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第二天要去宝鼎山祭拜九爷,边以秋一行人就在煦园住下了。还是以前的房间,梅夫人早早就让人收拾得妥妥贴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边以秋在睡觉之前拿着手机将那堆乱七八糟的消息又看了一遍,仿佛是在确认有没有漏了哪个名字,最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楚奕耍了,愤怒地骂了两句,手机往床头一扔,睡了。
大年初一,宝鼎山墓园外,同一时间停了近二十辆黑色轿车,上面下来的人,全部身穿正装,神情肃穆,引得路人频频回首,不知道他们要祭拜的是哪位大人物。
边以秋和梅夫人走在最前头,时叔和左诚紧跟其后,然后是几位年长的叔伯,叶蓁何叙老孟在更后面的位置,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九爷安息的地方。
九爷生前并不是个高调铺张的人,可边以秋觉得这墓园的规划实在是太逼仄了,当时选择墓地的时候一口气买下了旁边好几个位置,硬是把小蜗居改成了大豪宅,说是要让九爷住得宽敞舒坦点。
边以秋作为儿子,又是玖安现任掌权人,按照规矩第一个祭拜。
他恭恭敬敬双膝着地,认真慎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不是做样子那种,是脑门儿直接磕上地面的那种,砰砰砰,每一个都磕得结结实实,没有半点虚假。其他人排成两行,站在他身后,面对墓碑,九十度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场面极为壮观。
祭拜完毕,手下陆续离开,边以秋让何叙送梅夫人回煦园,老孟送时叔回月麓山庄,身边只剩下左诚一个人时,他说:“你去车上等我。”
左诚点点头,却并没有走远,视线所及,刚好能看到他。
边以秋告别九爷,转身朝另一个区域走去,循着记忆里的那个编号。
E区19号,墓碑的主人,叫边映。
他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监狱里待了四年,去年九爷离世,春节前后忙着清理门户,忙着站稳脚跟,忙着接管玖安,忙着跟一帮老东西斗智斗勇,没能来看她,平常就更想不起来了。至于忌日,对不起,年代太久远,他忘记是哪天了。
他只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鹅毛般的雪片遮天蔽日肆虐横扫,凄厉的北风从破败的门缝外灌进来,鬼哭狼嚎风声鹤唳。黑沉沉的屋子里冷得如同冰窖,他就只穿了件破棉袄,一双脚趾都露在外头的棉布鞋,安静地坐在那里,等那个叫边映的女人起来给他做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天,或者三天?隔壁邻居推开那扇裂纹斑驳的门,把又冷又饿几乎要冻死的他抱出去,喂了一碗热汤。然后告诉他,你妈妈死了。
四五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死,只懵懂茫然地觉得,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叫边映的女人了。虽然她正常的时候不多,对他并没有多好,但在她难得神智清醒的时候,偶尔也会对他露出微笑,温柔地说:“小秋,妈妈做饭给你吃。”
记忆中边映的样子总是很模糊,他不记得她长得美还是丑,高还是矮,只隐约有点印象,爱穿米白色的裙子,酒精和毒品把她的身体侵蚀得十分厉害,几乎形销骨立,所以裙子总是显得很大,荡来荡去,像只摇摇欲坠的风筝。
终于有一天,风筝的线断了,她跌跌撞撞飞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嘿,边映。”边以秋蹲在墓前,伸手在石碑上抚了抚,扫去落在上头的一片枯叶,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往事如风,再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已经结了痂,想起来竟也并不觉得有多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说过这个文是以边边视角写的,类似于单主角那种,所以主要戏份肯定都是在边边这里,在两人感情没有明朗之前(就算明朗之后我觉得可能也不会有太大区别)都是以边边为主,所以心疼柯柯戏份的亲们,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反正不管他戏份多还是少,都不会影响他作为老攻的地位。反正这里头也没有比柯柯戏份更多的攻了(除了边边,他也是个攻啊!)。摊手。
第35章
边以秋没让左诚等太久,很快就离开了。只是他不会想到在自己转身之后,柯明轩会出现在母亲的墓前。
柯家祖籍西南,虽然从柯明轩的太爷爷那辈儿就已经迁居到了Z市,但家里一直保留着初一祭祖的传统。爷爷奶奶的墓都在宝鼎山那片专门划出来的特殊区域,离公共墓园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下山时无意间一瞥,在最外围的E区墓地里,看到某个背影很像边以秋,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然后发现哪里是像,分明就是。
于是送完父母上车,他又折返回来。为了不在墓园跟边以秋吵架甚至动手,他并没有叫他。他只是纯粹好奇这个墓碑的主人是谁。
“边映?”
柯明轩看着简洁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文字的墓碑,视线在生卒年月上稍作停顿,随即皱了皱眉,因为上面除了一个年份什么都没有。没有生日,也没有忌日。
这太奇怪了。
走出墓园,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让人帮忙查边映的资料。
那头大概问了下这人是谁,柯少爷说:“少提问,多做事。”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全国人民过年期间的活动不外乎就是吃喝玩乐走亲访友,也翻不出新花样。边以秋按例上门给几位玖安元老拜年,对那两个背着他去参加钱老三寿宴的叔伯也依然客客气气,仿佛那天在钱家大宅根本就没看到他们。但那两位自己心虚,边以秋越是不动声色,他们就越觉得惶恐不安,主动提出辞去公司董事职务,说是要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边以秋也没挽留,二话不说就应了,看在他们多年跟在九爷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解除了他们的职务,但保留了他们的股权,每年在家坐等分红过悠闲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公司经营决策,他们再也无法置喙了。
除此之外再无大事,边以秋这个年过得相当无聊。梁予约他打球,不去;老孟约他出海,不去;陆霄约他吃饭,他差点儿就答应了,但转念想到楚奕一定会在,立马拒绝;左诚问他要不要去悦珑湾泡温泉,他说还不如在家睡大觉;连何叙说常去的会所从国外引进了几个金发碧眼又骚又浪的小帅哥,他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手下众人大跌眼镜,不约而同都在思考:老大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失恋了呗,这么明显你们看不出来?”叶蓁作为四边形中唯一的女人,不得不说在感情方面确实比大老爷们儿要细腻些,简直一语中的直戳红心,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此时,四人组正在月麓山庄边以秋的大别墅花园里BBQ。
正在往鸡翅膀上刷烧烤酱的何叙听到这话往边以秋那边瞅了瞅,发现那人还保持着十分钟前的姿势坐在泳池边的休闲椅上,连视线的轨迹都没有变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看这症状是有点像。”
孟见屿也跟着看过去,仿佛是认真观察了会儿,才不太确定地问:“真是失恋了么?陆霄跟姓楚的在一起他都没这样。”
叶蓁说:“那是因为他对陆霄的感情不够深。”
孟见屿说:“不能吧,老大可是喜欢陆霄好几年啊。”
“感情的事不是按照时间长短来计算的——翻面翻面,糊了!”叶蓁说到一半惊叫起来,“我的鸡翅!”
何叙淡定地瞥她一眼,把手里烤糊的鸡翅扔进垃圾桶,又重新拿了一根继续烤:“按道理来讲,不应该失恋啊。”
孟见屿点头表示同意:“如果人家真对咱老大没意思,也不会背地里帮那么多忙。”
叶蓁见鸡翅无望,只好把烤熟的茄子扒拉到碟子里,聊胜于无。
“他这忙帮得,我现在都没查出来那姓瞿的被他弄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已经杀人灭口了?”
“杀什么人灭什么口?姓瞿的还啥都没干呢。”
“等等……”左诚终于啃完了一根烤玉米,腾出嘴来,“你们说的人是柯少爷吗?”
三个人同时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不然呢?难道是阮成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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