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言和它不香吗?”唐可说:“我还记得以前班里的那个第三名,挺漂亮的一个姑娘,被你俩卷得昏天黑地,到后来直接躺平安安心心待在了第三名,再也没争过第一。”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B超仪上的结果,只能疯狂岔开话题,避免着无话可说的尴尬,“那会儿她还开玩笑,说你要是和沈方煜谈恋爱就好了,这样你俩卷的时间都拿去浓情蜜意,她说不定还能考个第一。”
“哈、哈哈。”他说完自己先刻意地笑了两声,然而江叙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他十分担心,江叙是不是已经傻了。
“叙哥啊,你要坚强,”唐可握住他的胳膊,心一横,决定还是拿这人最在乎的东西刺激他,“你要是疯了,可就便宜沈方煜了,你想想,以后济华医院的妇产科可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你能忍受他每天在你的地盘横行霸道吗?”
听到沈方煜的名字,江叙的眼皮终于跳了跳,有了些微末的反应。
“谢天谢地。”正在唐可庆幸江叙还没有被刺激到失智的时候,后者突然蹦出两个字:“傻逼。”
唐可:“?”
“不是说你。”江叙把便利贴和笔一起递还给唐可,“今天你辛苦了,周日检查完我请你吃饭。”
他套上外套,神情恍惚地补上一句,“最终的全套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什么也不要问。”
作者有话要说:
注:
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耦合剂:超声检查时用于排除探头和被测物体之间的空气,增加润滑易于展开
第9章 手术
周日,傍晚。
江叙坐在唐可的办公室里,双腿交叠,身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灰白条纹衬衫。
面前是一大堆检查报告,只是名字被模糊掉了。
看得出来,他的心态已经平稳了很多。
只是……唐可总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想开了,反倒像是确诊了绝症后的病人心如死灰的平静。
然而该说的还是得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恶性肿瘤都排除了,你肚子里确实有个孕囊,两个月左右,”唐可说:“上午做彩超的时候跟你说过我的推测,现在结合其他的检查结果,我想的应该没错。”
他比划道:“应该是因为中胚层细胞发育突变,中肾旁管没有完全凋亡退化,在你的体腔内异常发育出了子宫和双侧附件,宫颈口和肠道之间有一段很细的软导管,我初步猜测是因为尿生殖窦后壁的窦结节和原肠壁有粘连的缘故。”
唐可微蹙眉道:“按照检查结果,应该差不多恰好是两到三个月前,你体内的子宫和双侧附件才开始变得活跃,还好发育的晚,对你的身体影响不大,但是不管你要不要这孩子,子宫和双侧附件切除术都得做,这套东西本来就不该长在你身体里,要是非甾体激素紊乱了就麻烦了。”
他摊手道:“这个不用我说,你自己是医生你最明白。”
江叙一张一张把检查报告看完,双手十指交握,靠在唐可的办公桌上。
“你打算生吗?”唐可问。
江叙盯着红木的办公桌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放空。
“我不想要。”
唐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江叙的心智看起来一直很强大,但毕竟他是个男人,单单是接受怀孕这件事,恐怕就消耗了他很多的心力,不要这个孩子才是正常的想法。
“你能推出来这孩子的天数吗?”他问。
B超虽然也能依照大小猜个大概,但并不精确。
“65天,”江叙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思考,翻一下日历就知道,“超过49天了,做不了药流。”他自己已经算过了。
倒是唐可有点儿意外,“感情你和你男朋友性生活不太和谐啊。”
有怀孕这件更具冲击力的事情在前,他倒是很快地接受了江叙的对象是个男人的事实,能这么快推出时间,那只能说明那段时间就发生了一次。
江叙没接他的话茬,“软导管的直径不到0.5厘米,和肠道的交角也太小了,负压吸引术也做不了。”
他已经在脑子里把各种术式过了一遍,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能上腹腔镜或者开腹。”
唐可点点头,“现在还能上腹腔镜,再过几个月就只能开腹了。”他不做手术,但也知道开腹的后遗症多,风险大,在现在各种微创技术流行的情况下,开腹已经算是比较大的手术了,对身体的影响也不小。
“不过我这儿有个好消息,”唐可说:“这两天我因为你这事儿心里乱的很,跟我那帮朋友打听了一下,还真让我打听出点东西。”
唐可拿出平板点了点什么,递到江叙面前。
“我有个朋友在国外期刊做编辑,上个月有篇投过去的文章和你这个情况很像,作者是M国人,文章还没见刊,他现在不好发给我,但我有那个作者的联系方式,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他发邮件,看他能不能帮忙。不过他那个患者是把孩子生下来了,他做的是开腹剖宫产,父子平安。”
江叙的眼睫颤了颤。
如唐可所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有一个可参考的病例,和完全没有任何记载相比,听上去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可对医生来说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虽然动手术听起来像是哪儿坏了修哪儿就行,可是江叙自己心里清楚,他做的每一类手术,都是跟着前辈们观摩了无数次,对所有步骤耳熟能详,对人体结构倒背如流之后才敢在老师的监督下上手,直到练到熟练。
他敢挑战,但不能冒险。
外科手术发展了两百年,期间堆叠了无数条枉死的性命,洒满了患者的鲜血,才使得手术技术进入如今的成熟状态。
开拓往往伴随着牺牲,所以对当下世界上绝大部分医生来说,医术更多是传承和学习的过程,而并非开拓。
有足够的辅助支撑资料的前提下,可以循序渐进地开发新疗法,但没人敢贸然尝试开天辟地的新手术。
可是男性生子是一台前无古人的手术,除了M国那个病例,过往的典籍文献中找不出一点相关的东西,比最罕见的罕见病发生率更低。
手术过程中不仅要拿掉孩子,还要同时完成子宫和双侧附件切除,问题这还是个男人的身体,你根本就难以想象打开腹腔之后里面的血管和组织情况有多复杂。
没有经验,意味着风险巨大。
“江叙,你如果决定了要拿掉,我觉得最保险的就是联系那篇文章的主刀医生Dr.Kenn,毕竟人家做过足月的,还是有经验一些,但现在去M国的签证不太好办,你拖得起,孩子拖不起。”
国际局势不算太明朗,现在要过去,保守估计也至少得等三个月,那时候,胎儿就五个月了。
五个月……它就有记忆了,甚至能分辨出孕育者的声音。
唐可话音顿了顿,“其实我觉得,要是你和你对象感情好,也不是不能怀一段时间看看情况,这也是缘分,那么多同性恋情侣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呢,”他说:“这样你至少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去联系医生准备手术,压力也能小一些。”
江叙双手交叠在膝前,“我还是倾向于现在做。”
唐可叹了一口气,“问题是你现在想开,谁给你做手术,”他顿了顿道:“国内谁敢给你做这样的手术?”
大家都没做过,心里都没底,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和江叙的命去赌。
“如果能拿到手术录像,或许能找到人。”江叙说。
“那就要看M国那医生愿意分享多少了,”唐可说:“毕竟现在全球除了他,没人动过这种手术。”
“其实有。”江叙忽然开口,却没了下文。
第10章 秘密
唐可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样的手术如果成功,一旦见刊,必定要轰动整个科研领域,但如果失败了,就会杳无音讯地混杂在一众无人问津的论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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