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在野被拽着胳膊强行拉到伞下,拂莱.丹戈看到他们似乎起了争执,动作间雨伞被碰掉,露出了伞下另一个人的身影,是贺行简。
“你要是舍不得,我现在就送你去找他!”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又被雨声阻隔,因此传到拂莱.丹戈耳朵里断断续续的。
戚在野魂不守舍,转身想继续寻找,却再度被拽回。一个不说话执意要找戒指,一个激他如此这般,不如干脆放弃离婚。
最终戚在野崩溃地抱头蹲下,痛哭出声。
贺行简抱住他,抚摸他的头和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最终戒指还是找到了,它被戚在野托在掌心,然后攥紧。
“既然找到了就回去吧。”贺行简拨开他湿哒哒的额发,“别折磨自己。”
戚在野眨了眨眼,情绪已然平复,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液体在脸上滚落。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心痛得简直要死。”
他说话声音很小,更像喃喃给自己听的。
“有想过妥协,稀里糊涂过下去算了。”
“但真的好痛苦,我做不到……”
“好不容易爬出过去的泥潭,为什么要深陷进另一个?”
“想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该怎么做,但实际却又是另一回事。”
“难受到让我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贺行简捡起伞,为两人挡住雨。
痛苦的根源源于太爱了,但又不得不放手。
“那我来帮你。”贺行简拇指揩去他眼周围的雨水,温柔托起他的脸。
伞下的两人似乎抱在了一起,拂莱.丹戈手扶着窗框,身上的衣服被雨扑湿,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肆意掀拂在他身上。
楼下的那顶黑伞渐渐往一边倾斜,然后落在地上。伞底下的两人原来是在拥吻,红发被压弯了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箍在他腰间,他吻得有些吃力,不大承受得住对方猛烈的吞咽。
拂莱.丹戈关上窗,窗帘飘落回原位,与雨点的白噪音一同静止。
第二日天晴,消沉了许久的戚在野主动提出要去骑马,但他只叫上了贺行简。拂莱.丹戈远远看着他们漫步在白桦树林边,一个高高地在坐马上,一身斑驳的树影;一个牵缰绳走在下边,浑身沐浴金光。
他们大概在讨论打马钉,因为贺行简最近对这方面颇感兴趣,戚在野有时听他和马夫讨论,会插一两句嘴。
马夫这会在向拂莱.丹戈转述三人的谈话细节,他说:“我还提了您会给马编辫子。”
伯爵点头,马夫挠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不过管家示意他继续。
“戚先生玩笑说真是想不到,等头发再长点,就让您给他编。贺先生没说什么,就往手心里拍了两下马鞭。”
远处的两人开始往回走,下马的时候,贺行简拍了拍自己的肩,戚在野没理,从另一侧下了马。
不过贺行简又立刻绕到他身边,不顾对方向后躲的动作,把人托举起来放到肩上。
戚在野怕坐不稳,慌忙抱住他脑袋。
贺行简带着他往前跑,两人都没管马,一个劲在草坪上冲刺、旋转,渐渐的,戚在野也笑了起来。
碍眼。
他讨厌他的笑。拂莱.丹戈觉得他更适合忧郁的神情。像那日他静静坐在阳台上,露着淡淡的哀伤就很好,像一座被遗忘在荒地的寂静雕塑,身体布满裂痕已然死去,却又有花草从裂缝中生长出来。
拂莱.丹戈觉得那样濒死的脆弱很美。
拂莱.丹戈承认那样痛苦活着的戚在野很有吸引力。
拂莱.丹戈知道灵魂总会被相似的东西吸引。
“啪!”
拂莱.丹戈关上窗,打算暂停今日的“室外观察”。
其实并不是每一次观察都让人感到喜悦,拂莱.丹戈很讨厌那个大个子出现在画面里。
可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抱孩子来喝奶,喝饱再交给保姆抱回儿童房睡觉,这是他强烈建议下的结果,因为红发不知何时患上了失眠,不论白天黑夜,精神奇差。
他有时会留下来陪戚在野说话,或帮忙复习,或一起玩扑克。
除了夜晚的亲密,他们白天也几乎形影不离,甚至戚在野出去上课他也要陪同。因此拂莱.丹戈总觉得红发最近被他传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性。
比如学会了手指翻扑克,还不止一种花样,不光小戚宝看得目不转睛,庄园里的帮佣们也喜欢凑过来围观。
还有天,他一声不吭跑出去扎了脏辫,回来后惊到了庄园一众人。不过全屋上下,也就查理.金心疼他的头皮,其他人新奇地东摸西摸,纷纷表示好看。
确实好看。
红色头发被编成一股一股的拢向脑后扎起,前额清爽干净,更凸显五官的立体与锋利,更比以往多了几分肆意与张扬。
戚在野笑着躲开帮佣们的手,护着头发跑开了,有几个跟他要好的继续追闹,这时贺行简过来一把将人抱起,稳稳托上自己的肩坐着。
他们几人在走廊上嬉笑追逐,中途碰上拂莱.丹戈时差点收不住脚步。
戚在野扶着贺行简的脑袋冲他爽朗地笑,“舅舅。”他又忘了改口。
他很久没笑得这么开怀了,约是和众人哄闹的缘故,又或是祝鹤长时间未登门,眼不见心不乱。
贺行简调笑的口吻,“你舅舅脸红了。”
戚在野只瞧见伯爵耳朵有些红,“哪有。”热的吧。
他们两个说话时,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姿态颇为亲密。
拂莱.丹戈觉得他和贺行简站一块,活脱脱一个大混蛋、一个小混蛋,甚至笑容都被对方传染上了痞气。
“小痞子。”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戚在野无所谓地耸肩。
“太古板了拂莱,多一些尝试有什么不好。”贺行简说。
拂莱.丹戈本来走了,闻言又回头:“你以为你不是吗?”
贺行简哈哈笑。
“说你老痞子的意思。”戚在野坐在他肩上,低头轻声说。
贺行简捏他大腿,以同样音量回道:“我听得懂。”
拂莱.丹戈冷哼一声离开。
不过小痞子到了晚上就笑不出来了,他头皮疼得厉害,像有人抓着头发用力往上提。于是喂完奶就立刻拆起了辫子,由于一个人实在难办,只得求助贺行简。
可那人实在缺德,边笑边拆,拆完还笑他像只炸毛的犬。
戚在野干脆拿起剪子把过长的头发剪了。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照亮夜空,紧接着响起一个闷雷,不多时就开始下雨,急促的雨丝砸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贺行简赶忙阻止,“省省吧少爷,你没那天赋,剪得乱七八糟的。”他把人按在椅子上,打算重新修剪。
“先前霍叔也给我剪过头发。”戚在野想起来就顺便提了一嘴。
一块白布围在他身前,包裹住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贺行简夸完他像乖宝宝才表示心里舒服多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喊叔。”
戚在野乖顺地低头,由着他在身后“咔嚓咔嚓”剪,“你要这么介意,我以后就不喊了。”
“不介意,反正有人陪我。说来他对你还真是上心。”贺行简明知故问,坏得要死,“天呐,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我想过这个问题,”戚在野挠了挠沾了碎发的脸,“他对我应该是兴趣大于喜欢。”
“分得这么清啊。”贺行简拿喷壶打湿他的头发,用一把小梳子慢慢梳理通顺,“那我呢,你觉得我对你是喜欢还是兴趣?”
戚在野笑回:“你的喜欢,跟逗猫逗狗一样。”
“那我有时对你的情不自禁怎么说?”
“一些比较原始的生理本能?”
贺行简“咔嚓”一刀剪掉他鬓边的发,“那你对我呢?”
戚在野用了陈述句,“一些比较原始的生理本能,嗯……偶尔,在你的刻意勾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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