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玙愕然,抬头看向他,一脸“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表情。闻臻却感到了不快。
“想去找你的养母?”
“养母”这个词令闻小玙脸色一黯。他拧起眉,眼睛看向别处,“......我只是去看看。”
闻臻的耐心上限忽然又开始降低。
他语气冷硬,“在确定这件事是否归属刑事案件之前,你暂时不能与他们见面。”
刑事案件?闻小玙一阵头疼与茫然。他问:“他们会怎么样?”
闻臻漠然答:“犯了错的,接受惩罚。没有犯错,就继续过各自的生活。”
闻小玙转身往房里走,被握住手臂,又转回过来。闻臻低头看着他,“出门,买衣服。”
闻小玙杵着不动,闻臻半点没有要哄他的意思,拉过人就往外走。闻小玙犟着不愿往前,发起了倔。闻臻的耐心耗尽,冷冷对他说:“不去是吗?那以后也不必去见你的养父母了。”
他面无表情转过脸,不去看小孩一副气到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们终于出了门,一路上却谁都没有说话,闻臻沉默开车,闻小玙就一动不动看着车窗外,留给他一个赌气的后脑勺。
买衣服的时候气氛又缓和一些。柜员对闻小玙十分感兴趣,纷纷把当季新款拿出来推荐给这个肤白清秀的男生,而男生身后高大的男人也利落,每次看上一眼就点头,点头后直接买下,让柜员安排送去住处。
几回下来,闻小玙就扛不住了,主动找闻臻说话:“不买了。”
“怎么?”
“够穿。”虽然刷的是闻臻的卡,闻小玙不知为什么也觉得肉疼,觉得这个人怎么这样大手大脚,买东西不问价格不讲价就刷卡,奢侈浪费,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不买衣服鞋子,闻臻就顺路带闻小玙去了趟理发店。闻小玙的头发疏于管理,长了,理发师为他简单理短头发,闻小玙的额头和耳朵露出来,光洁白净,穿着闻臻给他买的新衣服和新鞋,人焕然一新。
去吃饭的路上,闻小玙还是耿耿于怀,忍不住提出建议:“这种花钱方式是不健康的。”
闻臻正开车,冷不丁听他一句念,险些又要失笑:“怎么不健康?”
“太不节省,贵的东西是需要讲价的。”闻小玙认真说,“而且你买东西看都不看一眼,就说都要,这样很奇怪。”
“看了。”闻臻调转方向盘,拐过路口,“我觉得穿在你身上都很好看,所以都要。”
闻小玙愣住。他有些不知所措,低头抓了抓自己的短发,耳尖透出一点红。
闻臻这回换了家东南亚菜餐厅,点了开胃的沙拉和冷菜,海鲜,炒面,酸甜汤,全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闻小屿果然也喜欢吃。闻臻看他吃得专心致志,脸颊鼓起来像只松鼠,这么能吃,怎么还这么瘦?
闻臻想起杜家那对夫妻,厌烦更甚。不知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留念,叫人不可理喻。
饭后闻小屿被闻臻拎进车,闻小屿莫名其妙,“又要去哪?”
“医院。”闻臻说,“爸爸想见你。”
闻小屿的脊椎开始僵硬。他忐忑不安,被带到医院,浑身别扭跟在闻臻身后上楼,临到病房门口了不愿往前,被闻臻捉住手腕拖进去。
闻家良等了半天,见两个孩子进来,直起身,“来了啊。”
闻小屿紧张站在闻臻身后,憋半天,傻乎乎朝老人鞠了个躬。闻家良被逗笑,温声道:“坐着吧。”
闻臻坐下来,闻小屿就跟着坐下。闻小屿过去在杜家生活的所有信息,闻家良已从妻子口中全数知晓,他没有问那些,术后精力有限,也不寒暄其他,便单刀直入:“小宝之前在哪里读大学?”
“.....首都舞蹈学院。”
“学跳舞的?”
闻小屿“嗯”一声。闻家良问,“学的什么舞?”
“中国古典舞。”
“学多久了?”
“从小就开始学。”
这倒是出乎闻家良意料。在妻子的描述中,杜家夫妻贫困且素质低下,拖累得小孩连大学都读不成,却没想到他们竟愿意供小孩从小学习艺术。
闻家良说:“过几天就让你哥哥带你回学校申请复学,你好好上学,其他什么都不要管。正好你哥哥在首都工作,万事都有他照顾你。”
闻小玙怔怔地,好像还在做梦一般,“我可以回学校去了吗?”
闻臻看他一眼,移开视线。闻家良心疼不已,“当然,学业可不能耽误。”
他们没有在医院呆很久,上年纪的父亲需要休息,闻臻带闻小屿离开医院,下楼时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临时有重要事项安排。公司刚在首都成立分公司没两年,万事仍需要他亲自审理,闻臻下到地下停车库,直接将人一齐拎上车。
闻小玙已经麻木:“又去哪里?”
“我家。”闻臻在市里单独有一套公寓,自工作后就常住在那里,后来去了首都,房子便闲置下来。一直到这次回来和父母一同找他们的闻家幺儿,才又住回公寓。
“去你住的地方做什么?”
“我临时有工作,需要回去一趟。”
“我不去。”闻小玙说,他想下车。
闻臻随手按下车锁,启动车,“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你......”闻小玙生气,“你这个......”脑子里直想骂人,嘴却笨得要命,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闻臻提醒:“系安全带。”
“你太不讲道理了!”
闻臻倾身过来,抬手按到闻小玙脑袋旁边。闻小玙下意识往后缩,双手握起挡在身前,睁大眼睛警惕望着闻臻。闻臻垂眸扫他一眼,两人的距离很近,温热呼吸交汇,他看到闻小玙紧抿的唇,唇色淡红,细腻柔软。
闻臻拉下安全带,绕过闻小玙,插好插扣,回身开车。闻小玙僵硬片刻,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闻臻的公寓位于商圈中心,十八层,装潢极度简约,黑白灰三色,只有必要的软装,偌大一个房子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生活气息。闻小屿站在门口,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现代艺术展览馆。
“随便玩。”闻臻换鞋进屋,走进厨房。
闻小屿莫名其妙,“玩什么?”玩空气?
闻臻从冰箱拿出一瓶水,随手扔给闻小屿,然后转身进书房,扔下一句,“电视柜下面的抽屉,自己找。”
鞋柜里没有第二双拖鞋,闻小屿只能脱了鞋,穿着袜子踩上地板。他好奇寻到电视下面,拉开白色柜子,只见里面竟然码着厚厚两排游戏光碟。
闻小屿震惊拿出光碟看,脑海里冒出闻臻穿着西装面无表情坐在地毯上狂按游戏手柄的神奇画面。那样的人,竟然喜欢打游戏?
可闻小屿并不会玩这些。他没有接触过游戏机,也看不懂柜子上像DVD机一样的白色盒子要怎么使用。他坐在地毯上喝水,坐不住,拿着水瓶在偌大的客厅徘徊,一会儿杵在落地窗前傻傻看高楼下的城市街景,一会儿蹲在茶几边,拿水瓶一下一下敲自己脑袋。
他实在太高兴了,一想到自己竟然马上就可以会学校继续练舞。可他又非常焦虑,因为至今未能与胡春燕联系。
心情纠成一团乱麻,复杂得要人大脑当机。闻小屿毫无头绪,在客厅里瞎转,几次都无意识转到书房门口,看到紧闭的门,又悄悄走开。
他非常迷茫,望着书房的门,默默想寻求闻臻的帮助。但闻臻冷漠,不近人情,不与他交谈,令闻小屿又莫名赌气,不愿主动去敲那扇门。
他被自己起起伏伏的情绪弄得有些抓狂,正扒着墙想撞头,就听书房门一响,开了。
闻臻端着水杯,站在门口看他。闻小屿立刻收起,尴尬拿着水瓶站好。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吵到你了吗?”
“我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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