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二十年后,这村子修得再漂亮,估计也只是一座空城了。
大伯却好像没想过孤独这件事,他对顾醺说:“你大伯又不是非要人照顾,要人陪着,一个人挺好。等村子里没人了,我也差不多该入土了,祖坟就在旁边,又近又方便。”
“大伯,哪有这样说这种事儿的?!”顾醺有些迷信,连忙转移话题,“那大伯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儿吗?”
大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你犹豫了,你有。”少年笑眯眯的,满眼的好奇。
偏偏正在修理老式洗衣机的大伯怎么都不肯说,沉默如石。
顾醺锲而不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大伯忽地问他:“小醺,你别劝我了,就好像我要是劝你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你心里会不会难受?”
顾醺心想要是喊他去相亲,可以去看看啊,这没什么。
“可以啊,不会难受。”
“那要是劝你吃最讨厌的苦瓜,说这个对身体好,你吃吗?”
“可以啊,可以尝尝,如果爸爸想要的话。”方愠都不能劝他吃苦瓜,爸爸可以。
“那……那要是让你去跟男生相亲呢?”顾大伯说的云淡风轻。
顾醺却是反应强烈,心里瞬间想起阿愠来,手掌都捏着自己的裤子,悄悄擦汗,莫名紧张:“啊?”
大伯一直低着头修理洗衣机,问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顾醺的眼睛,只是听见少年惊讶到好像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便笑了笑,说:“你看,让你去接受本来不想接受的事情,说是为你好,你也不愿意的。”
“这算为我好……”顾醺嘟嘟囔囔了一句,感觉大伯怪怪的,只一瞬间,一种猜想击中他的心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愣在那儿,好半天才抿唇不说话,最后等大伯修好洗衣机的时候,少年才轻轻说:“大伯,其实我有喜欢的男生。”
顾学惊讶了一下,但又好像有意料到,他像是耻于提起这个话题,可又绝不想他弟弟的孩子被困在牢笼里,于是说:“是吗?很好哦,恭喜你小醺,喜欢一个人是很好的感觉,是方愠对吗?”
顾醺脸都瞬间烫到掉皮,他结结巴巴地「啊」了一声,问大伯:“怎么会猜阿愠的?”
他本来打算说是宋家明。
“这还用猜吗?”大伯哈哈笑了笑,说,“以前就有点感觉了,每年回来,你跟我提的最多的就是方少爷,每天跟方少爷的视频电话都不少于三小时,哪怕很不开心,只要接到方愠的电话,立马眼睛都亮了,又是撒娇又是分享一切,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少年心脏咯噔一下,暗骂糟糕,自己这些举动看起来这么基吗?
他快要烧起来了,可又不知为何宁愿坐在这里继续听大伯分析:“这就是喜欢吗?”
“不是你说喜欢的?”大伯以为少年还处于暗恋情况,说,“喜欢就是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在你看见好看的彩虹,吃到好吃的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告诉的这个人,他就是你想要的那个爱人,无关男女。”
顾醺把自己代入其中,果然想到的都是方愠那个讨厌鬼。
可他们应该不行吧?
顾醺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还没说话,就听大伯继续道:“感情的事情,最好不要权衡利弊,凭着心意走就好,瞻前顾后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只是你们现在还小,大伯希望你再大一些,还喜欢方少的话,就去告白,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你不愧对自己的心,以后的每一天就都不会想着要是当年怎么怎么这句话了。”
“大伯……大伯有件事情做错了,很后悔很后悔,人没得到,你奶奶爷爷去世都没能回来守孝,两头空落落,不要学大伯。”
顾醺听得浑浑噩噩心有余悸,一会儿面红耳赤坚决否认自己喜欢阿愠的事情,一会儿又非常庆幸阿愠没有听见,不然他可丢脸死了,更解释不清楚了。
他没想过爱一个人,他从小到大都没想过,只是按部就班的跟着爸爸的脚步走,希望能够成为想爸爸那样优秀到恐怖的秘书。
如果现在要他想,抛开一切因素去想,未来要跟谁永远在一起。
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的名字……
只会是……
少年心脏悸动得厉害,无声将心里的答案吞下,不知所措极了,很害怕,又像是被戳破伪装的兰花螳螂,哪怕羞臊,都是漂亮的风景……
风景本人不吭声了,默默陪着大伯把事情做完,搬着工具箱出厨房的时候,一下子余光便瞟到背靠在墙壁上肯定偷听到他跟大伯讲话的四个人,包括方愠。
——救命!
所以现在该解释一下吧,解释自己刚才都是跟大伯举例子,绝对不是真的喜欢阿愠。
可他害怕自己越描越黑,只能假装看不见那四个人,目不斜视继续前行。
忽地方愠叫住他。
顾醺后背鸡皮疙瘩都瞬间起了一片,很不想停下,却听方愠说:“小醺,对不起,不时故意的,刚才叔叔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我爷爷快不行了,让我们赶紧回去。”
顾醺登时回头,什么情啊爱的都不算什么了:“方爷爷不行了?!”
“恩,对不起,本来想陪你在这边过年,我是过来跟你说一声的,你不想回去没有关系,我一个人走就行。”
“你在说什么废话?当然要一起。”少年斩钉截铁的说,“要一起。”
作者有话说:
小醺哪怕意识到自己感情了,也觉得还是做朋友好呢——
方少:你鲨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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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皱眉
说走就走, 回程也是五人同行。
他们没有叫外面的车过来接他们,有村长找了当地会开车的两个叔叔,分别开着小包车载着他们的行李, 一前一后驶离村子。
是白天出发的,上午七点便驶出村子,顾醺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便忍不住的难受,他在想今年的春节又是大伯和傻哥一块儿过了,还想今年买的烟花不知道傻哥哥会不会去放一放,最后想方爷爷怎么就不行了?明明上次见面还看着很是精神,肯定能再活个十几年的。
少年心事重重, 车内其他几人也没有来时那么兴高采烈, 宋家明蔫儿兮兮的跟好友豪哥坐在一起,两人飞快都在手机上打字, 看上去很明显是在私聊不知道什么内容,但也只是聊了半个小时便又开始打游戏。
季俊邵最是可惜,惦记着这边还没有放的火炮,也惦记这边小镇上的窜稀炸串, 那好家伙,吃了一顿炸串,直接拉稀几天,别说便秘了, 每次一蹲下必定是炮声连天一泻千里,爽的起飞。
“方爷爷现在什么情况?”季俊邵一直没机会问,这会儿路上便关心道。
顾醺也看向方愠, 他一直也没好问, 知道阿愠不喜欢展现弱势情绪, 也清楚的明白方爷爷还没死,伤心难过的情绪和各种问题估计也只会让阿愠难受,便没提。
昨晚顾醺倒是找爸爸的秘书丁哥了解情况。
丁哥常年跟着爸爸,这次却是不在,但是却说方爷爷情况确实不好,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说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体,不喜欢做些强行更改命运的事情,老人迷信又固执,没人劝得动,便想起老人最疼爱的孙子方愠了。
顾醺没想到情况竟是这么严重,是家庭医生都确定最好住院动手术的情况,偏偏病人不配合。
【脑肿瘤晚期,是急速恶变的,控制不了,以前是良性,开颅过两次,都还是没能阻止恶化,方老爷子恐怕觉得是命了。】丁哥原话是这样。
顾醺也是知道方爷爷做过几次大手术,每次他们这些小辈都会跟着在医院陪着,就怕有个三长两短,期间他还见过好几次顾爷爷的老朋友王律师,那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老头,只要是方爷爷住院便在,手里时时刻刻提着公文包,以防方爷爷想要说些什么遗言好将其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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