“经总永远细心周到。”
经鸿轻轻一笑。
吃完饭,还有体力的到周边又逛了逛、拍照片,没体力的都买了wifi,要么休息、要么工作。
一直到了晚上,协会的人才告诉经鸿说“这个营地不能洗澡”,不过协会早就买了便携式的淋浴器,容量有28升,还带来了洗澡围布,不过围布立不稳当,需要另外一个老总从外面扶着点儿。协会的人都太忙了,有很多事,没法一直扶着围布等所有人都洗完。
经鸿看了周昶一眼。
这个时候能麻烦的其实只有周昶了。彭正累成了一条狗,一进营地就躺下了,他哪好意思。
但这满头、满脸、满身的沙,不洗也不行,他不舒服。
周昶一哂:“行,我扶着。”
于是经鸿进了围布。
可脱下衣服后却犯了难——围布里面竟然没有置物架。再去那么远的营地里搬张椅子之类的显得矫情,于是经鸿无奈道:“周昶。”
周昶挑出一个慵懒的音:“嗯?”
经鸿白皙细瘦的手从围布缝伸了出去:“麻烦了。拿一会儿我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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