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苦涩顿时来袭,浑身刚要沸腾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归于死寂, 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
想不明白他刚刚究竟在傻傻得意什么, 居然连邵钦是他哥哥的男朋友都忘了……
他怎么敢……
邵钦毫不意外察觉怀中人的僵硬, 却也只以为是恶劣的兄弟关系所致,好笑在他肩胛骨上拍了两下:“你就这么怕他?”
郑枭能听出邵钦话音中对他毫无情欲,只是单纯发问, 不包含任何背德的特殊含义。
于是他好像无师自通,自主自发便明白了这时该如何指挥手脚将人放开。
两道单眼皮低垂着眼睑, 说不甘也好, 不服气也罢, 明明只是回答, 听起来却更像犟嘴:“……我没有怕他。”
“没有怕,那天他骂你干嘛不骂回去?”
头顶人说着竟是抬手捧起他的脸颊,似是希望通过对视甄别他回答中的真假。
可郑枭执拗耷着眼,并不愿说话。
邵钦就定定凝视着他轮廓深邃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柔软的拇指凉凉在他脸颊两侧划过。
然后两汪桃花眼一弯,清澈的碧泉倾斜而下,所有古怪沉重的氛围都在这个忽然绽出的笑里烟消云散。
邵钦勾唇,难得自我调侃:“算了,我看我真是有点没底线了,为了满足点可怜的好奇,欺负起孩子了都,我还是去问郑煜得了。”
说着邵钦就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相当自然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催促:“好了,回房间看书,或者睡觉,随便你干什么,反正外面我来收。”
郑枭却哑然定在原地:“我只比你们小三岁……”
邵钦眨了好几下眼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为他那声“孩子”不快,一下又乐了:“三岁怎么了,三岁你也是未成年,我是成年。”
郑枭顿时盯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线。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为自己争辩,只是害怕自己龌龊的心思露馅。
比如未成年怎么了。
未成年他也能只用一条胳膊就把邵钦抱起来;能把邵钦的衣服脱下来;能做郑煜可以做的任何事,也想做……
他甚至刹不住地开始在脑子里想。
邵钦和郑煜相处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在床上又是什么样,也会像现在对自己一样笑吗,还是笑得比这更漂亮……
哭起来呢,如果弄狠了会哭吗……
邵钦起初看着他闹情绪只觉得好笑。
可当他微微昂脸对上郑枭那双漆亮闪烁的眼,心中一动,嘴角的笑也渐渐变了味,变得更加妩媚促狭,挑起左半眉梢叫他。
“小鬼,你现在该不会是在想我想的那些东西吧?”
仅仅一句话,立刻带郑枭重回人间。
整张脸连同耳朵、脖子根一起,都为自己僭越不耻的幻象烧得滚烫飞红,就差没找个洞钻进去。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当着人家的面“开小差”……
偏偏邵钦看出他爆发的羞耻,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饶有兴致般离他凑得更近:“丑话说前面,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怪让我动心的,到时候真出什么事,一概不负责。”
“你是未成年我不负责。”
“你哥要是知道了,找来打架发疯,我也不负责。”
“万一睡完我想一拍两散,你还想睡第二次,我更不会负责。”
邵钦话说得直白。
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后退。
没几句郑枭那么大的个子,就被比自己小上整整一圈的人逼到餐桌退无可退。
邵钦也没怪他乱想,只是笑盈盈问:“还来吗?还是回房间看书?”
郑枭的脑子早就在偷想被抓包的时候就不转了,整个人无地自容得要烧起来,连自己怎么打脸做出选择,然后回的房间都不知道。
只祈求没有同手同脚!
可没有尴尬,只有更尴尬。
郑枭强迫自己学到十点,到了他惯常洗澡的时间,衣柜里睡衣睡裤都在,唯独内裤不知所踪。
他记得自己收在左边那张小抽屉里。
可现在抽屉里一条没有,空无一物,那么答案就只剩了一个……
当郑枭终于为自己心理建设,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出来。
外面的客厅已经被邵钦收捡得很干净,就好像之前下午回来看过一样,所有东西都照他的习惯物归原位。
属于他房间里的文具,则分门别类摆放在餐桌上,等待它们的主人认领。
郑枭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一件衣物,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邵钦的门。
邵钦闷闷在里面应:“没锁,进!”
然后郑枭便自己拧开门把手进去。
他因为邵钦的声音听着清醒,下意识以为他在桌边坐着,却不想此刻洗漱完毕的人竟是仰面朝上,大剌剌面朝房门的方向在床上躺着。
大半个身子在床上,两条小腿晃荡在床下。
手里举着本英文原文书,非常不健康的阅读习惯,却见他从门口进来动都没动一下,视线还停留在书页上。
郑枭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衣服,正整整齐齐被摆放在床头挂壁的衣柜里。
柜门大开,专门等着他一样。
邵钦举书持续翻页:“你自己拿吧,我就是有点受不了把衣服放在其他地方。”
是的,轻微洁癖,郑枭记得。
至于这个“轻微”的具体含义,无从得知,他只能自己摸索。
于是郑枭被迫靠近床头,站在邵钦分开的小腿旁边,越过他伸长胳膊拿衣服,视线也就不可避免地落下去。
其实邵钦的睡衣非常规矩。
是一身浅灰色的分体睡衣,长袖、长裤分开,领口也只是简单的V领两片式,没露任何多余的部位。
可郑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的脚底生钉,挪不开眼。
也许因为邵钦躺的地方是床上,也许因为自己俯视看下去的角度,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直白地将谁和“情涩”这种形容联系到一起。
还是邵钦明显感觉到那道笼罩在自己头顶的阴影,久久未有散去,顿时挑眉将书扣到胸口,仰面问他:“怎么,还有事?”
“……”
郑枭光速敛眸扔下一句“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便关上房门落荒而逃。
甚至门关之前,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几声好整以暇的轻笑。
三月的天,郑枭却洗了个凉水澡。
直到第二天早上睁眼,也都还徘徊在“自我唾弃”和“无法按捺”之间,只能反复告诫自己那是哥哥的男朋友。
再怎么忍不住,也起码要等到两个人分手以后。
可以郑煜和邵钦的关系,他们会分吗……
郑枭只能无望苦涩。
所以当屈弛朗在教室,一而再再而三追问他为什么要躲邵钦时,不是他不想答,是他实在不知道从何答起,只能持续装傻充愣。
好在屈弛朗并未过多纠缠,话题很快从这一茬略过,转而问起其他方面。
比如邵钦一般几点睡,几点起,有没有什么特殊嗜好,是不是真的不允许他在宿舍里说话,晚上又是不是真的一定要起来吃夜宵……
起初这些问题,郑枭还答得挺认真。
但慢慢在他看见屈弛朗望向邵钦的眼神时,突然就不太愿意答了。
…
一整个上午的课听下来,郑枭感觉自己还算习惯。
毕竟到了这种时候,本也就是系统复习,并不存在跟不上的问题。
身边同学纷纷在老师宣布下课后,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他的座位就在屈弛朗左边。
屈弛朗垫着脚,朝教室外左看看右望望,很快向他表达了遗憾:“也不知道助教都干什么去了,一整个上午没见着人,不然你可以邀请邵哥跟我们一起吃午饭!”
郑枭顿了一下:“没有我,你自己也可以邀请。”
但屈弛朗皱眉羞赧抓了抓后脑勺:“那多奇怪!你跟邵哥是室友,你们亲一点是应该的,我这找他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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