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做人不能脾气太好(6)

　　陆敏行回来替乔简妈妈拿东西，拿到了也没急着走，他本来是想问问陆了之现在在干什么，走近了一看，又挺讽刺地笑了一声——陆了之穿乔简的衣服有些大，从上往下看，隐约能看见一块紫红色的印子。
　　他笑完了，突然伸手把他的衣领往下扯，那些隐蔽的暧昧全被暴露，陆了之脸上没什么表情，低着头没说话。
　　“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儿，别让我姑姑看见，听见了吗？”陆敏行说：“乔简愿意操你，那是他高兴，改天他不高兴了让你滚，你别再真以为他和你谈恋爱闹脾气呢，这些烂事儿要是被我姑姑知道了，把她气出什么毛病来，你出门小心点儿。”
　　陆了之点点头，看起来沉默而温顺，陆敏行推了他一把，他站稳了，仍然低着头。
　　陆敏行突然伸手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脸，陆了之太熟悉他这个动作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陆了之说：“别打我。”
　　不是恳求，也没什么别的感情，很平静。
　　“乔简晚上会回来。”他解释道。
　　陆敏行松了手，又把烟叼进了嘴里，在他脸上拍了拍，“知道搬救兵了？”
　　“不是。”陆了之说：“他看见了会很麻烦。”


第八章
　　“麻烦？”陆敏行似笑非笑，“是我有麻烦还是你有麻烦？”
　　陆了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闭了嘴，但是他并不紧张，实际上，他只在乔简面前紧张。
　　陆敏行突然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他凑过去，在陆了之的脖颈上闻了闻。
　　“你喷香水了？”
　　“……没有。”
　　“是吗？”陆敏行松了手，又去摸他的下巴，“那哪来的味儿？”
　　陆了之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陆敏行抽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去，陆了之捂着嘴咳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男的了。”陆敏行咧着嘴笑，眼睛里满是嘲弄，“你和乔简那次，是你主动的？”
　　“不是。”
　　“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
　　“哦——那就是乔简主动，他喝多了，强奸你。”陆敏行说：“我知道你这个人爱犯贱，没想到贱到这个地步，换一个人强奸你，你是不是也会跟着别人走？”
　　陆了之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白了，他默不作声地挣扎，陆敏行却没松手。
　　“你被我爸带回来的那天，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婊子呢？”
　　“我不是！”
　　陆敏行理了理自己的西装，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你猜乔简怎么想？”
　　他转身走了，陆了之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
　　乔简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他爸妈要和亲戚们玩儿麻将，只他一个人回来，拎着给陆了之做夜宵的野菌鸳鸯时蔬和海皇炒饭开了门。
　　一楼没人，乔简去二楼卧室看，还是没人，他皱着眉头喊：“陆了之！”
　　恰巧吹来一阵风，乔简看见窗帘动了一下，阳台的竹制摇椅上隐约有个人影，他拉开窗帘看，陆了之缩在上面睡着了。
　　“你还挺会找地方的……”乔简捏了捏他的脸，“别睡了，起来吃点儿东西。”
　　陆了之睁开眼睛，眼白里许多红血丝，乔简啧了一声，“怎么搞的你？”
　　陆了之怔怔地看着他。
　　乔简拍拍他的脸，“睡丢魂儿了，不认识我了？”
　　陆了之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为什么乔简会那么自然地说出“我总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吧”这种话，大概是因为乔简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虽然陆了之也没考虑过，但他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强迫自己忘掉了第一次那噩梦般痛苦的回忆，因为他一直觉得乔简是无意识的，但他这么想，不代表乔简也这么想，客观来讲，他就是如同陆敏行所说的那样，和强奸过自己的人在一起了。
　　他甚至根本不敢细想，每次乔简不耐烦地对他发脾气的时候，到底是因为他做错了，还是因为乔简打心底里就觉得他是个毫无底线的婊子。


第九章
　　乔简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睡累了，拎着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餐盒打开让他吃，陆了之根本吃不进去，乔简从后面抱着他，“吃啊你。”
　　陆了之一直在深呼吸，他真的特别想鼓起勇气问清楚，可是他尝试了无数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了之第一次恨自己的胆小和懦弱。
　　“陆了之。”乔简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你再不说话我就揍你了啊。”
　　陆了之回头看他，突然之间变得垂头丧气，他抱着乔简的脖子，伸手脱了他的外套，又去解他的领带。
　　“我想你了。”陆了之痛苦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果你的感情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
　　乔简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虽然他很累，但他还是很快就和陆了之搂抱在了一起，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床上蹭，乔简伸手按了灯，屋里漆黑一片。
　　陆了之一点儿兴致也没有，他疼的厉害，乔简最开始还没察觉，直到伸手摸了他的下体才发现根本没硬。
　　陆了之在疼痛中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呢？是他第一次带自己去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他第一次吻自己的时候？
　　太可怕了。
　　为什么他那么轻易地喜欢上对方的时候只顾着强迫自己忘掉那件事，却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怎么看他的。
　　灯开了，乔简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抽出去，因为陆了之流血了。
　　“你他妈怎么不说啊？！”乔简心疼的要命，让他趴着，把另外一盏灯也打开，抓着他屁股上的软肉小心翼翼地往两边分开，“操……你穿衣服，去医院。”
　　陆了之使劲摇头，乔简没管他，抓着衣服往他身上套，陆了之说：“我不想去医院。”
　　“又没人认识你，你怕什么？”
　　“……我害怕。”陆了之说。
　　乔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了之回头看他，“我害怕去医院，很疼。”
　　那晚乔简没和他起争执，思来想去，问了个嘴严的医生朋友，对方倒是没多问，只指导着他买药上药，又告诉他注意观察，说实在不行赶紧送医院，乔简应了，回头看陆了之，对方好像已经睡着了。
　　“陆了之，你到底怎么了？”乔简心烦意乱地说：“我真的烦死你这样有事儿憋着了，你今天要是别说以后就少和我提这茬！听见了吗？”
　　陆了之很难受，从里到外的不舒服，他闭着眼睛说：“你总这么凶。”
　　乔简愣了，过了会儿才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你太气人了。”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陆了之仍然闭着眼睛，“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你就会对他很温柔了，是吧。”
　　乔简听了，皱着眉头说：“你再说一遍？”
　　陆了之突然觉得很委屈，他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委屈的事情，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刻来的厉害，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鼻子很酸，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因为眼泪要有人懂才有价值，虽然他并不是很想纠结于什么价值，但他不想让乔简看不起他。
　　然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他第一次露出那种执拗的表情，又重复了一次，“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你就会对他很温柔了，是吧？”
　　乔简突然抓着他的手腕按在枕边，黑着脸说：“我他妈怎么对你了？！”
　　陆了之的眼泪越流越多，他活了二十多岁第一次没忍住当着别人的面哭，乔简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着他了，松了手，表情越来越慌张。
　　“你哭什么啊你？”乔简败下阵来，“又瞎琢磨什么呢？我……我哪儿得罪你了，我改了还不行吗，别哭了，你别哭了！我操！”


第十章
　　乔简生平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他根本不会哄人，因为对别人他懒得哄，对陆了之他不需要哄。
　　他从来没想到看起来根本没脾气的陆了之还会在他面前哭。
　　乔简手忙脚乱地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然而陆了之好像真的很伤心，以至于他的眼泪根本擦不干净，乔简头都大了，弯下腰搂着他，“你别哭了好吧？一个男的怎么眼泪说来就来啊？！”
　　陆了之抽噎了一下，好像很努力地想把眼泪止住，然而没什么效果，自从他意识到乔简可能不喜欢自己以后，他就一直在想之前的事情——他不想都难，因为乔简很多时候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很糟糕。
　　他拿手背在眼睛上用力蹭，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
　　“……对不起。”陆了之抽噎着说：“要不然我去别的房间睡吧。”
　　乔简崩溃到：“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了之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这在他逆来顺受的人生中是非常稀罕的事情，然而这个想法来的突然又强烈，以至于压过了他的恐惧。
　　“乔简。”他说：“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吧。”
　　乔简愣了一下，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坐起来看他。
　　“你说什么？”
　　“反正我总是惹你生气，也没什么好的……你还是、还是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乔简有那么两三秒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他看起来很可怕，虽然和平时严肃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但那个眼神让陆了之觉得背后发凉，他又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可能、可能也有一点喜欢吧，但是我觉得，你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说不定会更开心一点……你总和我发脾气，和我在一起应该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对不起。”
　　乔简站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又无意识地走了几步，去衣架的外套里拿了烟和打火机出来。
　　陆了之防备着他突然发火，然而乔简看上去还算冷静，他抽了半根烟，随手按在桌面上，又走了回来，还算是平静地开了口。
　　“总和你发脾气是我的错。”乔简说：“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和我道歉。”
　　陆了之没说话。
　　“但是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从来没骗过你，也犯不上骗你，如果你觉得我脾气不好这点让你觉得很受伤，那我可以改，我说到做到，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