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小孩走远,梁暄这才反手给家里常请的家政打了个电话。
“对,每周来家里定期打扫三次,具体时间……”他想起自己还没问过白允欢的课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具体时间再说吧,随叫随到,先别接别的活儿了,每个月我付你五千。”
这世界上有钱人多,好骗的傻小子也不少。
李阳坐在白允欢对面,嘬着珍珠奶茶,一双圆眼睛从下往上看着白允欢,颇有几分装可爱的嫌疑。
白允欢红着脸别开目光,轻咳一声,想起正事:“上次跟你说那个镯……”
“哥,你上次干嘛挂我电话呀!”李阳先发制人,眉毛拧在一起,委屈得不行,“那天我朋友就在边上听着呢,特别没面子。”
“啊?什么朋友?”白允欢话一问出口,就想打自己嘴巴子,心想着要聊正事,结果还是被李阳带跑了。
他这个学弟,别的不提,脑袋瓜是真灵光,又会看人脸色。
当初就是白允欢去迎新志愿的时候,被这个男孩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又是夸他长得好看,又是说他声音好听,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他后面打转——白允欢这才跟他看对了眼。
但相处下来,白允欢也觉得有点不对味,两人倒也不怎么吵架,只是相处的时候怎么处怎么都觉得别扭。
至于这回跟家里闹,确实有一部分缘由是为了李阳,当然,还有另一部分就是单纯的叛逆,父母非要他干什么,他就越不愿意干什么。
想起家里乱七八糟的事,白允欢愈发烦躁。
“那什么,别的先不说了,那个镯子你能不能还我?”有了镯子,至少跟家里有个交代,至于相亲的事,那都有回转的余地。
可人家李阳不乐意了,嘴巴一撇说,不能。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又要回去的道理,哥,你好歹是我男朋友吧?”他隔着奶茶店的木桌,悄悄拉白允欢的手,又见对方表情没有放松,叹了口气,挺为难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有难处,只是呀,镯子我已经给我弟弟了,要不回来。”
“给了你弟,也可以要回来呀。”
“已经卖了。”
“卖了?!”白允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小二十万的镯子这么快就被卖掉了,“那你找到买家赎回来。”
“不行啊,已经换成给姑娘的彩礼了。”
“???”
白允欢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李阳,你看我有傻到可以被你这么忽悠的程度吗?才两星期,你单身二十年的弟弟就结婚了,你骗谁呢?”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我呀?”
“行。”
白允欢一拍桌子,“不是镯子换姑娘了吗?姑娘还我,也行。”
基佬要姑娘,滑天下之大稽。
白允欢自知这话站不住脚,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来是觉得李阳这事做得过分,二来又不想承认他父母的眼光确实没错——那家人不是什么善茬,他和李阳这事没得扯。
那天晚上,他约着莫晓茜去工体旁边喝了大半夜酒,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白允欢喝得烂醉如泥,靠在莫晓茜身上,听她讲铁t跑去帮隔壁小0救火的都市传说。
“我他妈不是零!”白允欢嗷了一嗓子,又趴莫晓茜肩膀上了,神神叨叨开始念绕口令,“是gay也做人上人,人上人,要上人,上人才算人上人……”
“关。”
莫晓茜翻了个白眼,捏住白允欢的嘴巴,“有本事你上课给老师念这个去。”
深夜一点半,那正是灵感爆发的时候。
梁暄一双漂亮的手,飞舞在键盘上仿佛在弹琴,敲到尽兴的时刻,那键盘按压发出的声响跟打击乐似的。
他最近正在写一个大学生为主角的剧本,奈何自己的大学生涯都在国外,一点国内的经验都没有,这才想借着合租一事“体验生活”。
正当他写到矛盾爆发时的争吵部分,蓦地传来一阵巨大的开门声,声音大到好像那防盗门被撞飞了一般。
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刚好对上白允欢一张醉醺醺的脸,红着脸蛋,嘴里还念念有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本期人上人栏目,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嗝。”
“交给你了。”
莫晓茜摇摇晃晃将人扔到梁暄身上,她也陪着白允欢喝了不少酒,现在大脑也不清醒,甩了甩手,没等梁暄做出回应就离开公寓,留下再一次关门巨响。
一系列动作发生太快,梁暄还没从剧本里走出来,就被白允欢砸进怀里——千万别相信什么“美人投怀送抱”之类的鬼话,他只觉得自己几乎被一个酒鬼身上散发的臭味熏晕了。
“你自己站好。”
梁暄下意识将他推开。
白允欢失去重心,摇摇晃晃就往地上栽,梁暄没拉住,小孩就这么跌坐在地面上,然后就开始哭。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嚷嚷什么“观众朋友们我没哭”,过了一会又抱着梁暄的脚踝说:“台长别扣我钱,我不想贷款上班。”
这一系列声情并茂的表演让梁暄直接看傻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想——自己写得剧本真的弱爆了。
生活从来都比剧本丰富,少爷难逃内卷文化荼毒。
在梁暄听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人上人”栏目之后,白允欢总算是安静了,被梁暄连哄带威胁,给弄到床上。
剩下大编剧一个人躺在床上怀疑人生,一直睁眼到黎明。
第四章
通常说酒喝多了会断片,这事是真是假难说,但白允欢本人从来就没断过片……这也就意味着,他还记得昨天那个“深夜档”栏目,甚至良好的记忆力让他能完整复述一遍。
白允欢蹑手蹑脚起床,在自己家里也宛若做贼——他太心虚了,头一天让那个姓梁的交了六千,转眼就抱着人家撒酒疯,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不过,那天早上梁暄并没有出现在公共区域,他的房门关得严实,白允欢偷偷趴在门外也没听到半点动静,多半是在睡觉。
他决定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说是溜,其实也不算,他是去正经实习的。
可别误会,不是哪家小少爷都有千万家产要继承的,他爹就已经很明确地说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等他入土那天全部变现给他俩儿子平分,至于是坐吃山空还是学一门本事生活,那都是他们自个儿的选择。
基于这点,白家两兄弟各自都选了不同的路,他哥去国外读了金融,奖学金拿到手软,一度还成为白家老爹向外吹嘘的资本。
至于白允欢嘛,小孩,路子野,非得要当明星去。
当年决定要走艺考的时候,白允欢本来打算去电影学院学表演,奈何刚在人家培训老师面前演了两下,就立刻被培训老师泪眼婆娑地拉住手,语重心长道:“小帅哥,咱们换个项目艺考吧。”
换就换。
白允欢打小没因为头铁吃过亏,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曲线救国——第二年仗着自己的嗓音条件拿下播音主持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别的通识课成绩一般,但在专业课上那可一点没含糊,甚至还去表演系拿了辅修资格。
这会眼瞅着就要大四了,他经人介绍要到了一份不错的实习——某大型报社的栏目主播。
每周至少去社里打卡一次,剩下的时间可以远程线上。
其实,今天不用去打卡,只是白允欢怕留在家里就得被梁暄打死。
他哼着小曲儿给大院安保出示证件,快走两步冲进电梯,一路跟着进了录播室,一边观摩着老牌主持人的录播现场,一边小声碎碎念捋自己的稿子,把昨天晚上的尴尬全都抛到脑后。
“小白,今天不是我坐班吗?你怎么来了?”
旁边跳出来个男生,拉着白允欢去茶水间,个子挺高,长得也壮实,声音属于特别磁性那一挂,要不是见着他本人,光是听声多半会以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可实际上他跟白允欢是同一届的学生,实习生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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