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良正在玄关处穿鞋,就听到从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小成,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大早上的我不知道想吃什么啊。回头再给你电话吧”
“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每次都不打”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一脸生气的样子。上周有两次害她白做了晚饭。
“和朋友出去玩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告诉我一声啊”
平良赶紧说道“知道了,对不起”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边向车站走去,平良边想到,母亲真的变了。
高中时代,无论是回去晚了还是不在家吃晚饭,只要说是和朋友去玩母亲就会原谅自己。但是,上大学已经两个月了,随着平良晚归的日子越来越多,母亲也开始像普通的家长那样抱怨起来。
这也是平良开始了不错的大学生活的证据。和被强塞在名为班级的小箱子的高中时代相比,大学基本上只要和自己合得来的人相处就行了。只要觉得和谁相处不来,或者不喜欢什么地方,就有的是办法与其保持距离。因此,平良身边再也没有那些奚落和蔑视。
他也非常幸运地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社团。长年孤身一人的平良从没想过要加入什么社团,可是因为开学当天他带了相机想要拍摄开学典礼的照片,结果就收到了一大堆摄影社团的邀请。
有些社团太过于亲切反倒让平良有些退缩,这时一个戴眼镜的朴素男子递来一张传单说道“请看看吧”平良就干脆的加入了这个社团。
一开始的自我介绍,因为紧张平良略微有些口吃发作。大家都吃了一惊。就在平良感到绝望之际。
“难道你有口吃吗?”
坐在斜对面的一年级男生问到,平良吓了一跳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样啊,真不容易啊。我哥哥小的时候也有口吃”
那个男生说着开始向不明就理的其他人说明起口吃是什么。
“……这样啊。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病呢”
“我们也会努力去了解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就直说好了”
让其他人费心让平良有些不好意思和难受,不过被大家接受的安心感更为强烈。能这么想的自己果然和高中时候比有了微妙的改变。
这些改变都是因为谁呢?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平良就觉得心痛——。
大概有十五个人的小社团中,包括平良在内的大一新生共五个人,而且都是男生。某一天平良去社团活动室,发现大家都穿着格子衬衫和休闲裤,“不知道该怎么打扮的话总之先这么穿吧”的打扮引起大家齐声的哄笑,以此为契机平良也渐渐向大家打开了心扉。这还是平良第一次在除了家之外地方能感到如此舒适。
只要去社团活动室总会有谁在那里,大家会聊聊相机的事也会聊游戏和漫画之类的话题。每个月一次会举办主题摄影大会,其他时候都很随意,可以打扑克或者下将棋来打发时间,和适合平良的性格。
平良和第一天帮助过自己的小山变得熟稔起来。小山有一个长他三岁的哥哥,曾经也患过口吃。幸运的是成人之后几乎就没怎么犯过,现在一边在公司上班一边在熟人的小剧团里帮忙。
“口吃真的很难受啊。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一种病”
“嗯,而且自己也总觉得很难向别人说明”
“我哥哥也这么说过。感觉像在博同情一样,所以不愿意向别人解释”
在食堂边吃着午饭,平良边认同地点点头。口吃是平良根深蒂固自卑的根源,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和别人这样聊口吃的话题,平良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了,平良你周末有空吗?想让你陪我出去一趟”
“是要去拍什么吗?”
“嗯,去拍锦鲤”
呜哇。平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山解释道“家里人拜托我的”
“我妈妈上的英语会话教室的老师拜托的。那个老师好像最近沉迷锦鲤,据说世田谷的某个庭园最近收到了一批很稀有的锦鲤,他想要那些锦鲤的照片”
“啊,原来如此”
“要是你不感兴趣的话就算了。平良本来就不拍活物嘛”
“没这回事”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吧。我绝对忘不了第一次看到你拍的照片时候的冲击的”
社团里有时候会互相来品鉴社员的照片。平良抱着肯定会让大家觉得很可怕的觉悟拿出他那些抹去人类的都市照片时,意外地受到了好评。
“没办法啊。只好我自己一个人去拍锦鲤了”
“没关系的,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在勉强自己吧?”
“没有在勉强”
平良并非对锦鲤感兴趣,只是和小山在一块儿的时候会很开心。当然这些话平良没有说出口,率直的小山满脸带笑地说道:“太好了”
“我一个人去拍锦鲤还是有点受不了的。啊,说起来我还没和平良单独两个人约过呢,那拍完锦鲤之后晚上一起喝一杯吧?”
“嗯,好啊”
为了掩饰害羞平良看向菜单。就算有了能敞开心扉的朋友,面对别人的好意平良还是会紧张。
“去居酒屋喝?还是来我家?我一个人所以来我家也可以”
“都行啦”
“啊,这种说法!搞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期待一样,真让人不爽”
小山嘟起嘴。
“对,对不起。没这回事。我和小山一起玩也很开心”
面对不知所措的平良,小山笑道:“骗你的骗你的,开玩笑的啦”
这之后两个人用手机查起来锦鲤的拍摄方法。人也好动物也好拍会动的东西是最难的。特别是拍在水中的锦鲤更是需要一定的技巧。在敲定要怎么拍之后小山突然问道。
“平良,你没有拍过人吗?”
“拍过的”
明明是自己问出口的,结果小山一脸吃惊“拍过啊!”
“家里人不算哦?”
“拍过的”
“难道是……女朋友?”
“诶,为什么这么问”
平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么多。
“像平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对象的话肯定不会拍的吧”
面对小山一针见血的评价平良吓了一跳。沉默片刻之后他给了肯定的回复。
“不过,不是我女朋友”
“暗恋?”
“……不知道。是没有办法这样去分类的人”
这么说着,平良的心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喜欢得要死,痛苦得要死。
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平良心痛得要死,开心得要死。
只要想到清居,平良就会轻易想到死这个字。很肤浅吧。但是不善言辞的自己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语言去形容。他是如此的喜欢清居。
“有和那个人见面吗?”
“原本就不是常常能见到的人,我也不知道对方的联络方式”
毕业典礼的那天,手机掉到水坑里数据全都没了。当售后人员告诉他数据无法修复的时候,平良心里有一种奇妙的平静感。消失的数据里有清居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啊,这样就能结束了吧。
平良知道清居的大学,问高中同学的话应该也能知道清居的联系方式。清居大概还在从事模特的工作,只要上网一查也能知道清居的近况。但是平良没有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
——那么,再会。
仿佛将自己推开一般的告别的话语,仿佛是在同情自己一般的亲吻。
那个时候,平良觉得清居是在告诫他,“别再追上来了”
明明换一个新手机就可以了,平良还是自暴自弃地把号码也换掉了。听到店员热情的介绍着“这个很划算哦”,平良就信了。很划算,很划算,究竟有什么划算的根本无所谓,平良只想让自己心中无处释放的情感能有一个宣泄口,所以就这么选择相信店员的介绍。这个好,这个很划算。绝对不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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