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秦渺眼中,楚碎云明明依旧是平时那张脸,但一些细节的地方已然产生了变化。
因为洗澡,他摘下了总戴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那双在整张脸上都熠熠生辉的眼。此时的他,脱去了所有的伪装。
“你要睡了,还是再玩会儿?”秦渺问。
楚碎云走到床边,秦渺的视线则随着他位置的变化,靠在床头,偏脑袋看过来。
明明知道今天晚上会睡在一起,也有过心理准备,等真到这一刻的时候,楚碎云还是有些不自在。他站在床边,沉默片刻,说:“睡觉吧,明天要早起。”
“行。”秦渺答应着,收起手中的书。
秦渺关了灯,躺了下来。楚碎云爬上床的另一边。
这张床确实很大,两个成年Alpha躺在上面,中央还能留出不小的间隙。两个人各自占据一方,互不侵犯。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截止此时,楚碎云已经完全明白了,秦渺的确对他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
因为他的信息素已经散发了出来,虽然极淡极淡,可对优性Alpha来说,足以用来判断。
秦渺却没有任何反应,一如既往。
为什么?方才在浴室里没有想清楚的所有问题再次纷沓而至,楚碎云不明白,秦渺到底为什么会在明知自己是Alpha的情况下还要和自己演这么一出戏?
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起于何时?
楚碎云平躺着,被子盖过肩膀,他不敢转身,甚至连呼吸都放轻,即便他此时疯了一样想看秦渺一眼。
是不是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里,曾有过秦渺的存在?
秦渺是闭着眼睛的,但并未睡着。他知道楚碎云已经察觉了,因为刚才从浴室出来之后,秦渺便看见了自己出门之前随手留在床头柜上的戒指盒。
因为订婚仪式会用,所以秦母要秦渺把戒指找出来,但秦渺找出来之后就忘在了床头柜上。
毫无疑问,戒圈内的刻字被楚碎云看见了,以他的脑子,应该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秦渺敏锐地察觉到,楚碎云洗完澡出来,没有用Omega香水。相比于其他Alpha稍显温和的类木质香味薄薄地在房间内扩散开来,秦渺终于不用再在浓重的香水味里艰难寻找那一抹真正属于楚碎云的味道。
意外暴露不是秦渺的本意,但或许是天意,让他们在订婚仪式之前阴差阳错地坦诚。秦渺觉得这样也好,不需要以后再横生枝节,若是楚碎云接受不了,要闹要走,那他可以暂时将人放走,留出一些冷静的时间;若是楚碎云选择留下来继续陪他演戏,他便不会再让人从自己身边逃开了。
秦渺并不打算主动说破这件事,因为他尊重楚碎云的任何反应。
更因为,他在等,等楚碎云接受事实,然后再进一步接受自己。
一夜无言。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订婚仪式虽有专业人士准备,但楚碎云和秦渺也要起床跟着配合和监督,早上从化妆换衣服开始,到最终确认流程,忙得脚不沾地。
就在这么忙碌的关头,楚碎云发现秦渺居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懒了。
早知道秦渺是个怕麻烦的性子,没想到在这种事上也要躲?楚碎云无奈叹气,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秦渺能把自己也带上去偷懒。
策划师在找秦渺,为了不影响进程,楚碎云也帮忙去老宅的各个角落找人。
一间客房内。
秦渺额角渗出滴滴汗珠,坐在床边,身体前倾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表情如常,没有人能看出来他此时正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
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烧,颈后腺体肿胀发痛,老宅今天进出人员复杂,各种信息素交杂涌入秦渺的鼻腔,他此刻的感官比平时敏感了十多倍,极淡的信息素味道都会给他造成困扰。
房间里还好没有放置什么易碎品,不然秦渺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它们通通砸碎。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秦渺沉默抬眸,听到门外的人说:“哥,是我。”
是赵楷的声音。
确定了这个事实,秦渺才起身开门,放赵楷进来。
门一开,即便身为钝感的Beta,赵楷都没有忍住捂了鼻子:“天啊,你到底忍了多久?我把抑制剂带过来了。”
说着,赵楷把抑制剂递给秦渺,又转身将房间的通风系统开成“强力”档位。
秦渺没说话,熟练地拆开针剂,毫不犹豫地给自己颈侧打了一针。
冰凉的药剂被推入腺体,这感受并不算舒服,秦渺闭眼蹙眉,一推到底之后将针头拔出来。
赵楷看得直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的,哥?”
“凌晨。”秦渺简单回答。
赵楷不知对谁抱怨道:“哎,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今天易感期。你没事吧?”
本来赵楷想问为什么要瞒着嫂子,偷偷让自己带抑制剂进来。但正要开口时,Beta终于回忆起对Alpha和Omega来说易感期意味着什么。如果让嫂子知道了,估计订婚仪式直接要改成洞房仪式了,还是持续好几天那种。
“等药效起来就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帮我……”
“秦渺,我看到赵楷进房间了,你在里面吗?”楚碎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渺本来想让赵楷帮自己稳住楚碎云,让他不要找自己,结果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找来了。
秦渺当即给赵楷使了一个眼色。
赵楷这时候难得机灵一次,立即扬声道:“不啊,我哥没在,我就是来偷个懒!”
然后赵楷和秦渺点头示意,开门走了出去。
“嫂子,我才偷一会儿懒,你就把我抓住了。你在找我哥吗?我陪你去找吧。”赵楷笑呵呵地扯谎。
楚碎云并未对赵楷设防,所以被糊弄几句便相信了,两人渐渐走远,对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小、消失。
过了十多分钟,秦渺在抑制剂的作用下,稍微平静了一些,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宾客抵达,秦渺从楼上看下去,发现楚碎云和秦母都不在大厅里了。他走下楼,来到庭院,果然在庭院里看到了被秦母拉着迎客的楚碎云。
消失半小时后突然出现,秦渺立刻被策划师抓住,让他把戒指交出来,待会儿仪式上要用。
将戒指给了策划师,秦渺走到了楚碎云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腰,对秦母说:“妈,我俩迎接就行了,你去后面休息。”
秦母嗔怪地瞪他一眼:“本就该你俩迎接,结果刚刚到处找不到你人。行了,我先去后面看看食物准备好了没。”
说完秦母转身离开。送走秦母,楚碎云用手肘戳了戳秦渺,问:“你跑哪里偷懒去了?”
“冤枉,我没有偷懒。”秦渺苦笑。
“偷懒不带我?”楚碎云恨恨咬牙。
秦渺没想到他生气是因为这一点,忍俊不禁:“以后偷懒肯定带你。”
“你看你承认了吧。”楚碎云立即抓住秦渺话里的漏洞,“还敢说你不是去偷懒的?”
“我错了。”秦渺认错态度良好。
两人斗嘴几句,又有宾客上门。今天来的基本都是秦氏旁系,秦渺给楚碎云介绍,楚碎云在一边微笑扮演吉祥物。
秦氏大家族各种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楚碎云一听就头大,难为秦渺都能记得。
楚碎云知道,不是所有秦氏的人都有必要记得这么多亲戚关系,秦渺却能倒背如流,只能说明他的确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但最终秦氏掌权人变成了秦瀚。
不过楚碎云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替秦渺感到不值,这家伙不当掌权人,看起来反而更开心。
两人笑着迎接了秦渺二叔公的三孙子及其家属,又欢迎了三叔公的大儿子及其家属,楚碎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终于在这一天发生了故障。
“天啊,这都是谁和谁啊……”将宾客送进门之后,楚碎云小声在秦渺耳边抱怨。
秦渺笑着,想说你没必要记,男的叫叔叔哥哥,女的叫婶婶姐姐就行。可话还没说出口,前面又走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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